周青彦垂头下来,贴着余姣抬起的掌心,像只心满意足的小狗,要是身后有尾巴估计就能摇来摇去的。
“但是,”周青彦的脸色成功地被她的但是弄得僵硬难看,余姣没忍住笑了声:“……目前我还没有辞职的打算,还是想要体验亲手赚钱消费的乐趣,身为体贴的男友,你应该会满足女朋友这个微微微微小的愿望吧?”
一顶体贴的帽子盖在头上,周青彦的表情微微僵硬,他很快调整心情,冰凉的面颊贴着余姣温热的掌心,亲昵地蹭动两下,闷闷地嗯了声。
“姣姣不能骗我。你亲口承认的,我是最重要的,这句话是真的吗?”
余姣:“当然是真的。”
她的眼睛笑得像天边悬挂的弯弯的月牙,眼底澄澈明亮,双手捧着男人的脸颊,周青彦满足地将脸埋入她的掌心,继而抱住她像个发,情的动物动来动去,咬住她的耳垂和发丝。
余姣嘴角的笑意微微收了收,眼皮困倦地沉了沉,周青彦明显缺乏安全感,她当然不吝啬夸奖和赞美,适当的赞美就像灌溉给娇嫩玫瑰的水液和阳光,有了必需的养分玫瑰才能旺盛生长。
他表面看起来是只威风凛凛的林中猛兽,实际是朵需要主人精心呵护的娇嫩玫瑰。
……
清晨,余姣睁眼听到厨房传来的声响,想到办公室里的男老师们,甚至是学校里的高年级的男学生,她略显头疼地抓住头发,算了算了,还没发生的事情不要想。
周青彦系着围裙在厨房煎鸡蛋,淡蓝色的围裙宽松地束在他的身上,胸膛处的布料宽松,往下到腰间的位置骤然被两根系带束紧,隔着两层衣料,男人窄瘦的腰部轮廓显露出来。
衬衣的袖口挽到手肘,小臂的肌肉线条流畅诱人。
锅里的热油发出滋啦啦的声音,余姣倚着厨房的门框看到周青彦熟练地往锅里打鸡蛋,那截白皙的小臂在眼底晃来晃去,腰部的衬衣因他抬手的动作,微微露出腰部的肌肤……
她移开目光,盯着周青彦被包裹在休闲裤里圆翘的臀部,刚放入锅里的鸡蛋冒出的香气勾得她吞咽两口,她暗暗思索,只听过男人早晨会那样,女人难道也一样?
不得不说,周青彦的好样貌好身材是余姣能够忍受他并且逐渐接受的前提条件,如果当时缠住她的是只丑陋的男鬼,或者是身边那些自以为是的猥琐男人的长相,接下来的发展可能是“人类女性宁死不屈”,而不是此刻的“人鬼情未了”。
“姣姣你醒啦,”周青彦回头看她,露出腼腆讨好的笑容:“早饭很快就做好。”
余姣嗯了声,坐到餐桌旁,双手托腮盯着他的背影。
或许是她的目光过于专注灼热,周青彦的耳根罕见地发红,这是很稀奇的场景,他的皮肤本就是不正常的白透,此刻通红的样子像是丢进热油里滚了一圈。
余姣盯得正入神,周青彦回头面露羞涩:“姣姣……你是在看我还是在等早饭?”
他的眼神闪着碎光,余姣诚实回答:“你。”
周青彦抿着唇,露出个喜悦的笑容,得到满意的回答,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不一样的光彩,就像是得到糖吃的小孩,关掉火,把炒好的荷包蛋和牛奶端到余姣的面前,随后,双手叠放在餐桌,眼神紧紧黏着她。
余姣早已经习惯周青彦的注视,慢条斯理地用完早餐,周青彦眼疾手快地递上纸巾,余姣擦嘴巴的过程中,周青彦欲言又止,脸色几度变化——一会儿是期待,一会儿又变成阴狠。
为了避免周青彦脑补出什么令他愤怒的场景,余姣直接问:“怎么?”
周青彦露出几分扭捏的羞涩:“姣姣说同意我陪你上班,这句话是真的吗?”
他蹙起眉:“……还是为了安抚我,随口说出的谎话,事实上,你恨不得远远离开我,借着上班的由头……”
“周青彦,”余姣直接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不要总是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你知道的,教课之余总有很多恼人的任务需要完成,我要你陪着可不是要你去玩的,你要帮我。”
周青彦点头。
他神情期待,一副迫不及待想要立马离开家里的样子,临出门的时候却出了差,站在半身镜前因为他的衣服犯难,衣橱里是一水的白衬衣,样式板正没有心意。
他解开扣子,微微露出鼓起的胸膛和淡樱色的珠子,再往下解,胸膛之下是紧瘦的腰腹,镜子里的周青彦面色凝重,不满意地把扣子全部系上,系到最后一颗,严丝合缝的衣领上是凸起的喉结,镜子里的周青彦仍旧是凝重的表情,拿不定要以怎样的穿着跟随余姣。
“姣姣,”周青彦纠结地垂眼,眼睛荡起的水雾令余姣心神一震,欲盖弥彰地咳嗽几声,脑海是挥之不去的雪山红缨,她吞咽两口,走上前解开一颗扣子,解放的喉结瞬间滚动两下,她停手,偏移视线盯着地面,嗓音有些哑:“……要、要迟到了,我们走吧。”
周青彦的视线在她泛红的脸颊扫了眼,翘起唇角,抬手,又解开两颗,旋即若无其事地牵住她的手:“好啊,走吧。”
心里却想。
姣姣咽口水了,咽了五口,他数着呢。
第112章 水鬼35
余姣并非主课的任课老师, 当时在大学受舍友的影响,总觉得手里没有证书大学好像白上,其余证书太过专业, 她没耐力学习, 便趁着业余时间考取了两科的资格证,主科语文和副科历史。
她教授的是四五年级的学生,办公室的老师们相对清闲的就属副科且非班主任的老师。
她的办公桌在靠窗的位置, 请假将近两周,同事们纷纷关心她的身体, 余姣目不斜视,将手从周青彦的手中抽出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是前几天身体不太舒服,不是什么大事,已经完全好啦。”
周青彦隐去身形跟在她的身边, 掌心空的瞬间,眉眼的喜悦随之阴沉, 他极力控制着想要黏在她身上的冲动,指尖化为长长的黑气缠绕住她的手腕。
他走到余姣的身边,俯身圈住她,抬眼盯着对面的桌位:“姣姣,他是谁?”
果然来了。
余姣无奈地抿唇。
她对面的是同龄的男老师,和她是同一年考进来的, 她答应带着周青彦来办公室, 唯一的隐患便是坐在对桌的男老师。两人年龄相仿, 又是对桌, 男老师暗地表示过自己单身,余姣当时有男友, 直接在办公室里大方地承认,自此男老师虽然不再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但明里暗里的关心却是不少的。
周青彦本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平时和她擦肩而过的异性都要被他好一顿怀疑,更别提和她“朝夕相处”的男同事,余姣正在绞尽脑汁地怎样才能打消她的怀疑。
对面的男人笑着和她打招呼:“前几周对面没人还真不习惯,你终于回来了。”
余姣笑笑当做回应。
男人沉默半晌,用开玩笑的口吻道:“我这几天茶饭不思,想不通一件事情,余老师有时间帮我解答吗?”
他的长相是偏向温和的面貌,笑起来有酒窝,从相对的电脑缝隙里探出半边身子,压低声音只用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清晨的阳光洒进来,周身环绕橘黄色温暖的光线。
他的肌肤是活人正常的肤色,微微偏黄色调的白,窗外的光线穿不透他的身体,两张桌子靠的不是很远,余姣仿佛能够感受到他周身溢出的温暖的气息,这是她很久没有体会过的感觉,难免有点愣神。
她的认知再次被加深——周青彦是死人。
周青彦此刻正站在她的身后,俯低身子把她禁锢在办公桌和他的胸膛造成的夹缝里,旁人肉眼看不到的黑色雾气环绕在余姣的周身,她的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让对面的男人发现端倪。
“什么事?”
男人调出手机在她面前晃动:“本来想要关心余老师的身体状况,结果发现自己被删除。”
那可不是她删的。余姣解释道:“……嗯,是手机最近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好多人莫名其妙找不到,原来是被删掉了,看来需要换手机了。”
男人微微愣住:“这样啊,那我们再加上吧。”
余姣淡定拒绝:“还是先算了吧,手机不知道还会不会出问题。”
话落,她离开办公室。
如果再晚出来半步,周青彦的黑气都快眼蔓延到对面的男老师的身上,余姣想起程禾被黑气绞断四肢的惨状,不禁打了个寒颤,离开办公室,直奔楼梯口,这个时间段是早读的时间,走廊没人。
余姣牵着周青彦的手,先发制人把他按在墙上,解释道:“不可以随便揣测,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周青彦脸部的阴郁没来及收起来,眼底残留猩红:“嗯,我知道,我看过你们的聊天界面。”
余姣挑眉:“聊天界面?”
周青彦丝毫没有偷看女友手机的窘迫,理直气壮地盯着她,冷白的肤色看不到半点血色,整个人像是用白玉精心雕琢的工艺品,睫毛垂落,他抬手罩住余姣的脸颊,依恋似的摸了摸:“……我看过你和他的,只是单纯的询问工作,还有其他的异性,没有任何亲昵的词句……”
余姣不解:“你看过,也知道我和他们没什么,为什么还要把他们都删掉?”
“姣姣,姣姣,”他无助似的叫两声她的名字,眼睛越发红,浓密的睫毛长久未落,狭窄的楼道口被黑气裹住,两人藏身在浓郁的黑雾里,四周都是周青彦身体泛着清冽的冷香,他的额头碰着余姣的,语气阴狠又夹杂隐隐的嫉妒:“……我当然知道他们配不上姣姣,连留在你手机里的资格都没有,他们不配占据你分秒的时间,虽然只是工作,可是却要姣姣浪费时间回复他们的讯息,想想都是不能容忍的事情……姣姣不想删掉他们?”
周青彦的领口解开三颗扣子,后背抵在墙壁,余姣的双手按住他的胸膛,推搡间衬衣皱起来,露出的冷白一片片铺陈在眼底,他全然不知,面容微微扭曲。
本来打算的是装模作样,装出大度的样子,要余姣减轻对他的恐惧,他也想像正常人那样和她相处。
可是余姣落在对面男人身上的目光令他恐慌至极,那个男人是活人,是周青彦此生再也变不成的活人,哪怕他拥有出色的厨艺和金钱,身体的温度却再也恢复不了温热,只能以死人之躯拥抱余姣。
吞食心脏的缘故,余姣日常并不畏惧他的体温,可是每月总有那么几次,周青彦离得余姣远远的,生怕自己身体散发的阴凉的寒气伤到她的身体。
余姣被铺陈在眼前的胸膛吸引注意力,狭窄逼仄的环境里很容易让人的思绪走歪,她敷衍地回应道:“要是不想删掉呢。”
流动的黑气骤然凝滞,周青彦不敢置信地盯着余姣,阴狠、嫉妒、怨念统统在他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惶恐不安,他的眼圈瞬间红透,氤氲的雾气覆盖那双漆黑的眼珠。
“姣姣。”他的身子晃了下,“你、你不想把他们删掉……你难道想要留着他们,留着他们做什么?”
男人颤抖的嗓音变得虚幻,余姣愣神盯着横阔的冷白的胸膛,她从前哪里有胆子直勾勾地欣赏他的身材,总莫名担忧会死在他的手中,悬在头顶的利刃经过确认实际是把不值一提的纸刀,她敷衍地嗯嗯两声,想起姨妈期马上就要到来,或许是因为近期激素水平不稳定,导致她轻易被男色引诱?
周青彦的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缠绕在周身的雾气变得越发浓郁,竟然隐隐有朝着血红色变异的趋势,余姣艰难地移开目光,撞入男人溢满水雾的眼睛。
余姣:“……周青彦,你想什么呢?怎么好像要哭了。”
周青彦偏头,视线盯着扶梯。
余姣咬着唇回想他说过的话,似乎询问她留着他们做什么?继而她想起自己先前敷衍的那句“不想删掉呢”,本就是没过脑子的一句话,搁在以前被周青彦听见,必然掀起腥风血雨,可他竟然只是沉着脸不说话,虽然脸色看起来仍旧可怖,但是水雾氤氲的眼睛显得可怜兮兮的。
他确实有改变呢。余姣几乎贴在他的胸口,有迟到的学生匆匆经过,她紧张地绷紧身体,学生没有发现角落里的两人,余姣不放心地询问:“看不见我们?”
周青彦闷声:“嗯。”
余姣心有余悸地等待学生离开,再三确认暂时没人经过,放松身体,自然而然地倚在周青彦的胸口,重量几乎全都压在他的身上。
触感坚硬冰凉,像块冰冷没有温度的岩石,掌心贴在胸口的位置,那里本该能够听到心脏的跳动,沉寂得如同一汪沉沉死水。
周青彦垂眼:“我没有心跳。姣姣,我是死人,你就算是钻进我的胸膛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我想要什么答案?”余姣把问题还给他。
周青彦不说话。
锢在余姣腰间的双手用力,黑气有所感地全都涌到她的身上,聚拢成密不透风的丝雾制造的巢穴,余姣的视野昏暗,只能看清楚面前男人的轮廓。
黑暗的环境放大余姣的感官,她的心跳在隔绝外部音量的巢穴内怦怦跳动,喘息声清晰地在内部空间回荡,她静静地平复片刻,忽然笑起来:“怎么?把我关在里面你就不担心、不恐惧、不害怕了?”
余姣的颈部生出阵阵酸痒,周青彦软软的发丝在她脆弱敏感的脖颈周围蹭来蹭去,他用力抓住珍贵的宝贝,用生怕被人抢走的力道,似乎要将她嵌入胸膛。
她心想,要是周青彦想似乎不是不可以。
“姣姣、姣姣,”周青彦黏糊的喃喃声在她的耳侧响起,含住她的耳垂又吐出来,沾了湿润的水液,余姣听见他故意压抑戾气的嗓音柔软地吐出哀求:“……回家吧,我们回家吧。”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回家。
余姣确信现在回家她想要再出来,就是难上加难,要他亲眼见识到她对面的男生样貌好、声音温柔,且年轻,最重要的对方是有温热体温的活人,余姣只是想想都仿佛能够看到周青彦回到家后,会用多么无理取闹的理由,不仅不遗余力地贬低诋毁无辜的男老师,还会逼迫哀求余姣不能离开他。
余姣推不动他埋在肩窝的头,索性抓住他的头发往后扯,周青彦的头皮被她扯得发紧,哀怨控诉:“……姣姣,疼。”
“但是不这样的话,你根本不会好好听我讲话,”余姣松手,声音含着隐隐的笑意:“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想要什么答案?”
周青彦垂眼,纤密睫毛眨动,掩住眼底猩红。
纯白墙壁攀爬漆黑的雾气,在他和墙壁的交界处肆意生长,几乎将楼道的整面墙污染。
黑气溢出的阴冷气息直往人毛孔里钻。
余姣看着都觉得冷,往周青彦胸口贴。事实上他的温度比视觉的冷意还要冷几度,但莫名地,她就是觉得靠近他会暖和舒服。
余姣拿出在周青彦身上学到的恶劣样子,吊着眉梢,唇角似勾非勾的,三指捏住他的下巴:“说话啊。”
周青彦的眼圈更加红,整个身体被强硬地按在墙壁,微微仰着头,视线看不到余姣脸部的神情,他有些慌张,偏头却甩不开她追来的手指,只好由着她捏住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