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虞沛叹气。
    以前是见过。
    但上一回还是在十岁出头的时候好吧!
    想到这儿,她又看了他一眼。
    少年人的身躯远不似看起来那般单薄。
    相反,覆在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恰到好处,流畅、有力,跳跃的烛火在上面映出浅浅的影,使那线条更为深邃。
    “烛玉,”她皱皱鼻子,“你好像和以前长得有些不一样了。”
    烛玉将单衣与外袍丢在一起,顺手拿出一件薄衣。
    “人都会变——你方才还说过。”
    “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虞沛琢磨着,却说不上来。
    人都会长大,这是常理。
    小时候个儿矮的,指不定哪天就往天上冲了。瘦得跟小猴儿一样的,也有可能长成五大三粗的汉子。
    而烛玉……在她印象里,他一直是出类拔萃的那个——无论皮相还是身形,所以她很少关注到他的变化。
    现下一看,才发觉他和她记忆中的小孩儿已大不相同。
    但这变化,与变高变胖或变瘦变壮又有些不同。
    “沛沛,”她正想着,烛玉忽开口,“你还要盯多久?”
    不知道是不是喉咙发干,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涩然。
    虞沛无辜眨眼:“好看的东西看得久些也不行吗?”
    她是真不觉得有什么,说话时也脸不红心不跳的。
    烛玉半晌没说话,一张脸掩在暗处,看不分明。
    “你觉得好看?”他问。
    虞沛诚实点头。
    这种线条勾勒出的美感,与她看花看草,看树看天并无区别。
    烛玉尽量把呼吸放得平稳,攥着单衣的手却绷得很紧。
    “沛沛,你不当再用这种眼神看我。”
    虞沛一怔:“什么眼神?”
    她冒犯到他了吗?
    烛玉却道。
    “看待幼时同伴。”
    他在沉沉夜色中盯着她。
    “或是个毫无威胁的朋友。”
    第41章
    ◎“我想与你成婚。”◎
    别把他当朋友?
    虞沛懵了。
    可他俩不就是朋友吗?
    不拿看朋友的眼神看他, 那难不成要视他如敌,或是形同陌路?
    她想问清楚,但烛玉站在房间角落里, 面容模糊不清。
    可她却能感受到一道炙热的视线。
    如火,如焰。
    从那暗处径直折来, 像伏在密林里窥探的豺豹。
    手指一蜷, 虞沛直起身子。也是这微弱的变动,叫她看清楚了烛玉的脸。
    微挑凤眸中不复往日的疏狂朗快, 而是沉着不可言说的情绪。
    她下意识想避开这打量,视线便落在他侧颈的伤上——白日里他穿了件圆领袍,她咬出的痕迹被遮去大半,至多在动作幅度稍大时露出些微淡红。
    眼下,她才看见那乱咬出的几道浅浅牙痕, 像印记一样烙在他颈上。
    “你没涂那个药?”虞沛转瞬就忘记了方才的怪异,心思全在她弄出的伤上。
    银阑给她的药膏效果很好, 要是涂了,莫说伤痕,连红印子都该消了。
    “小伤而已。”烛玉穿进一只袖子,薄衣半搭在身上,“要不了几天就好了。”
    “这么热的天, 你要时时刻刻捂着自己的脖子吗?”
    虞沛快步上前, 伸出手。
    “把药给我。”
    烛玉也不问她做什么,从袍子里掏出瓶药膏递给她。
    虞沛接过:“坐那儿。”
    他便又大马金刀地坐下了, 曲起双臂, 懒散搭在膝上。他还是半穿着那件单衣, 躬下背时, 脊柱沟若隐若现地起伏着。
    膏药珍贵, 虞沛用起来却毫不心疼。
    她抹了一大块,跟糊泥巴似的往他颈上涂,边涂边说:“好歹是我弄出来的,总不能不管——下回要再遇上这种事儿,你就把我绑起来,省得我乱伤人,我又不生你气。”
    烛玉没应声。
    “听见没?”虞沛顺手往他肩上拍了一掌。
    “啪——”一声,响得很。
    虞沛愣住了。
    她往常也爱在他身上拍拍打打的,但声响经衣衫一挡,便会沉闷不少——而不像现在,又脆又响。
    眼睁睁看着他肩上渐浮出淡红印子后,她才切切实实地意识到他只披了半边衣裳。
    方才的举措也有些暗昧。
    她挠了下面颊,又有些无措地垂下手。
    可一句“对不起”还没冒出来,腕子就被他钳在了两边——手掌与她的腕结结实实地贴紧,连丝缝隙都没留下。
    “你拽着我干嘛?”虞沛挣了下,没挣脱。
    “不是说再遇上这种事,便把你绑起来么?”烛玉捏了下她的腕子,血液涌上,惹得她指尖发麻,“说话转头便忘?”
    虞沛忍不住笑:“这是一件事吗?”
    “怎么不算?”烛玉拉近她,也笑,“你方才可打疼我了。”
    “这么疼?我瞧瞧打成什么样了。”
    虞沛挣开他的手——这下倒不费劲儿,稍一用力就挣脱了。
    她戳了下那已变淡不少的红印子,语气有些夸张。
    “伤得这么重啊,要是叫那老古董看见了,岂不得要我性命。”
    烛玉原本只打算与她发科打趣,直至她将手搭在了肩上。
    力度很轻,像春日的柳梢儿拂过肩头,落下一阵微弱的痒。
    那点痒意没有消失,反倒随着她的动作钻入骨头,游走在四肢百骸。
    白日里下过的雨返成了闷热湿气,充斥在房间里。
    连呼吸都变得潮热。
    在那酥麻延至腰眼的瞬间,烛玉忽抬起手,一把握住她的腕。
    “可以了。”他喉结上下一滚,压低了声儿,以掩住哑色,“药涂好了。”
    虞沛没觉出他的异常,还在继续揶揄。
    “可以了?这么重的伤,恐还要学两道治疗诀,帮你——烛玉,你怎么了?”
    她躬伏了身,去瞧他的耳朵。
    “为何在抖,还有耳朵……”
    感觉有些红。
    也不知是不是烛光映照的缘故。
    可不等她细看,烛玉忽将手伸至她背后,往前一带。
    虞沛一个不稳,跌坐在他腿上。
    她没能再看见他的脸——他将她整个儿圈进了怀里,双臂收紧,脑袋靠在她肩上。
    “沛沛,”说话间,他的鼻尖儿时轻时重地蹭过她的颈子,“别闹我了。”
    虞沛被那痒意掐得浑身一抖。
    虽然知道龙血对身体有影响,但他怎么这么烫啊。
    身子灼热,气息也烫。
    她憋了半天,才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我觉得,你可能要祛祛内热。”
    烛玉低笑出声。
    良久,他才开口问道:“沛沛,我上一瞬才说过的话,你是转眼便忘得干净。”
    虞沛眼睫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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