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妃子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中全都是痴迷。
这也是辛芙第一次见他穿正式的朝服,矜贵至极,也让他显得越发遥远。
“母后,”走到太后身?旁,皇帝很恭敬的行了礼,问道:“荷花宴可还?满意?”
“满意,”太后掀起眼?皮,目光淡淡地看?着他,道:“皇帝能想到哀家喜欢的荷花宴,着实有心。”
“自然,”皇帝笑着说道:“母后喜爱什么?,儿?臣心里一清二楚。”
“那便好,”太后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不远处盛开的粉白色荷花上,叹息道:“就是不知这孝心能维持到几时。”
皇帝闻言道:“只要母后高兴,明年儿?臣也为您举办荷花宴。”
“好。”太后这才放松了脸色,露出极为和蔼的笑容,“哀家便等着。”
皇帝找位置坐下来后,便有妃子不断上前搭话,不是说起关于荷花宴的趣事,就是说起自己?为荷花做的各种诗歌,绞尽脑汁吸引皇帝的注意。
皇帝面带笑容,一一赏赐那些急于表现的妃嫔,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
“皇帝真是好雅兴,”太后见状,略带嘲意道:“这究竟是为哀家举办的荷花宴,还?是皇帝寻欢作乐的地方?”
“母后息怒,”见太后脸色不渝,皇帝自责道:“这荷花宴自然是为母后举办,儿?臣这就让她?们安静。”
说完,便让王寅去提醒妃嫔们收敛收敛。
“皇帝真是越来做荒唐了,”太后忍不住说道:“好好一场宴会,哀家可不是来看?你们打情骂俏的。”
说完站起身?就要回蓬莱宫,被?一旁的皇后拦住,“太后,皇上他近日一直在麟德殿看?奏折,眼?下都青了,您大?人大?量,可别同他置气。”
太后这才注意到皇后眼?睑青黑,一副睡眠不好的模样,眼?中划过担忧之色,嘴上却道:“就算再辛劳,也应当注重场合。”
“母后说的是。”
太后回到位置上,继续欣赏湖边的荷花,余光却始终注视着不远处的皇帝,眼?中情绪无比复杂。
辛芙早就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机锋,没想到皇帝这么?大?岁数了,竟然还?这么?怕老母亲,也太窝囊了。
然而太后眼?中翻转的情绪却让她?感到疑惑。
第96章 后宫女主(十四)
又爱又恨。
辛芙不理解太后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好像和皇帝有深仇大恨,又仿佛带着深切的爱意。
莫非是因?为皇帝不是她的儿?子,她心里不甘心?辛芙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
荷花宴很快便进入了正题, 此时太后?会让每个参加宴会的妃嫔们为荷花作诗, 谁作的好, 便给谁丰厚的赏赐。
王寅话音未落,湖畔的妃嫔们便跃跃欲试起来, 她们在乎的不是太后?的赏赐, 而是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只要能让皇帝注意到自己, 被宠幸是迟早的事。
这种表现自己的机会可不多见,每个人都?铆足了劲想让皇帝刮目相看。
辛芙看到这一幕,又开始感?叹皇帝福利好, 这么多环肥燕瘦的美人争相讨好, 他心里一定高兴坏了吧。
皇帝:“……”
很快便有不太受宠的妃嫔起身吟诵自己作出来的诗,那妃子长?得秀丽至极,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小家碧玉, 声音也极为动听,才气虽算不上拔尖,作出来的诗却自然押韵。
“臣妾自幼便喜欢荷花, ”江修容笑着说道:“花中君子,出淤泥不染, 濯清涟不妖, 比秋菊牡丹高洁,比茂竹苍兰柔美, 着实是臣妾心头爱。”
辛芙听到她这句话,便觉得奇怪。
这个朝代在历史上是架空的, 也就说明不会出现原本历史上的诗人词人,而江修容竟然引用了周敦颐的爱莲说。
这人难道是穿越女?
“不错不错,”就连面色不渝的太后?听到她的解释后?,也不由露出了笑容,觉得她表现得还不错。
“赏。”面对江修容含羞带怯的目光,皇帝并?未发表意见,只是让王寅给她赏东西。
江修容脸色黯淡下来,悻悻然低下了头。
之后?又有好几个妃嫔诵诗,表现的可圈可点,不过太后?却始终不满意,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辛芙指尖微动,在同桌秀女魏荣荣惊讶的目光中站起身来,抬头直视着坐在高处的太后?,远远的便能感?到太后?眼中的威严与冷漠,仿佛一道冷箭,教人不寒而栗。
“民女也有一首诗想说,不过不是民女本人作的,而是一位早已作古的诗人,民女觉得他诗作的极好,便打算分?享出来。”
“这诗叫做《赠荷花》,诗人名?叫李商隐。”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
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辛芙说完,目光扫过周围所有人的脸色,发现她们表情正常,似乎并?没有人知道李商隐,这位著名?的唐朝诗人。
莫非是她猜错了?
是这里面没有穿越者,还是大家已经习以为常,早就听过这首诗?
“不错,”太后?率先开口,她的目光凝在辛芙身上,嘴角甚至带上了几分?笑意,“这位诗人哀家虽并?未听说过,但这诗写的着实不错,该赏。”
说完便挥了挥手,让人把今日准备的头面取出来给辛芙,那副头面取荷花之貌,以纯金打造,外?形格外?精致。
辛芙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得到了太后?的青眼,这也在其余人意料之外?,辛芙甚至听见有人窃窃私语,“太后?真好糊弄,早知我也不自己作诗了,随便说个李白王昌龄的诗,一定能让皇上和太后?惊艳!”
辛芙眼神瞬间?变了。
她听到不止一个人这样说。
这些人壳子里的灵魂显然并?非土著,而是穿越者,然而她们彼此之间?不仅没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亲切,甚至还对彼此有敌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的确不错,”高座上的皇帝静静望着辛芙,嘴角的笑意慢慢加深,缓缓道:“朕不是新得了几匹南方的云锦,王寅给她赏上两匹。”
“云锦?”顿时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云锦珍贵,每年不超过二?十匹,只有皇上皇后?和太后?可以用,皇上怎么会把它赐给秀女……”
“是啊,这个秀女还长?得这么无盐,怎么配得上皇上的赏赐?”
“愣着做什么?”见辛芙半晌没有谢恩,皇帝笑着道:“高兴傻了?”
“多谢皇上赏赐。”辛芙赶紧行礼,心绪却不断翻转,隐隐察觉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查错了方向。
“起来吧,”皇帝转头看向身侧的太后?,道:“母后?,您若喜欢这些民间?的诗人,朕便教人将他们的诗都?找出来,抄好送到蓬莱宫去。”
“不必了,”太后?略带疲惫地?摇了摇头,看着下方的辛芙,目光在她脸上顿了片刻,才道:“刚才那秀女的诗的确不错,不过这到底不是她本人作的,皇帝送她云锦,过于看重她了。”
言外?之意便是辛芙配不上穿云锦。
皇帝面色不变,“她虽未作诗,不过却让母后?高兴了,母后?心悦,儿?臣自然要?赏赐她。”
太后?脸色这才好起来,嘴上却不饶人,“皇帝这般说,还不是怕哀家找她麻烦。”
“母后?心善,如?何会跟个秀女计较,”皇帝神色自若道:“母后?若是不高兴,儿?臣差人将云锦再拿回来就是。”
“不可,”太后?立刻道:“你是皇帝是一国之君,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如?何能轻易收回,这云锦给了她便罢了。”
皇帝闻言不再多言,只是眸中多了一丝暗色。
皇后?坐在一旁,听着两人看似寻常的对话,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嘲意,淡笑着说道:“太后?,皇上已经不是三岁稚子,赏赐两匹云锦应当不是大事才对。”
语气看似温和,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细刺。
皇帝明明已经及冠,成为了万人之上的帝王,这天下所有的东西都?归他所有,更何况是几匹云锦,他想给谁给了便是,太后?三番五次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敲打皇帝,行为着实可恶。
“皇后?休要?胡言。”还没等太后?说话,皇帝便冷了脸色,语气不悦道:“母后?自少时便一直扶持朕,你怎么能这般同她说话?还不快同她认错。”
“不碍事。”太后?看向如?琉璃般清透的皇后?,她就像是颗浸泡在山泉中的玉石,比上弦月还明亮皎洁,光彩璀璨却不刺眼,让人不自觉信服。
“皇后?,”太后?静静盯着她,脸上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只道:“哀家第一回 见皇帝时,他还未出生,他隔着母亲的肚子对着哀家踢了踢脚,那模样哀家一辈子都?忘不了。”
“哀家当时便想着他出生之后?要?如?何培育,要?让他做这世间?最尊贵的男子,皇后?应当知晓,先帝不仅皇帝这一个儿?子,若不是哀家在背后?支持,你如?今能不能做这个皇后?还不一定。”
言外?之意便是皇帝如?今所有一切都?是仰仗于她,如?果?没有她,皇帝早就宫斗失败,成为流放苦寒之地?的阶下囚。
他应该感?激她,时时刻刻记得她的恩德。
“别说是两匹云锦了,就算是更好的东西,只要?哀家开口,皇后?以为皇帝会如?何?”
太后?盯着皇后?,眼中的光芒冰冷又尖锐,似乎要?刺进人的骨头里。
皇后?却并?未胆怯,意有所指道:“太后?,皇上已经二?十又五。”早已不是当初的稚子,她应该学着放手。
“皇后?,”皇帝皱眉看着眼前冰肌玉骨的女子,不赞同地?说道:“母后?是为了朕好,你休要?误解于她。”
说完便让王寅将麟德殿剩下的云锦全都?送到蓬莱宫去。
“母后?,这云锦儿?臣以后?全都?留给你。”
太后?闻言终于满意了,欣慰又复杂地?望着皇帝,恍惚中似乎看到先帝对自己处处讨好谨小慎微的模样,神色又冷下来。皇后?看到这一幕,只觉满心不适。
太后?对皇帝的感?情不一般。
辛芙接过云锦的那刻,正好对上太后?的眼神,就仿佛她是夺走她心头好的恶人,目光里全是威逼。
辛芙把赏赐下来的东西让红豆先拿回去,自己则坐到位置上,盯着不远处的湖面思索对策。
正在这时,太后?扶着宫女站起身,说身子乏了,要?先行回蓬莱宫。
辛芙见状上前两步,正好跪在她经过的小路边,在她来到自己身边的那刻,以极轻的力道碰到了她的鞋面。
“系统!”
“收到!正在甄别太后?的灵魂!”
裙摆微动,太后?不紧不慢地?走过了数个年轻貌美的妃嫔,看着她们如?花似玉的面容,再想到自己垂垂老矣的模样,脸色越发冰冷。
不多久太后?就离开了,辛芙站起身,系统无比严肃道:“这个太后?不对劲,她的灵魂非常强劲,跟之前我侦查到的灵魂波动高度相似,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她!”
辛芙还没来得及反应,皇帝和皇后?便走了过来,两人郎才女貌十分?登对,这样美的人皇帝都?能忍住,他算什么男人?
皇帝:“……”
“你没被吓到吧?”看着辛芙发皱的衣摆,皇后?关切地?上前拉住她的手。
“回皇后?,民女没事。”她的手指微凉柔软,握起来十分?舒服,辛芙忍不住揉揉她的手背。
然而下一刻便听系统道:“宿主当心!皇后?的灵魂也有异常,宿主最好不要?和她近距离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