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感慨着,就听见?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却是梁大成?,正从大礼堂那边快步过来。
瞧见?时樱和闻阑,无疑愣了一下。
“大成?叔……”时樱也忙迎过去,“您这是要去哪儿呢,我爸呢?”
梁大成?也没有?想到,时樱和闻阑两个会出现在这里:
“哎呦,怎么是你们?啊?你爸他正和那个什?么银行的田经理说事?儿呢……”
“钱不是已经够了吗?”
“够是够了,就是吧,这后续不是还得开工生产吗,得购买原料,厂里还有?不少工人的工资也欠了大半年了,因为县里财政也很艰难,只能补发六个月的基本工资,还是到春节那会儿才能发放。你爸寻思?着,工人不领工资怎么养家糊口啊,就答应由他先替政府垫付一个月的基本工资后,还可?以让他们?预支一个月的……”
说起来今天这事?儿还挺险的——
本来按照赵书记的说法?,时国?安承包酱油厂,几乎算是板上钉钉了。谁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之前就过来搅过局的那个叫林永宽的省城人突然赶了过来。
梁大成?也是听时国?安说起才明白,其实早在他起了接手酱油厂的念头时,就见?过林永宽。那会儿听说时国?安也想要接手酱油厂,林永宽明显就是嗤之以鼻——
一个泥腿子出身的乡巴佬罢了,竟然要和他争,那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还是时国?安如期缴纳了保证金之后,才开始正视时国?安这个竞争对手。
今天过来酱油厂这里,看?林永宽的模样,明显依旧是势在必得。甚至一度还在气势上压过了时国?安。只可?惜他太得意也太自大了些,在工人提出有?关工资的事?情时,毫不留情的就给否定了。说是工资什?么的,还没有?干活呢,就先要钱,整个天下都没有?这个理。
结果等?时国?安一上去,明确承诺说不但?可?以先补发一个月的,实在困难的,还可?以预支。
这番话一出,那些工人们?顿时就感激不尽,全票通过,让时国?安接手酱油厂。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林永宽明显也慌了的,赶紧跟着改口,说时国?安的条件,他也可?以做到,只可?惜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
赵书记本就看?好时国?安,和酱油厂之前的领导一商量,可?不就最后拍板,酱油厂就交给时国?安。
签完合同,其他诸般事?宜可?不就提上了日程?
只时国?安手里这会儿也没什?么钱了。好在赵书记肯帮他,就叫来了银行那边一个叫田正阳的经理,让两人商讨相关事?宜。
事?实上一听说竟然要贷款,梁大成?当时就慌了手脚——
那可?是国?家的钱啊,欠钱就不是什?么好受的事?儿,更别说,还是欠国?家的。
梁大成?可?真是担心?,要是到时候还不上,会不会被抓起来啊。
那会儿甚至已经开始后悔,早知道?这样,就不撺掇着时国?安接下酱油厂了。
“刚才听他们?说话,那个叫田正阳的意思?是要贷款得找担保人,我本来想担保呢,人家说我还得有?什?么,担保能力……”
只梁大成?虽然是村支书,家里却是穷的叮当响,能力什?么的,还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和时国?安商量了一下,就准备回去,让时国?平过来做这个担保人。
“不用去找二叔了,我去给国?安叔叔担保吧。”闻阑闻言直接道?。
“你……”梁大成?下意识的看?了下时樱——
之前时国?安也跟梁大成?提起过,说闻阑之前跟爷爷一块在下洼村下放过,他和时樱就是那会儿认识的。
又说闻阑是个重情的,一直拿时樱当妹妹看?。可?就是再当做妹妹,也不是亲妹妹啊,刚才那田经理也解释了,说是真还不起了,担保人就得负责还……
“成?,就听闻阑哥的。”时樱倒是没什?么犹豫——
旁人不清楚,她还不知道?吗,爸爸的酱油厂一准儿会成?功!
听时樱这么说,梁大成?提着的心?一下放了下来:
“那咱们?这就过去?”
顿了顿又悄悄道?:
“我瞧着啊,那个林永宽和那个叫田正阳的银行经理可?是认识的……”
瞧见?田正阳一走进去,林永宽脸色明显就缓和了下来。还不时给田正阳递个眼色,怎么瞧着这里面?都有?鬼。
林永宽?时樱怔了一下——
之前在省城时打过交道?的那个□□镜的名字,好像就是这个吧?
除此之外,好像那天林永宽要接的人,也正是姓田。
等?两人跟在梁大成?后面?一起进了田正阳和时国?安谈话的办公室,可?不一眼瞧见?了正冷着脸坐在一旁的林永宽?
听到脚步声,林永宽随即扭头看?了过来,等?瞧见?竟然是时樱和闻阑跟在梁大成?的后面?,也明显傻住了。
倒是正和时国?安说话的田正阳略略蹙了下眉头——
这不是那天去周浔家,还被待为上宾的那对儿男女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正自疑惑,却发现两个人已经走过来,那个女孩子更是冲着时国?安笑着叫了一声“爸”。
那边林永宽脸色越发不好,明显是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看?上的女孩子竟然是生意上竞争对手的女儿。
甚至这会儿不觉就开始疑心?,是不是这女孩子早就知道?他的事?,不然之前怎么会对他那么冷淡?
一时无端端的竟生出些被人耍了的感觉。
时国?安瞧见?时樱和闻阑,也很是吃了一惊:
“樱樱,小阑,你们?怎么过来了?”
“正好路过。”时樱点了点头。
闻阑则径直过去:
“我刚听大成?叔说,贷款要个担保人,就让我做这个担保吧。”
“做担保,你有?这个资格吗?”一旁已经坐了太久冷板凳的林永宽一下就火了——
他不是住在省委大院里,自然也就没有?瞧见?闻阑被周正奉若上宾的样子。
这会儿根本一肚子的愤怒——
这小子就是故意和自己作对的吧?
之前会在时樱面?前吃瘪,说不定就有?这小子的事?儿。现在更好,竟然又上赶着要给时国?安当担保人。
当时就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冷声道?:
“担保人可?也得有?担保能力才成?,那可?是好几万块钱呢,就凭你当兵的那点儿津贴,你觉得,够吗?”
结果闻阑也好,时樱也罢,却全都和没听见?似的,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
就是田正阳也皱了下眉头。却到底没说什?么,只看?向闻阑:
“您是要给时国?安先生担保?”
“是。你可?以跟我说一下,要提供那些证明材料。”
田正阳是什?么人?别说之前父亲已经嘱咐过,就是没有?嘱咐,他这会儿也察觉,闻阑本身气势不凡。
当下不免更加客气了些:
“就是一些基本的,比如说银行流水,您的身份证等?……”
“行。”闻阑直接答应下来,“身份证我倒是带着呢,就是银行流水,这会儿暂时没办法?提供……”
这些东西自然要去银行才成?,毕竟没有?人会随身带着这些东西。
“没办法?提供?我看?是根本没有?吧。”林永宽一旁阴阳怪气道?,又再次劝说田正阳,“这有?些人呢,有?钱没钱,吹牛逼的技术却是一流的,田经理你可?千万别让人蒙了。”
“喂,你这小伙子咋回事?啊?”梁大成?最是个暴脾气,看?林永宽一再胡搅蛮缠,脾气也上来了,“我们?是跟国?家借钱,又不是跟你借钱,有?你什?么事?儿啊?”
“你倒是有?钱,怎么就连给工人补发的工资都拿不出来呢?”
这句话明显扎到了林永宽的痛脚——
之所以不肯出工资钱的原因,还真让梁大成?猜对了,是他手里确实没钱了。
要是没买开着的车抑或其他能显摆身份的东西,钱说不定还有?宽裕,如今却明显是捉襟见?肘。还想着借拿下酱油厂的机会,把买车的事?儿给抹平呢,现在倒好,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少不得还要为这件事?头疼。
眼下被梁大成?揭了底,脸色顿时更加铁青,头上青筋都迸出来了。
下一刻冷笑一声,旋即进了最里面?的房间。把门关上后,当即拨通一个电话:
“喂,周行长吗,我是林永宽啊……”
周行长在银行的资历并不比田正阳的父亲田成?敏低。又因银行吸纳存款的事?儿跟林永宽直接打过交道?,不止一次跟林永宽表示,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只林永宽却明白,周行长那个身份的人情,根本是用一次少一次,既然如此,当然还是用到刀刃上的好。至于?说需要和银行打交道?的一般事?务,通过田正阳去办就成?。
眼下在时国?安手里吃了个大亏,咽不下这口气之下,林永宽就决定让周行长这块儿“好钢”出手。
放下电话后,旋即从房间内探出头,对田正阳道?:
“田经理,周行长的电话……”
田正阳本来正跟闻阑说都要填写什?么内容呢,听说有?周行长的电话,便即站起身。
看?他过来,林永宽随即把电话递了过去。又得意的瞥了一眼外面?的闻阑,自得之情溢于?言表。
田正阳接过来,电话那头随即响起周行长的声音:
“……给时国?安贷款的事?儿暂缓……”
瞧见?田正阳被林永宽叫进去,时国?安就觉得不对劲。果然等?田正阳一出来,就很遗憾的跟他说,他的贷款怕是暂时办不了了。
至于?说原因,田正阳也没有?隐瞒:
“周行长说接到举报,说你有?套取国?家财产的嫌疑……”
“是你干的对不对?”梁大成?顿时就有?些急眼——
要是贷不成?,田正阳肯定早说了,何必拖到现在这会儿?
要说不是林永宽从中捣鬼,他可?是死也不信。
这回却换成?林永宽无视他们?了——
银行系统方面?,周行长也是有?相当影响力的,眼下既然发了话,别说田正阳不会贷给时国?安,就是其他银行听说这件事?,可?也得掂量掂量。
“接到举报?刚刚举报的吗?”闻阑语气明显有?些不悦,“到底是真被举报了,还是随便找个借口故意这么说的?”
田正阳就有?些语塞——事?情不是明摆着吗,把周行长请出山阻挠这件事?的,肯定就是林永宽啊。
好在闻阑也没有?为难他,径直抬脚也进了小办公室,拿起电话就给王建军拨了过去:
“建军,是我……”
“我跟樱樱在她老家呢……现在是这样,樱樱的爸爸承包了个酱油厂,现在要贷款……”
“你的钱?你的钱就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