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在说很严肃的事情,蒋泽伟又刚刚经历了这些事情,笑出声来,那可太不合时宜了。
“后来……就是因为裤子连带着鞋子被扯脱了,也让我犟了出来,我哪还顾得了其它,光着脚丫,光着屁股蛋就跑,眼看母野猪又追了上来,我根本就跑不过,看着旁边有河,就一个拐弯朝着河边跑去,然后一个猛子扎到水里,拼了命地游到对面。
那母野猪也冲到河里,但游过来一段后,又退了回去,在河对面徘徊了好一会儿,才折返回去了。
可我的箩筐工具还在对面啊,离了那些东西,我更是寸步难行,只能在河边等着,等了好一会儿,看到那野猪走远了才又游过河,把那条破烂的裤子捡起来重新穿上。小心地把斧头也给找回来装箩筐里。
也算是运气,我居然只是受了点皮外伤,那四只被我摔死的野猪崽子也还在,赶忙扔箩筐里背着就走,走得远远的。这辈子是再也不想招惹野猪了。
直到沿着河流往上走出数里地,这才在河滩边上把四只野猪给打理出来,拢了火,直接就烤上两只。
我真的是饿惨了,一顿就吃掉两只猪。只是撒了点盐,别的啥也没有,只觉得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连能嚼碎的骨头都没放过。休息好一会儿,体力也恢复了,我背着箩筐继续上路。
结果,翻山越岭地走了两天,我发现自己麻达山了。”
蒋泽伟长吁短叹:“我在山里到处走,走来走去,却发现自己始终回到同一个地方,那里有个石砬子,下边有个土洞,曾有熊瞎子在里边住过。无论我在林子里怎么走,都会重新回到那地方。哪怕我一路上打着拐子,在树上砍了树皮,却始终走不出去。像是进了一个怪圈,一直在那片地方团团转。
直到后来,还是在下了大雨后,跟着一群鹿留下的脚印才走出来的,我后来才知道,那地方,名叫干饭盆。”
干饭盆?
吕律听到这名字的时候,神情微凛。
他听过不少关于干饭盆的传闻。
“干饭盆……咋还有这样的地名?”张韶峰却是觉得非常稀奇。
“名字古怪,地方更是古怪。干饭盆子麻达山,死了多少人啊,没有谁敢打包票,说能横趟干饭盆。进了干饭盆,别想碰着人,麻达山了不要怕,给自个挖个坟……”
蒋泽伟抬头看着吕律和张韶峰:“这是当地人对干饭盆的说法,连他们当地人,也轻易不敢进入干饭盆,而那兽皮书,就是我在干饭盆得的。”
第732章 秘境干饭盆
干饭盆……
空口白牙说这三个字,在绝大部分人看来,仅仅是一个标明的地界。
但是,即使是长久居住在这里的老百姓,别说是现在,往后二三十年,都没多少人敢轻易涉足这样的地界。
经常听人说的是,某某人进入那里再也找不到了,某某从某地进入,数天后从另外一个地方侥幸跑了出来,据说出来的时候,眼见到人都不敢相信,一味地往前跑。
还是懂得山里事情的老人明白发生了什么,喊着乡民把人绊到捆起来,抬到屋里喂了吃的喝的,好半天才让他明白自己得救了。
干饭盆就是这么个地方,非常的神秘莫测。
吕律在上辈子收山货的时候,到江源地界的时候,知道了这个地方。
这是一片方圆数十公里的原始森林,毫无人迹,有进入无出路。
从名字上可以看出,这是一块像盆一样的地方,但却不像盆一样平整,古久以前从老人那里传下来的说法:这个地方只要进入,就会产生莫名其妙的幻觉,永远只在一个地方打转,再也出不来。
吕律自然是不信这些的,但他知道,里面的山形地势,极易让人迷路。
他也曾查过资料,说这地方在远古的时代,是一个巨大的火山口,经过几万年山脉沉积巨变、植物的繁衍生息,这里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原生地带。
也有说是陨石砸出的地形。
到后世也没个定论。
听说整片区域,少见山泉溪流,人在这种地方迷路,恐怕最怕的不是缺少食物,而是缺水。
吕律之所以对这地方印象深刻,是因为这里曾是抗联战士利用手中简单的武器和小龟子周旋的地方。
他们经常小股分队出击,把不明就里的小龟子引入干饭盆,进行游击歼灭。
上过几次当后,小龟子都不敢再进入。
很多熟悉山形的战士,只要拐进干饭盆,便可以甩开小龟子的追击。
当然,还有个相当有名的传闻,很难不让人记住这地方。
早年间,老毛子的钢铁洪流引入大荒,小龟子日薄西山,全线溃败,在从牡丹江撤下来的约三万人的小龟子,还不肯接受溃败而死心,毅然决然地决定撤入长白山深山隐藏起来,等待时机。
而这些蠢货所选的地界就是干饭盆。
三万小龟子外加数万侨民,一股脑地从大北沟方向进入这片神鬼莫测的山谷地带,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一个人出来。
据说,就连当时追击的老毛子都觉得不可思议。
后来虽然打探到了这些小龟子的去向,但毕竟老毛子的是钢铁洪流,在这种根本连路都没有的原始森林里根本无法施展,只能放弃追击。
哪怕解放后很多年,无论是当地的居民还是部队,都对这片区域有着高度的警惕。
但是,几十年过去了,没有见到一个小龟子活着出来,大概这数万人马,他们肮脏的血肉,早就成了干饭盆中野生动植物的食物或是肥料了。
这事儿,是干饭盆最神秘的传说。
这是片和百慕大三角一样,有着各种恐怖和神秘传闻的地方。
说它是山中谷地,但这谷地并不简单。
是环形山围起来的像饭盆一样的地方。
谷中有山,山中有谷,盆里套盆,峰回路转,而所有的谷底都没有水,所以叫干饭盆。
而干饭盆,也成了当地人对原始森林中山峰相似、沟谷类同、峰回沟转、极为相似的地形地貌构成的特殊地带的称呼。
并不是只有江源这边有一个,在长白山里,类似的干饭盆这样的地方有好几个,一般人进入其中,难辨方向,很难走出来。
不难想象,这样地方无疑是抬棒槌、狩猎的秘境。
事实上,就即使这些有经验的赶山人进入其中,葬身其中的也不计其数。
所以,一旦有人失踪,在江源这边,通常称为被“焖了干饭”。
甚至还有这样的民谣流传:干饭盆,闷死人,坏人进去就断气,好人进去吓掉魂。
这特有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山峦围成的盆状峡谷,盆内形状像八卦迷宫,人进入其中,就像是进入一个非常大的圈,而干饭盆,不只是一个大盆,而是大盆套中盆,中盆套小盆,据说共有九九八十一个这样的盆地交杂。
进入的人,无论怎么往前走,不论走出多远,最终还是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就像是在里边转圈圈一样,并且在里面判断方向,往往是完全相反的。
这样的地方,当然让人好奇,吕律也不例外。
但在后来得知,指南针之类的东西,在干饭盆混乱的磁场下里根本就没用后,吕律连靠近的想法都没有了。
毕竟是小龟子当年调飞机进入探查,飞机都会一下子栽进去的地方。
当然了,后世被开发成了森林公园,成了旅游地。
吕律没有进去过,却知道,那里是被誉为是东北三宝的故乡,棒槌、鹿茸、貂皮都很多的地儿。
他细细想了下,在脑海中的兽皮书地图中,干饭盆那片区域一片空白,没有啥老兆的标记,但在周边倒是有着好几个。
这样的环境,无论地狩猎还是抬棒槌,都应该是极好的地方,动植物繁衍生息的绝佳地方,人为干扰少,容易出大货、好货。
吕律忽然又有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只是,江源那边,离伊春可是有很长一段距离,在吉林那边……
话又说回来,这路程,似乎也不比去漠河、hlbe那些地方远。
可以考虑!
但现在这年头,很多地方还未开发,是真正的原始丛林和荒野,和后世山里车道纵横的条件没法比。
去了,得能走出来才行。
现在,吕律居然很意外地听到了蒋泽伟说自己进入过干饭盆,而且还成功走出来了。
他倒是很想听听,他在里面究竟经历了什么。
毕竟,他现在也是赶山人,无论是猎队还是参帮,他都是把头,主心骨一样的存在。
常在山里跑,即使仗着后世对这些大山的了解,这些日子以来,走得很顺当,还不曾麻达山过,但万一某一天碰到了呢?
别的地儿还好说,特别是类似干饭盆这样的地方,万一某一天,自己也领着一帮子人进入呢,怎么走出来,是个非常考验人的法子。
要知道,就吕律自己所了解的,有专业的探险队进入,也麻达山的事情,找了熟悉山形地势的当地人领着才把人搜救出来,而根据他们的描述:干饭盆里气压特别低,进去后头感觉很晕,指南针之类的仪器,到了“盆”里就都失灵了,甚至都能听到周边乡村的鸡鸣狗叫,就是无法走出去。
就连人的生物钟都是失衡,记忆都是混乱的。
就比如,蒋泽伟刚刚所说的,跟着鹿群脚印走出来,就是个很好的法子。
动物在这些方面,有着比人更敏锐的直觉。
但吕律还想知道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毕竟那是野物,它们在里边生活自如,却不是人能轻易控制的。
“大爷,你当年去得挺远啊,是咋想起来跑到那边去的?”
吕律有些奇怪地问。
“这有啥好奇怪的,那会儿那么乱,我当时都没个固定的落脚地儿,走到哪儿算哪儿,听到哪里有好东西,就往哪儿蹿,山东那边不还有多少人到了大荒里边,人员到处流窜,我去到那地方算啥啊?”
蒋泽伟的理由很强大,吕律挑不出毛病来,居无定所、四处流窜的情况确实很正常。
“干饭盆那里边,究竟有些啥?”吕律追问道。
“我在里边折腾了几天,看到的东西不少,成群的梅花鹿、枝头上跳着的紫貂,野猪、熊,啥都有,在别的地儿,就见不到那么多,是个打猎的好去处。棒槌也多……我之前瞎找了那么多天,一直没能找到的棒槌,就在干饭盆里,麻达山了,反而找到了,而且遇到的,大货都有好几个。
可是,在那种地方,寻常的打拐子、砍树皮这些记路的法子,都不管用,你在里边一路做着标记走,到最后发现,周围到处是标记,乱了,全都乱了!感觉就是一个劲地转圈圈,大圈小圈地转,东南西北,啥都不知道,走得人脱力,走得人绝望。”
说起这事儿,蒋泽伟直甩脑袋。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尤其是天气特别热的时候,总是能看到一些雾气升腾,那感觉就像是在坟场一样,迷迷蒙蒙、恍恍惚惚,那种时候更不得劲,就像是突然到了阴曹地府一样,总能看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瘴气……
在蒋泽伟说到这些的时候,一个词儿瞬间跳到吕律脑海中。
这是枯枝烂叶、动物尸体沉积腐烂产生的毒气,弥漫在山间、石缝中,确实有很强的致幻作用,在很多地方走不出去,就是因为瘴气之类的影响,甚至致死的可能性都有。
在干饭盆那样的地方,四面环山,也是瘴气积聚的地儿。
吕律突然记起之前蒋泽伟说过,是在大雨过后才跟着鹿群脚印走出来。
大雨……这也是一个关键。
下了大雨,压下了瘴气,让蒋泽伟头脑清醒起来,这才是他走出干饭盆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