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气自己手里刀只能杀人,不能斩妖。
大婚是在春日,他一身红袍骑在高马上,那瞬间,周也感觉自己的心也像春日的花一样,开了。
新妇叫陈柳柳,长得十分的丰腴可人。
周也看着他掀开红盖头后,便悄无声息的离开,在无人处练了一夜的刀法。
第二日,他向主上请了个假,带着银子,换了件干净的衣裳,把自己打扮的人模人样后,去了妓院。
主上说过,男人总要经历了风月,做事才能更沉稳。
十七岁的周也第一次踏入脂粉堆里,可为什么他脑子里浮现的都那个人……
周也几乎是夺门而逃,仿佛身后还有十几条野狗在追着他。
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什么,他跑进了一条死胡同。
他看着面前的那堵墙,慢慢蹲在地上,无声痛哭。
这是周也第一次哭,也是最后一次。
哭完了,继续回去当差,在每一个寂寞潮湿的夜里,周也如从前一样看着屋里的人……
只是眼神越来越炙热,也越来越藏不住。
新婚对他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唯一改变的是,那两个通房被陈柳柳找借口打发出去。
他在书房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一天深夜,他突然唤了一声“阿也”,周也做暗卫几个月来,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周也要跪,他一把托住。
“阿也,你说人活着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周也不想回答,怕吓到他。
他似乎也不在意周也能不能答,自顾自道:“我父亲要令江山平,四海清,我呢,我为了什么?”
周也肚子咕噜咕噜两声。
两人同时一愣。
第158章 番外(周也二)
周也羞得想找地洞钻。
他却笑了,把桌子上的核桃酥拿过来,“吃!”
周也没敢动。
“让你吃就吃!”
周也只得拿起一块,低头咬了一小口,连嚼都没敢嚼,囫囵吞下去,差点没被噎死。
他又递来一杯茶。
周也没敢喝。
“喝!”
周也乖乖喝了。
从那天以后,只要那人歇在书房,都会把周也叫出来,看着他吃点东西,喝几口茶,再放他出去。
周也心里既开心,又愁得慌。
这核桃酥里是放了春/药吧,怎么只要喝上一口,身上就觉得燥呢!
半年后,陈柳柳有了身孕,按规矩三月内不能同房,他索性在书房歇下。
陈柳柳怕男人忍不住,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求长公主把书房里的丫鬟换成了小厮。
陈柳柳当真太不了解他,那四个大丫鬟哪个没对他动过心思?又有谁得了逞?
男人当差没有女子心细,好几次他喝到嘴的都是冷茶。
周也看不下去,偷偷跑出来帮衬了几次。
他发现后笑笑,什么也没说,索性找了个由头,把小厮也打发出去。
就这样,周也白天做暗卫,夜里做小厮,替他端茶倒水,铺床叠被,偶尔天气热了,还得替他摇上半宿的扇子。
周也心里既开心,又愁得慌。
这人睡觉能不能别那么不老实,身子一翻,衣衫就敞开来,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哪儿白的,哪儿黑的,哪儿软的,哪儿硬的……他看得都喘不过气来。
那天夜里,他照例替他摇扇子。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察觉到空气里有一些怪异。
他太熟悉这种怪异感了,悄无声息的拿起边上的刀,破窗而出……
三个杀手,使的也是大刀,可惜出刀的速度太慢,都死在他刀下。
他收起刀扭头看了屋里一眼,那人站在窗前,神色淡然。
显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遇袭了。
遇刺的事,除了主上外没有人知道,从那天夜里开始,周也就睡到了他的外侧,这是主上的命令。
这个命令几乎要了周也的命。
他睡觉不是老实的性子,周也躲得再远,他总能凑过来。
周也有时候被逼急了,就睡榻上。
可没过一会,心里又不得劲儿,贱兮兮的再睡上去。
有一回醒来,周也发现那人蜷缩在自己的怀里,心里怦的一动,鬼使神差的,周也慢慢张开双臂,很轻很轻地从后背环住了他。
这时,他突然睁开眼睛,眼底漆黑深邃。
周也吓死了,僵成一块石头。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很嘶哑,“阿也,再过几年我让父亲放你离开,你娶个好媳妇,再生个儿子吧。”
周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有仓皇而逃。
还没从混沌中理清什么,主上把他叫过去,命他收拾收拾东西,立刻去华国。
儿子遇刺的事情,让主上终于下了决心,要为儿孙留一条后路。
他连东西都没有收拾,直接出了长公主府。
到了华国,一切都安顿下来,周也心里才生出了后悔。
应该和那人说一声的,叮嘱他以后夜里别睡得太死,别喝冷茶,别踢被子,别总贪凉……
可还有什么脸去叮嘱呢!
周也走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那张普普通通的脸,冷笑:
姓周的,记住自己的身份和本分,别仗着他性子好,脾气好,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那样的人不是你能肖想的!
在华国前五年,没有任何人来找过周也。
有时候一梦醒来,他茫然四顾,心里空荡荡,感觉自己就是一只活着的孤魂野鬼,没着没落。
周也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再见到他,要说些什么呢?
是先笑呢,还是先跪呢?
是对那天清晨的事情只字不提,还是得赔个不是?
可当那人猝不及防的站在他面前时,周也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会傻傻地看着他,恍若隔世。
“阿也。”
那人从侍卫手里接过一包东西,“给你带的核桃酥,现做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他接过来,咬一口。
好了。
他不再是一只孤魂野鬼,他的魂又回来了!
那人挥退了侍卫,看着他:“嗯,很有几分做官的样子了。”
周也再咬一口核桃酥,嘴里含着东西,就不用说话了,本来他也是个话少的人。
“祖父死了,父亲他打算动。”
周也猛的抬起头。
“动一发而牵全身,以后会如何,没有人能料到。”
那人走进屋里,倒了杯温茶,递到他手里,“这么多人里面,我只相信你,你替我好好保护他。”
说完,他一撩起衣袍,在门槛上坐下来,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周也坐。
周也战战兢兢的坐了。
“有时候我常常在想,生活在这样一个家里,到底是老天爷垂怜我,还是厌恶我。”
周也心头一惊。
“我祖母很可怜,有男人等于没男人,要强了一辈子,到头来连儿子都和她不亲;
我祖父很可怜,一辈子活在长公主的威严下,连个好死也没落着;
我母亲很可怜,天天想着讨好我父亲,防这个,防那个,就没防住自己的心。
我父亲也可怜,这么多年没睡过一天的安稳觉,眉头没有舒展过一天。”
短暂的安静后,他摇摇头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