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品站会不会有能离开这里,通向新世界的暗门?
顾淮俞在院子里摸索了一翻,终于在西南角发现了一个向下的通道。
那一刻,他心率飙升,嘴唇发干,一种说不清是亢奋,还是惊惧的情绪在血管激荡,然后涌进喉咙。
顾淮俞舔了舔唇瓣,看着那个破旧的,爬满蛛网般裂痕的楼梯,底下一片黑暗,却牵引着他,让他情不自禁迈下一个台阶。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个粗狂的男声。
“你是谁?”
受到惊吓的顾淮俞一个激灵,惊惧地回头望去。
院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他又问了一遍,“你是谁,站那儿干什么?”
顾淮俞愣愣地站在原地。
谢惟从屋里走出来,对男人说,“这是我朋友,好奇心有点重。”
听到这话,男人没再呵斥顾淮俞,提醒似的说,“那下面什么都没有,二十几年前挖的地窖,下去了别再把你埋里面。”
他似乎是这里的主人,说完这话点头跟谢惟打过招呼,就进了屋。
谢惟站在院子看着顾淮俞,他倒是没有阻拦顾淮俞下地窖,反而问,“还下去看不看?”
顾淮俞想去,但又不敢下去,倒不是怕塌方,就算塌方了他也不会有事。
他是怕里面有老鼠,万一下去不小心踩到它,它吱吱乱窜怎么办?
顾淮俞问,“下面都有什么?会有老鼠吗?”
谢惟:“有。”
顾淮俞:“那有野猫吗?”
谢惟:“有。”
顾淮俞:“野猫怎么不吃老鼠?”
谢惟:“这里的猫不吃老鼠,专门咬人。”
顾淮俞知道他在吓唬自己,有些生气地说,“专门咬你是吗?”
谢惟说,“我又不下去。”
想下去的顾淮俞没了声音,过了几秒他才说,“你看过《楚门的世界》吗?这里会不会就是世界的边界?”
谢惟望着顾淮俞,语气平淡,“没看过,但这里不是世界的边界,上来。”
顾淮俞不接受这个说法,“那你为什么住在这里?”
谢惟上嘴唇碰下嘴唇,吐出三个字,“因为穷。”
饶是顾淮俞心情不好,也要被他这句‘因为穷’逗笑了。
顾淮俞忍着笑,“你怎么这么理直气壮?都这么穷了,你很骄傲?”
谢惟挑眉,“那我该坐在这里哭?”
顾淮俞笑着大声说,“你应该躺在地窖里被野猫啃。”
谢惟没理他,拎上东西悠悠然朝后院走。
顾淮俞又朝地窖看了一眼,隐约间他似乎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吓得他赶紧上来,老实跟在谢惟身后。
回到谢惟的小破屋,顾淮俞已经不需要问他,径直坐到了床上。
这里除了床外,也没有其他可以坐的地方。
谢惟从纸盒拿出小太阳,然后插进插销里,对着顾淮俞的方向拧开了开关。
顾淮俞烤着手问谢惟,“你说的那个聋哑老人,我怎么没有见到他?”
谢惟利落地拆散纸盒,“他不在。”
顾淮俞惊愕不已,“他去世了,什么时候的事?”
谢惟掀了一眼顾淮俞,面无表情道:“他回老家了,不在这里。”
顾淮俞闭上了嘴巴,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动起来,“刚才那个人是他儿子吗?”
谢惟:“嗯。”
顾淮俞:“那老爷子没回老家的时候,你真的在这里见过他?”
谢惟:“嗯。”
顾淮俞把手掌贴到小太阳的网丝上,手心烤出汗后,他又换了一面。
怎么会这么巧?
他一来这里,老爷子就回老家了。
如果是以前,顾淮俞觉得这件事一点毛病都没有,因为他在这个世界去姿柏俱乐部,也不会遇见熟悉的面孔。
这是世界的运行法规,极大减少了顾淮俞暴露的风险。
但谢惟怎么可以在不同的小说,见到同一个人?
他这样不是跟外人暴露了自己有多重身份吗?
难道老爷子也是有多重身份的人?
可是如果老爷子有,为什么顾淮俞只能见到他儿子,不能见到他?
顾淮俞cpu都快烧了,也想不通其中的因果。
他也不藏着自己心中的疑惑,直白地问,“你认识苏见北吗?”
谢惟含着顾淮俞买的戒烟糖,头也不抬,“不认识。”
顾淮俞瞠目,“你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苏见北?他可是明星,演了好多出圈的角色。”
谢惟没表情时,那张脸就会显得格外冷淡,说出来的话却是陈述句,“家里没电视。”
他住的地方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穷得触目惊心,穷得坦坦荡荡,顾淮俞再次闭了嘴巴。
他拿出手机摆弄了一会儿,然后将手机屏挪到谢惟眼前,“这个就是苏见北。”
明星的照片大多都经过修图,顾淮俞好不容易找到一张没修过的,且最像苏见北本人的给谢惟辨认。
谢惟‘嗯’了一声。
顾淮俞瞪着他,“你都没看。”
谢惟的视线朝手机瞥了一眼,“看了,不认识。”
见他敷衍不肯好好看,顾淮俞倒在他床上,决定把他的床单蹭脏。
谢惟平静地看着把他床单蹭皱的顾淮俞,问,“你买的火烧还吃吗?”
顾淮俞瓮声瓮气地说,“不吃。”
谢惟拆开塑料袋,没管在床上撒欢的顾淮俞,把两个火烧解决了。
吃完收拾桌上的垃圾,一转头,床上的人已经趴着睡着了,上衣被蹭地卷了一个边儿,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腰。
谢惟伸手将顾淮俞的衣服拉平,拽过一旁的被子给他盖上,然后出去把垃圾扔了。
-
顾淮俞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房间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就是嗡震不止的手机。
顾淮俞迷瞪瞪捞过来,接通电话,含糊地应了一声,“喂,谁啊?”
那边的人皱起眉,“你还在同事家?”
顾淮俞“唔”了一声,窝在暖和的被子里,眼睫一点点往下坠,要不是对方再开口说话,他估计又会睡过去。
“小俞。”
顾淮俞猛地惊醒,“我在呢,哥。”
他总算清醒了,扶着脑袋坐起来。
谢惟倚在床边,嘴里叼着一根东西,看形状应该是烟,他的眉眼隐在黑暗里,只能模糊地看见五官轮廓,锋锐利落,没有多余的线条。
谢惟抬手摁下灯的开关。
强光倾泻而下,顾淮俞闭上眼睛,仰着头半坐在床上的模样,漂亮的几乎失真。
傅闻的声音不见往日温和,已经有些不悦,“你在哪儿,我现在过去接你。”
顾淮俞也说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他认识的最后一个地标性建筑就是南城门外的那座尖塔,于是就报给了傅闻。
傅闻不觉得这地方有能让顾淮俞舒服睡一觉的场所,他直觉对方是在撒谎。
“你在原地等着我,我马上就过去。”傅闻起身拎了一件外套,然后出了门。
顾淮俞乖乖应了一声好。
挂完电话,他打了一个哈欠,没骨头似的再次倒回床上,还要埋怨谢惟,“你怎么让我睡着了?”
谢惟斜了他一眼,“嗯,是我拍着你的背,把你哄睡着的。”
顾淮俞有些心虚地垂了垂眼,小声说,“现在睡着了,晚上回去还怎么睡?”
谢惟:“那起来,做一百个俯卧撑。”
顾淮俞:“……”
这倒也不必。
谢惟起身,“走吧,送你去尖塔。”
顾淮俞一点也不着急,仿佛没听见谢惟的话,趴在枕头上没动。
傅闻会开车过来,他坐在车里等一会儿又冻不着他,他俩可是骑电车的,过去的太早还得吹西北风。
这话顾淮俞没明说,因为不符合他的人设。
他这么舔狗、缺爱的人,怎么可以让哥哥等着他呢?他就是吹成肉干也得是他无怨无悔地等傅闻。
顾淮俞磨蹭着从床上起来,慢吞吞地整理衣服,慢吞吞地穿鞋。
谢惟全程没有催,哪怕顾淮俞系鞋带用了两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