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祝妈妈在电话里问:“就你自己吗,怎么没让小楚也一起回来看看?”
    “机票太贵,他不舍得买。”小穗黑完他,一想不对,“您提前准备了?问我一声呀,没影的事呢。”
    爸妈早念叨着让她把楚毓带回家看看,去年过年祝妈妈套她的话,她那会痛快答应,说应该没问题。
    后来……楚毓的事她没敢说,不知道怎么告诉父母,又不让他们担心。
    两人濒临分手,半年多名存实亡,并且一丁点的转圜余地也没有。祝妈妈听到,一定刨根问底不可。
    “家底薄一点没关系,但省钱也不是这个省法。”祝妈妈唠叨,“有的事上,你不能由着他,要有自己的主意……”
    “嗯,今年不一样,您也别多想。最近我们朋友之间都在聊春节的安排,好几个同学,好不容易抢到回家的票,这两天都退了。”
    因为疫情的原因,微信群里很多人都在犹豫,今年还要不要回老家。特别是拖家带口的人,四处打探消息。
    “你爸单位也收到了通知,这两天在统计最近出差的情况呢。”
    祝爸爸在当地是名不大不小的机关干部,政府部门的人事管理和报备制度更严格。
    “我是后天的机票,应该不受影响。”
    当时她是这么以为的,老家小城在沿海,离内陆数千公里,飞机沿途也不经过湖北,可能不会那么快传染。
    但计划没有变化快,新闻上一天一个消息。腊月二十八这天,她还没出发去机场,就接到了祝爸爸的电话。
    “穗穗,要不今年,你就先别回了。”
    “啊?”
    祝爸爸语重心长的规劝:“形势很严峻,我们刚刚才开完会,目前不是一个地方的问题了。穗穗,你爸做了一辈子公务员,不能没有这个觉悟。这个时候别给大伙儿添乱,你就留在当地过年吧。”
    小穗昨晚刷微博刷到凌晨一两点,铺天盖地的讨论,她当然也担心。咬咬牙,顺从的同意了:“行。”
    “等回头好些了,爸妈一起去那边看你。”
    祝爸爸不放心她,细细地嘱咐了很多。不要出门瞎逛,不要随便和人聚餐,哪儿也别去玩最好就在家里待着……
    小穗一律应好。既然做了决定,就安心在本城过年吧。
    挂了电话,把收拾好的两大箱行李又原样放回去。小穗哼着歌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储备不够,小十天的假期,她要广积粮才行。
    她决定出门逛超市去。下楼的时候隔壁房门紧闭,她想,隔壁呢?如果他也能留下来过年,这个假期就有意思了。
    第8章 女经理还是女助理
    周望川家就在本城,没有所谓回不回家之说。
    父母在他高中一毕业就离婚了,多年感情淡薄,很久没有一起过春节了。
    甚至一顿饭,三口人都已不适合在一张桌上吃了。各自成家,老死不相往来。
    春节对他而言无甚特殊,抽空去父亲家吃顿饭,再约着去母亲家吃顿饭,这年就算过了。和平常去亲戚家走动串门,没什么区别。
    对他来说,春节的意义在休息,而不在团圆。
    一早进公司,销售总监老李过来他办公室坐坐,问他今年还去不去三亚。
    他说今年特殊,打算深居简出就在家过年了。
    “那我到时候约上几个同事,去您家拜年去!”
    “尽管来。”
    两人说了几句新年销售考核指标的事,周望川的规矩历来是节前要把指标定好,任务书签好。
    问题是今年有一个大客户的销售经理觉得指标太高,死扛着不肯签。
    老李问怎么办,没两天了,您看指标要不要给适当调一调?
    周望川坐在老板椅上往后一靠,手指闲闲的叩两下桌子,反问。
    “调了他的,你是不是也要找我来调?我是不是也要找董事会去调?”
    意思就是不准了,老李深知他的铁腕脾气,再多确认一句都不敢,赶紧换了话题。
    老李嘴碎,说着说着就跑偏了。
    “您听说了吗?廖总手下,新招了一个投资部经理。”小声八卦,“女的。”
    “是经理,还是助理?”周望川嘲讽地问了一句。
    不是没有先例。廖驰在用人方面有很大的问题,进公司没几年,先是换了财务经理,不久又把看不顺眼的人事经理也给换了。
    换人可以,可他越过总监一级直接换,引起了不少人的非议。而新换的两个中层,都是女孩,都很年轻。
    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是,新中层这几年全被他堆了一堆杂事。
    帮他对外联络跑腿,帮他组织emba班的同学会活动,甚至帮他个人约会排期、定餐厅……
    好好的女经理,被他用得全都像女助理一样。
    云驰从成立之初的规则,就是总经理和副总都不配秘书和助理。一方面公司不大没必要因人设岗,另一方面老廖有先见之明,怕这些正值壮年的高管们整出花边新闻来。
    其他副总们闻弦歌知雅意,在公司里都很洁身自好。特别是周望川,公司内爱慕他崇拜他的小姑娘众多,他是一向看一眼都要避嫌的。
    这位小廖总一来,风气就有点变了。
    老李说:“这都第几个了,咱们廖总这风格……也不知道是没长手,还是怎地,又招了一个助理……”
    他往门外扫了一眼,起来关上办公室的门,又坐回来。
    “上一位男经理帮公司干成了好几轮融资,说开就给开掉了。他是脾气真好,对我们从来和颜悦色……”
    老李惋惜的说,周望川打开电脑,输入密码,听进去了却没评价。
    老李压低声音:“上周我去hr交文件,听他们私下聊天,说这位新来的投资经理年纪还不到三十……”
    公司中层大部分是芯片研发经理,和生产、销售、质量等几个其他部门经理,几年基层工作下来年纪正常也要三十五岁以上了。
    “可是,薪水却给到了中层所有人的最高档……比去年您从大厂挖来那位数字设计经理,只低了一两万……”
    周望川一听,果然眉毛拧得和山一样。
    “他自己就定了?没有通过hr总监?”
    一般中层的招聘,除了直系上司参加,hr总监许嘉玲也要全程参与。更有技巧地控制全流程,也防止一个人偏颇地做决定。
    “嘉玲姐姐哪管得了他呀,还不是他说多少就是多少!”
    “背景调查、上家薪酬对比,总要做吧?”
    “招得这么急,做没做就不好说了。”
    老李挤眉弄眼,“一个月前人来过公司面试,传言和廖总特别亲密,就差手挽手地搂在一起了。”
    他知道这事怪,提前找了好几个其他部门的人去打听。
    “所以有人私下传,说这么费劲的把人塞进来,一上来就把所有中层都比下去,八成是他的小情儿也说不定……”
    前面还像话,后来这话说公司总经理,就有点太妄议当局了。
    周望川板起脸:“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事没有,没事出去干活!”
    他素来不爱听这些搬弄是非的事,老李意思到了,识趣地走了。
    周望川却被膈应了,摁内线,叫许嘉玲上午务必找他一趟。
    心里正窝火,手机嗞嗞嗞地连振几下。
    微信上有新朋友的添加申请,他打开一看,验证信息写着:【我是1601小穗。】
    不想加,周望川在点下拒绝之前,手停了几秒,然后点开了头像。
    一张海边棕榈树下的女孩独照,亭亭玉立,墨镜遮脸,只露出尖尖的下巴,比真人成熟有风情。
    还是拒绝,有什么必要加邻居的私人联系方式呢?没有。
    不到一分钟,验证消息又发过来,信息改了一长串:【通过一下呗?方便以后车位钱直接微信支付。ps:我和物业说好了,没有违反合同哦。】
    不用,周望川利落的操作,手机放回桌面。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刚看几行,消息再次过来。
    她是真有耐心,锲而不舍没完没了。这劲头要是用在对付客户上,前途无量。
    【春节滞留轰趴小群,统计人数ing。】
    他看了几遍,这又是什么借口?而且,轰趴,是干什么的?
    周望川在验证消息上质问了一条:【微信从哪儿来的?】
    她交待得老实:【来源绝对清白!我在小区业主群里,一个一个翻来的……】
    这几天小穗陆续加了好几个群,生活群,团购群,他们单元楼的群……有的是物业给的,有的是她顺藤摸瓜找到的。
    只有最早的一个社区建的群里,人数不多,小几百个业主都规矩地标了门牌号。她才终于找到了他的微信,可谓煞费苦心。
    虽说事不过三,被他拒绝通过三次,小穗仍是不死心地追问:【真的不能加我?为什么呀?】
    周望川回了寥寥四个字:【非诚,勿扰。】
    小穗心旌一荡,又有点哑火。
    这个词自从那部著名的名导电影和那档著名的综艺节目之后,自动带上了男女感情方面的色彩。
    诚与不诚,她肯定诚,可怎么答都暧昧。答了他再不通过,路不就被他堵死了吗?
    小穗从他的个人资料页面退出去,休战,再说。
    节前最后一天,廖驰到德昭律所进行了一次正式交流。
    他不喜欢在自家公司里约人谈事。科技园太远,把人叫过去他总觉得有点掉价儿。
    而且,公司就像个哪哪都是窟窿眼的筛子。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一点风吹草动,隔天就传得人尽皆知。
    另外两个副总周望川和老吴手下都是老人,多的是眼线,每回他还闹不清楚是哪个口子走漏的。
    所以能不在公司见的人,他一般都会选外面的场所会客。
    上次在饭局上和德昭的高层聊得对路,他想把事情早点敲定下来。
    德昭的高级合伙人老童热情的接待了他。在律所最高级别的vip招待室里,安排了所里几名对资本市场和并购最有经验的律师,当场给他做presentation。
    眼花缭乱的演示,天花乱坠的专业名词。老童很有心的是,在场他找来的几个律师,要么是廖驰的国内或美国的校友,要么是处理过和云驰有交集的业务,让廖驰听起来并不觉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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