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河拦下花燃,眉眼阴郁,“阿燃,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滚开!”花燃半抱着湛尘,红线如翅膀张扬飞舞。
受伤的手臂环过她的后颈,染血的僧袍将她大部分身体遮住,湛尘长得高,身体也并不羸弱清瘦,此刻将她整个人都半拢在怀中。
湛尘垂眸看身下纤细的肩膀,这样薄的骨头下,包裹着一颗坚定冷血的心,她的笑和怒都在这颗心里,鲜活又薄凉。
火焰逐渐蔓延过来,点燃花燃的眼眸,她毫不犹豫地出手,红线朝屠河脖颈杀去。
屠河运转灵力把断掉的手臂一点一点接回去,这个过程极为痛苦,手臂犹如万针刺入般掀起细密的疼痛,他却露出一个极大的笑容,病态地望着花燃。
“你哪里也不能去。”
疯子!
花燃心中暗骂,难得遇到一个比她还疯的人,真是讨厌!
“阿燃!”
一道悦耳的声音远远传来。
花燃没敢回头,面对屠河时一点心都不能分,屠河是一个优秀的猎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撕咬猎物的机会。
声音逐渐靠近,还夹杂着其他的说话声。
“少主,少主!你慢一点等等我们!”
“岸上的人类一个比一个卑鄙无耻,我们还是回海下去吧!”
“之前少主是不是就被绑到这里,看我怎么把这里炸开变成大海!”
……
“都闭嘴!去把那个头发散开的男人杀了!”水凇大喝一声。
“是!”一众海妖齐齐应声。
水凇冲到花燃身侧,有些不满地看着湛尘,“这个男人是谁?”
一众海妖朝屠河扑去,屠河不得不放开对花燃气息的锁定,先去对付海妖们。
海妖的出现缓解花燃的压力,让她放松下来,她放下湛尘往他嘴里塞一颗疗伤的丹药,也没问水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海妖记仇,带族人回来报复再正常不过。
感觉到心脏的疼痛有所缓解,她说道:“看好他。”
水凇:“你干嘛去?”
花燃:“杀人。”
水凇拦住花燃,“杀人不用你动手,你坐在这里休息,我去把那个人杀了,很快就好。”
一众海妖手拿鱼叉围攻屠河,水凇站在外围开始吟唱,他的歌声穿透力极强,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入侵人的耳朵,迷惑人的心神。
歇斯底里垂死反扑的疯子总会爆发出极强的力量,屠河挣脱水凇的幻境,硬生生从一众海妖之中杀出一个突破口,朝花燃的方向扑去。
水凇手握鱼叉拦住他的去路,恶狠狠盯着这个设陷阱将他捕捉上岸的人,远离族人和取血之痛刻骨铭心,他今天一定要取走这个人的性命!
屠河眼中却全然没有水凇的影子,他只是下意识的防御与攻击,眼睛不离开花燃一秒。
大火靠近,周边的房子全部燃烧起来。
海妖怕热,火焰让他们有些萎靡,其中一只海妖在攻击屠河的时候一时不慎被砍断手臂,数十只海妖都没能阻挡住屠河。
花燃用帕子沾水一点点擦去湛尘脸上的血渍,又整理好他的僧袍,至于僧袍染血的问题她暂时无法解决,就先这样凑合一下。
她知道湛尘是个体面人,估计不愿这样狼狈的模样被人看见。
换心不是湛尘的问题,要怪就怪净光寺的老和尚,湛尘因为佛子的身份不得不加入这场交换当中。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现在或许应该还在寺里看书修炼,而不是躺在这里一身是血。
这样想想,她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阿燃,你看看我。”嘶哑的声音从屠河口中传出,他浑身是血,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花燃起身,“好啊,我看你。”
红线漂浮,随主进攻,花燃毫不迟疑地将屠河右臂切断,“你打伤他的右手,这个仇我帮他报。”
屠河吃吃笑着,“若是你恨我也不错,要用力地恨,恨一辈子,这样我怎么说也算是在你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花燃一脚将屠河踹在地上,鞋底碾在他心口处,“真可惜,我这个人从不记仇,都是有仇当场就报。”
火焰2将周围全部点燃,浓烟滚滚,周身一片火海,阿芷的声音也远远传来,逐渐靠近。
她转头朝水凇道:“如果不想被人看见就赶紧走。”
水凇:“你跟我一起走,嫁给我好不好?”
花燃:?
她给了水凇一脚,不再管他死活。
屠河竟然还能动弹,从她脚下挣脱扑进火中,周围的火势太大必须撤离,她没再去追。
要转道去扶湛尘之际,一只沾血的手探出轻轻扯住她的裙角,屠河躺在地上低低笑道:“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你?”
“别急着杀我。”似乎料想到花燃心中意图,屠河开口道。
“岛外的阵法不仅仅是迷阵,还是一个大型的爆.破阵法,若我一死,整个海岛都会炸开,谁也活不了。”
像是怕花燃不相信,他勉强施展灵力,手指微动,不远处一阵地动山摇,尘灰漫天。
花燃绝了斩草除根的想法,她不想和屠河同归于尽,反正就他现在这个情况能不能在火海中活下来还不一定。
更何况她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心,想知道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屠河。
屠河笑笑,咳出一口血,“你抱抱我,或者、或者摸摸我也行。”
花燃犹豫,摸一下倒是没什么问题,屠河长得不丑,脸也不脏,就是有点血迹。
“咳咳咳……”
湛尘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花燃回头,只见浓烟已经将湛尘包裹,她头也不回地朝湛尘走去,裙角从屠河手中挣开滑落。
第43章 聘礼
◎海妖海妖,也就是是条鱼◎
花燃带着湛尘在岛边随便登上一艘船, 程楚渊他们来的时候带了不少船,剩余人挤挤也能坐得下,不差她这一艘, 她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地把船开走。
所有人和事被她抛之脑后, 她此刻累得很, 只想一个人静静待一会儿, 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不对,她此时不是一个人,船上还有一个湛尘。
她用的所有东西都是顶顶好的,连疗伤丹药也不例外, 上船时又给湛尘塞了一把, 此刻湛尘正在打坐修养。
天空很蓝,万里无云,海面风平浪静,身体上的伤随着精神的放松也变得舒缓。
船轻轻向前飘荡, 不知过去多久,她短暂地睡一觉又醒来, 闲着无聊拿出鱼竿开始钓鱼。
思考着钓上来的鱼该如何吃掉,又不自觉想到在岛上吃的全鱼宴,也不得不说岛上厨子的手艺是真好, 可惜走的时候忘了问厨子是谁, 好打晕带走。
鱼竿久久不见动静, 她也不急, 就这样握着鱼竿看海。
湛尘从入定中醒来时, 天上已是满天繁星, 花燃躺在甲板上眼睛闭起, 竟是握着鱼竿睡着了。
他没有叫醒花燃, 安静将身上染血的僧袍换下,脏污破碎的僧袍被他毁去。
风将花燃的头发吹起,衣角也微微摇摆,像一朵沉睡的花。
看一眼无知无觉睡得正香的花燃,他拿出一件崭新的僧袍盖在她身上。
他拿走花燃手中的鱼竿,坐在一旁钓鱼,没过一会儿就有鱼儿上钩,想着可能花燃要吃鱼,他起身去找来一个桶装鱼。
梦里都是檀香的味道,花燃睡得无比香甜,直到听见鱼尾拍打的水面的声音,才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
天地一片漆黑,船里没有点灯,天上也不见月亮,只有数不尽的闪烁繁星。
花燃睡得沉,醒来后也不愿动弹,瞥见湛尘拿着鱼竿,这才反应过来手中空空。
她无意识地伸出食指勾住湛尘手指把玩,“又在用你的佛光感化鱼?”
声音带着初醒时特有的沙哑,听起来带着些许慵懒与撒娇的意味,传到耳朵里仿佛有一根羽毛挠过。
湛尘低低应一声,“没有佛光。”
花燃不与他斗嘴,平躺着看天空,“好多星星啊。”
天上是,水里也是,平静的海面像一块镜子倒映着天空的繁星,他们像是误入仙境的凡夫俗子。
坐船在星河中行驶,水面微微荡漾,繁星也随之波动起伏,真真应了那句“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有一盒月亮送给你。”湛尘道。
“啊?”花燃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你说什么?”
湛尘摊开手心,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打开,里面一颗颗聚月珠静静躺着,散发出淡淡柔和又清冷的白光,好似一个缩小无数倍的月亮。
花燃:“哪来的?”
湛尘:“一只自称水凇的海妖给你送的聘礼。”
花燃:“……他是不是有病?”
最近怎么回事,是不宜出门吗?还是这两天她运道不好,怎么净碰上一些脑子有问题的人?
她拿起盒子随手往海里扔,一座座金灿灿的灵石山就这样坠入海里,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盒子落水,她极快捏住湛尘的下巴,趁他嘴巴微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往他嘴里塞一颗偷偷留下的聚月珠。
微凉的指尖从唇上压过,下巴处还留有手指的触感和温度。
聚月珠不像丹药入口即化,湛尘先是一愣,而后嘴巴张开要将聚月珠吐出。
一只温热的手捂住湛尘的嘴巴,花燃命令道:“不许吐,咽下去。”
见湛尘不动,她威胁道:“要是不咽,我就这样一直捂着你的嘴,直到到它融化为止。”
湛尘咽下,“我的伤没必要用聚月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