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而首都饭店的其他人等,自然也都是诧异,谁也没想到陆绪章竟然这么看重孟砚青,这孟砚青看来是攀上高枝了。
    一时也有人想起那个传闻,据说陆家的那位小公子,也就是陆绪章的独子,和孟砚青亲近的很,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慧姐听到这话,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冬日的第一场雪才刚下过,这冬雪都没有陆绪章的话带给她的冷。
    曾经那个女人,那个被陆绪章捧在手心的女人,她精通字画,精通音律,她还懂几国语言,她什么都懂!
    她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场景,却想起陆绪章在一些公开场合提起那个女人时,言语中掩不住的骄傲。
    各种异样的猜测如同雪花一般向她袭来,她手脚几乎颤抖。
    而旁边的秦彩娣,看着这个情景,有些不敢相信,她不明白为什么陆绪章竟然对孟砚青这么好,发生了什么吗?
    就在所有人形形色色的目光中,孟砚青淡看了一眼陆绪章。
    四目相对间,陆绪章笑了下,之后才对旁边的彭福禄:“彭总经理,请你找的几位字画鉴定老师,有回复了吗?”
    彭福禄忙道:“派车去接了,路上呢,且等等吧。”
    陆绪章颔首:“这就是了,请了几位专家来帮着把把关,孟同志,专家还没来,别让几位老同志空等着,你先看看吧。”
    彭福禄忙笑着说:“那就有劳小孟了,没想到小孟还有这种本事呢!”
    孟砚青就这么看了一场戏,如今轮到她了,她笑着和大家打了招呼,之后也就上前检查。
    那里面大多都是废纸以及杂乱的破布,要想挑选并不容易。
    不过好在孟砚青也是懂行的,她很快挑出一幅破纸来,道:“这件值得留一留,是个好东西。”
    大家听了,看过去却见那就是破烂纸张而已,乌七八糟的。
    就这?
    陆绪章见此:“既然孟同志说了,那就保存起来吧。”
    众人:……
    彭福禄忙道:“说得是,那先好好收着。”
    孟砚青陆续又找了两三样,都说是“不错”,可以收着的,众人只好先收起来,不过到底是心里疑惑,这真是值钱的东西吗?
    她就那么随便挑,陆绪章没说话,这都叫什么事?
    正想着,那位冯大师来了,冯大师是字画鉴定大师,业内顶尖的权威了,大家被服务员请过来。
    当下几位领导也都起身相迎,和他们握手了。
    冯大师已经白发苍苍,他颤巍巍地道:“字画呢?我听说你们首都饭店发现一些名贵字画?”
    名贵字画?
    众人心里都开始打小鼓了。
    就这破纸,让人家这种老人家大冷天跑来?
    彭福禄也有些不自在了,很没底气地道:“冯先生,您看,看看这几——”
    他想说“几幅”,但又觉得,孟砚青挑出来的那几样,实在不能称作“幅”,这根本就是烂纸,怎么好意思叫“幅”呢,拿不出手去啊!
    其它人等见此,也都有些忍不住,那些烂纸确实不上台面啊,结果现在可倒是好,还要堂而皇之拿过去给人家大师看。
    孙主任从旁看着,很有些幸灾乐祸。
    这陆绪章可真是很会为这个小姑娘撑腰,分明是要在警告众人,他是要罩着小姑娘的,可是这小姑娘什么眼力,挑的这叫什么玩意儿?
    这不是丢人现眼吗,这下子,陆家也跟着丢人了!
    那冯大师看到那几页破纸,顿时皱起眉头,小心地捡起来,仔细查看着。
    他看着时,众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吭声。
    在场众人,自然各揣心思,有人盼着能捡出宝来,有人为孟砚青着想,怕孟砚青出丑,当然也有人盼着孟砚青丢人现眼。
    大家看着冯大师那神情,看着他眉头越皱越厉害,有人心提起来了,有人却暗暗开始幸灾乐祸了。
    孙主任从旁,撇了撇嘴,看向孟砚青和陆绪章。
    陆绪章手揣在兜里,闲散地欣赏着远处的雪景,而孟砚青竟然也悠闲地站在那里,
    年轻女孩身形纤细,姿态优雅,实在别有一番风姿。
    他冷笑一声,想着行,等着这孟砚青出丑吧!
    谁知道就在这时,冯大师终于抬起头来,神情凝重地看向彭福禄:“这幅画,是从哪里得来的,是谁挑出来的?”
    彭福禄心里犯嘀咕,不过还是道:“这是从我们饭店画框里找出来的,当废纸垫着的,是这位……孟同志挑的。”
    那冯大师听彭福禄一说,便看向孟砚青。
    孟砚青笑着走上前:“冯先生,是我挑的,你怎么看?”
    冯大师盯着孟砚青:“你挑的?”
    孟砚青颔首。
    冯大师轻叹一声。
    众人见此,心都提起来了,你老人家倒是说话啊!
    冯大师叹了声后,才道:“没想到我竟有缘得见范先生的《百苦吟》!”
    啊?
    众人面面相觑,都疑惑,这是什么?
    冯大师走上前,感激涕零:“小同志,好眼力,好眼力哪,这是亭林先生手抄的范承谟《百苦吟》,我不会认错!”
    旁边彭福禄见此情景,自然是狂喜。
    看来挖到宝了!
    其实首都饭店不乏一些珍稀字画,但是今天又挖到新的,他自然高兴,当下忙上前求教。
    冯大师才道:“你们知道亭林先生吧?”
    众人茫然。
    孟砚青解释道:“顾炎武先生,字亭林。”
    冯大师赞叹地点头,之后道:“顾炎武先生举兵抗击清廷,曾说出‘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的千古名句,而范承谟,乃是投靠清廷的开国重臣范文程之子,曾经被反清志士囚禁五年,最后被绞杀,他在囚禁期间写出《百苦吟》。”
    他叹道:“这《百苦吟》之奇妙,便在于,反清志士顾先生却抄录了清廷重臣在被囚禁之时的苦吟诗,是以这份手稿,也算是珍稀罕见,可以留给后人做一番笑谈了。”
    众人听着,都茫然。
    不懂,还是不懂。
    你要说一个齐白石,大家都懂,但这么七拐八拐的,确实不懂。
    不过人家是大师,人家觉得这个珍稀,那就肯定珍稀了吧。
    众人在惊叹之余,也有人疑惑地看向孟砚青,这么偏门的东西,她是怎么知道的,她怎么看出来的?
    而那冯大师显然也是意外,他欣喜之下,又看了其它几件“烂纸”,之后更是惊喜连连。
    “这是苏东坡的手书真迹哪!这原本应该是藏在皇宫里,后来趁乱被太监偷出来的,苏东坡真迹!”
    啊?
    苏东坡?
    这个大家都懂,就连彭福禄都懂,顿时一个个精神起来,纷纷扒着去看。
    谁知道这时候,那冯大师却又捧着一块破布颤抖着道:“这是宋代《五代卫贤盘车图》啊!这是宋画啊!”
    他激动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上面还有王守仁先生的题跋,还有他的印,这这这——”
    老先生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颤巍巍就要摔倒的样子。
    旁边早有人小心地扶着,又给他端茶递水的。
    冯大师情绪稍微平缓,之后激动得两眼放光,他看看彭福禄:“这都是稀世珍宝,稀世珍宝!”
    彭福禄忙道:“好好好,稀世珍宝,我们一定好好保存着!”
    冯大师再看向孟砚青。
    他激动地再次握住孟砚青的手:“小同志,小同志,了不得,人才哪,你这么年轻,你竟然挑出这些来,你——”
    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指着孟砚青,对彭福禄道:“这是人才,这眼力好,你们首都饭店藏龙卧虎,还有这等人才。”
    彭福禄听得心花怒放:“过奖了过奖了,随便挑挑,其实这些本来是要扔了的,多亏了这位小同志,她非要留下,说里面有东西!当时我不在,结果我们这小同志力挽狂澜,直接就自己做主留下了,这可不,挑出这么多好物件来。”
    他哈哈一笑,对孟砚青道:“小孟哪,有魄力,你做事就是有魄力,这可是立大功了!”
    旁边几个老同志见了,也都是惊讶,惊讶之余自然是佩服,一时大家夸赞连连,纷纷表示这小孟同志好眼力。
    王招娣几个见此情景,自然是与有荣焉,高兴!
    罗战松见所有的人都在夸孟砚青,眼看着这孟砚青是出了大风头,心里自然不痛快。
    他扫了一眼王招娣几个,心里更加不痛快了,这本来应该是仰慕自己的,怎么现在活生生被一个女人抢走了?
    旁边孙主任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皱眉,想了想,试探着说:“不是说,有苦藤大师的画吗,那苦藤大师,没了?”
    他这一说,大家全都看向他,皱眉,不屑。
    人家小孟同志找出这么几幅名画,那功劳很大了,你还非得揪着苦藤大师说事?
    一看就是小肚鸡肠。
    冯大师:“还有苦藤大师的画?在哪儿?”
    他和苦藤大师是至交好友,自然感兴趣。
    罗战松听着,也暗暗来了兴致,这孟砚青出风头太厉害了,总算让她也稍微出点错了。
    旁边李明娟秦彩娣,更是竖着耳朵听,她们事恨不得孟砚青丢人一下呢!
    孟砚青听了这话,道:“苦藤大师的画,不是被你收起来了吗?”
    罗战松:“我?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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