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愿意去的,可是阿音说,富贵险中?求,想要出人头地,只能冒险,也许他们运气好,能解决这?全州的瘟疫呢?
所以李司夜想,阿音一个女子走到?如今已经十分?难得,她身份又那样高贵,却愿意为?了自己?这?样一个无用之人而倾尽全部?,自己?是不能负了她的一片深情。
因此哪怕那全州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走一趟。只有这?样 ,以后自己?才能与?阿音并肩而立,更不会叫她让人嘲讽,在万千佳婿中?,挑了自己?这?样一个出身微寒之人。
于是那口气也坚定无比:“属下当日所誓,愿意为?陛下扑汤蹈火,在所不辞,并非是虚言,还望陛下成全!”
事实上李晟是巴不得他去,一个宗族没有什?么?身份的子弟罢了,眼下所有的荣耀还是自己?给他的。
这?样的人,最好掌控,且他与?这?上京的贵族们又极少来往,这?点更叫自己?放心?。
所以此刻听到?李司夜果然是真心?为?了自己?,心?里竟然还是真有那么?一丝的感动。不过?帝王的心?都是钢铁铸造的,很快李晟就恢复了理智,“难得你一片赤诚之心?,如此朕也只能成全你。只不过?李卿,那全州千难万险,你务必要保重自己?,朕实在不舍你出半点事情。”
这?一番话,好似推心?置腹,将这?李司夜做亲儿子一般来待了。
李司夜也是十分?配合,满脸的感恩戴德,磕头领旨。
公孙曜是奉了朝廷的命去全州赈灾救援,而这?李司夜则是带着?皇命而去,他如同李晟这?个陛下亲临。
因此这?队伍,自然是寒酸不到?哪里去了,不过?是三?两?日的准备就浩浩荡荡出了城门去,队伍前面那一排排明黄色的旌旗格外地耀眼。
队伍一出这?上京城,他立马就露出不悦的神色,朝着?身后的清秀小随从怒道:“你简直是胡闹,那是什?么?地方,难道你不知道么??”
话是严厉的,口气也是冷冽的,但眼神是温柔的。
原来这?个装扮成小随从尾随在他身后的,并非是旁人,而是他的红颜知己?何婉音。
何婉音根本就不怕他的厉色,“我不放心?你,那全州必然是会发生瘟疫的,更何况我外祖一家都在全州呢!我如何能放心??而且檀香姑姑她擅长毒,这?医毒不分?家,我已经让她已经先行前往。至于我身边,有木青跟着?,你怕什?么??”
其实李司夜听得她那一句‘我不放心?你’时,心?就软了,如果不是此刻场景不合适,他早就忍不住将何婉音那柔软的身躯搂在怀里,拼命地索取她那娇甜可口的小嘴,才不许她嘴里说着?关心?别人的话。
哪怕那些是她的亲人。
何婉音看着?李司夜的目光,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有些慌张地朝四周看去,只低声娇嗔:“我们现在马背上呢!你不要乱来。”
李司夜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声音低沉暗哑,身体朝他倾靠了一些:“是不是不在马背上,就可以乱来?”
于是何婉音那绝美的脸颊红了大片,“人家不想理你了。”随后调转马头,朝着?她的贴身护卫木青一起并排而走。
李司夜见此,笑得就更肆意张扬了。
他们一路打情骂俏,好不开心?,仿佛这?根本不是去全州救灾,而是游山玩水。
而这?个时候远在灵州屛玉县,这?边因地龙翻身造成各处房屋坍塌的灾后重建,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
奇兰镇那边果然是如同周梨他们所担心?的那样,发生了雪崩,幸好当时候的雪不算厚,大家救援又及时,所以除了些没逃脱的牲畜,人除了受伤之外,并未出人命。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也是在了解了本地的灾情之后,他们也收到?了柳家特有的鹧鸪鸟传信,得知这?地龙翻身发生的地点,正?是全州。
他们这?边已是受到?了这?样剧烈的影响,可想而知那全州到?底是有多厉害了。
所以经过?几番商议,白亦初是这?屛玉县之主,就好似那山中?之王,自然是不可能离开。
而且朝廷
律例,他是地方县令,即便是去救灾,他也不能在没有朝廷旨意之时,擅自离开自己?的属地。
挈炆是要修路筑房屋以及码头,余下的人,虽说即便是能腾出身来,但也比不得周梨,能在非常时间做出决策来。
他们觉得自己?是负不起这?个责的。
所以最终周梨排除万难,跟着?韩知意一起去往灵州城。
现在已经隔了这?么?久,再等他们赶到?全州的时候,只怕那里已经是人间地狱了。去了除了能惹了一身瘟病之外,没有什?么?好处?如此现在也只能尽量尽自己?的余力,保住灵州临近那全州的县城村镇罢了。
而这?一次的地龙翻身,虽没有严重影响到?灵州,却是使得那堵了多年的小河流疏通了。
所以他们不必费力翻越紫萝山脉,而直接从清唛河这?里启程,出城之后,一行人沉着?小独木舟,进入那刚通的小河流,直接去往紫萝山脉另外一边的石马县。
这?样的话,路程是节约了大半的时间。
只是那小河流才疏通,许多地方都十分?狭窄,虽不至于才通人,但的确是仅够一叶独木舟过?去。
他们的队伍总共三?十来人,一条小独木舟上除了所带的行礼之外,便是三?个人左右。
所以也是十来条独木舟。
等到?石马县的时候,这?边与?屛玉县差不多,并没有出多少人命,且又自救得及时,所以几乎没什?么?问题。
如此周梨他们也没有多停留,只一面打听外面的消息。
等到?灵州城的时候,罗又玄已经因为?连日以来的抗灾而病倒了,他本来就年事已高,在这?灵州就是养老状态了。
临近着?全州的村寨们,本来早前遭了秧,大家活下来的,也都是拖家带口朝州府这?里跑来。
所以那边如今是空荡荡的。
只是可惜这?城中?下面的官员们也都不是什?么?能人之辈,多是划水摸鱼。
所以当全州那边出现了瘟疫,靠近灵州这?边的灾民们一窝蜂朝着?灵州地境而来,罗又玄只能撑着?那苍老腐朽的身体,一起与?老百姓们既是要顾着?外面苦苦挣扎求生的全州百姓,又要防备着?他们将瘟疫传过?来。
所谓是两?难之境。活生生的人在眼前不能不管,可是也不知他们是否已经感染了瘟疫,不敢放他们进来。
于是只能在提供一些物资。
可是灵州这?里本就匮乏贫穷,甚至从来都不如那全州,所以很快各样物资就已经捉襟见肘了。
韩知意本来因急忙赶来,根本来不及带上足够的药材。更何况那屛玉县如今是建设之初,药材也不全整。
原本还想着?来了这?边宽裕些,却没想到?所剩无几。因此得知药库空荡,也是白了一张脸。
亏得柳相?惜也一并来了,有他在,借着?他澹台家特驯养出来的鹧鸪鸟,传信去了韩知意老家青州。
说起来,他们韩家本就是医药世家,世代做的都是这?杏林救死扶伤的美事,各处的州府,虽不能说像是澹台家的通宝钱庄那样都有自己?药行,但也不少。
所以此番他是要调动就近的药行,全力往这?灵州运送药材过?来。
加上那贺知然本就在赶来这?屛玉县的途中?,他这?都走了几个月,即便是路上遇着?什?么?疑难杂症而放慢了行程,但现在也该到?了。
柳相?惜自然也是不甘落后,大家如此卖力,自己?便是不为?争这?名气,但也是读了多年的圣贤书,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老百姓们分?明有活路,只差有人帮忙搭上这?一座过?黄泉的桥罢了,所以自然是愿意出手。
更何况这?灵州本就是他少年成长的地方,又是他母亲的故里,因此也是竭尽全力,调动澹台家在周边的物资过?来。
有了他二人的各样物资,如今就只差着?来个人代替卧病在床的罗又玄主持大局了。
可惜那些个官员们,不过?是些小兵小将,压根就没有这?个能力,甚至还有那无情无义的,趁着?罗又玄病倒之际,携着?家中?老小,偷摸着?离开了。
在他们那眼里,只怕这?灵州城成为?第二个全州,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不如跑了为?妙。
万幸萧十策也来了,他原本就是这?罗又玄的师爷,虽说在政务处理上不是他所擅长的,但也好歹跟在罗又玄身边许久,许多门道是摸索了出来的。
如今又有周梨跟着?帮忙,自然很快就得心?应手。
罗又玄虽是躺在病床上,但也晓得是周梨这?个小女子帮萧十策的忙,不然依照他对萧十策的了解,怎么?可能做得这?样好?
只奈何那周小姑娘自打进了城里,听说也是一身轻便的衣裳,跟着?大家在城里奔波,四处运营张罗,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所以根本就没得空来自己?这?里耽搁。
他倒没有觉得这?丫头托大了,只是觉得难得有这?样的好姑娘,不畏辛苦又不怕坏了名声,整日与?这?帮男子们一样出力。
说来也是可怜,他早年虽也是儿女美满,但想是这?命运多桀,妻儿们随着?他当年四处被贬,如今活下来的,唯独一个十五岁的孙女儿。
他原本是想着?等孙女及笄礼办了后,就给择一佳婿入赘,不求遇到?白亦初那样的好女婿,但求是个品相?端方的好君子。
可是没曾想遇着?这?天灾降临,孙女这?及笄礼既是没有,眼下自己?这?把腐朽中?的老骨头,怕是也不能睁眼为?她找一个合心?意的丈夫了。
所以他如今是万分?不甘,既放心?不下这?满城的老百姓,也放心?不下自己?这?孙女儿。
眼下见周梨如同男儿一般在城中?行事,早前他还隐隐担心?叫人诟病,如今却见大家都是心?净眼明之人,看到?了周梨为?老百姓们所做的一切,所以无人去质疑她的女儿身。
因此看着?如今在自己?病榻前的孙女,便道:“丫头,你不必守在祖父跟前了,你瞧见了那小周姑娘了么??你也去这?城中?尽自己?的一份力吧。”
罗孝蓝眼看着?满身死气的祖父,忍不住的泪花,“祖父,孝蓝留在这?里照顾你。”府里的人,能用的都被萧叔叔给抽去了,所以个时候她不能离开。
罗又玄为?了不要孙女照顾,强行撑着?病体爬起来证明,“你看,祖父还好着?呢!你且去吧。”
正?劝着?,那萧十策来了他跟前,见他强行起身,连忙给扶着?躺下,有些生气道:“我等在外面拼死累活,便是想叫您老好生修养,把身子骨养好了。您这?是作哪般?如何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他一顿训斥,罗又玄讪讪而笑,“我还好着?呢!”
“你且保养好身体,这?什?么?狗屁的知府你也别做了,等好起来我带你去屛玉县,那样的好生好水,保管你在活百年都不是问题。”说罢,方提起正?事来,凝眉说道:“才得了消息,上京那边先前派遣了公孙曜来全州赈灾救援,后又有一个名不经转的御前护卫跟来。只不过?我们才得消息,那全州浮尸遍野,难得寻一个活口在,许多村庄城镇,都叫人拿火烧了个干净。”
只不过?地上虽是解决了,天空里还到?处还有那要命的黑鸟。
瘟病的传播,它们就是罪魁祸首!
甚至眼下它们在全州吃不饱,开始朝着?这?灵州飞来。
所以当下他是要带人出城去,且又要提醒那公孙曜,别真为?此折在这?瘟疫中?。
罗又玄听说他要出城去,一时紧张不已,“如何使得?那城外你去了,怕是没有归时啊!”
萧十策倒是看得开,“如何没有?我信得过?韩家,更何况我不能让阿梨丫头去冒险,再有这?城中?您老也看出来了,一切能正?常运行,并非我有本事,而是阿梨丫头在背后出谋划策。她如今才是这?城中?的定海神针,她更是去不得。”
至于能回来否,只看天命。反正?他一介武夫,当年跟在将军身边,就是立誓一辈子为?这?大虞的老百姓们,便是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辞。
如今虽非是那黄沙滚滚的战场上,没有金戈铁马,但于
萧十策看来,自己?隐匿多年,也算是偷得了数年安稳,如今该他上这?‘战场’了。
第91章
又是说韩知意留在这城里, 外面那贺知然已经到了,有他这个当世?神医在,不信就不能救下这些全州逃过来的老百姓们。
更?何况这些老百姓们又还没确定全都感染了瘟病。
罗又玄见一切都已经安排好, 萧十策这一次来,不过是来告知自己,也?是告别自己。
最终只能哽咽着用那苍老的声音说道:“祝君万事顺意!”虽还躺在病床上, 却双手拱起。
萧十策走了,带走了数十人?。
周梨站在城墙下,亲眼看到他们的队伍淹没在那衣衫褴褛的灾民中。这一次的天?灾,比不得当那他们所遇到的那样,这里有着天?空盘旋着的黑鸟。
这黑鸟杀不尽,也?许这瘟病就无法止住。
即便是在这里灵州它们没能落下,但也?会飞到别的地方去祸害人?。
眼见着萧十策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那灾民中看不见, 她收回了目光, 朝着身旁的韩知意和柳相惜说道:“用此前说的办法吧,能杀多少便算多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宛如?死?神一般的黑鸟在上空肆意飞旋。
物资的短缺,使?得他们的办法无非不过是传统的鞭炮轰炸,或是用死?牛羊马下毒引它们下来吃那里头的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