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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冲动期 第23节


    “幸会!”
    ……
    杨帆送完老蒋回家,把他安顿好,看看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他握着手机,没有未接来电。想想也没有什么。自来他出差,饭局、和朋友约酒,周格从来不抽查的,一开始是他们俩,同学朋友圈子重合,互相都认识,没什么好查问,再后来,养成了习惯,朝九晚五的上下班,社会关系简单明了,没什么好汇报。
    他在老蒋家多呆了一会儿,防着他喝醉了要吐,这家里没人,出了问题就晚了。
    孝干师兄这房子是离婚后买的,空荡荡的大平层,开着客厅的灯也莫名有种灰濛濛的冷寂感,他这时想起公司管财务的老庄,每次喝酒晚了,他老婆总是打视频电话来,让他照一照周围的环境,男的女的都要给正脸,看过一圈才放心,交代他少喝点儿,早点回家。那时他们总是集体嘲笑快退休的老庄,家教真严格。
    他这时想:也许严格点儿好,比不闻不问好。
    第38章 三十八周一
    杨帆坐在老蒋家,有种出差在外地、住酒店的感觉;不知道老蒋每天回家,是不是也是这样。
    他临走前,进卧室又看了看睡着的老蒋,侧身躺着,房间越大、人越小,真是个孤苦伶仃的可怜人儿。
    周格一直以来睡眠都不错,不过这晚,杨帆开门回来,她醒了,没什么过渡,她在脑子想:这么晚,他去哪儿了?喝酒去了?但,回来了!
    她躺着没动,听到他拖鞋走动的声响,从衣柜前走到浴室,又从浴室走出来。他开着走廊墙壁上的夜灯,最后洗完澡进来时,摸着黑。
    卧室里开着空调,有股浓浓的跌打药水味道,久久没有散去,是她睡前刚喷的,他一走近床边,动荡的气流,把药味冲淡了。
    他躺下时,她翻了个身。
    “我晚上和孝干师兄去了趟酒吧,他喝多了,我送他回家。”他躺在枕,对着黝黑的空气说。
    她没动静,像是困在睡梦里。
    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又哭了吧?”她忽然开口问。
    他马上睁开了眼,“嗯,又哭了!”
    “又去西天取经了?这回他是谁?”她接着问。
    “赤脚大仙。”
    她“哧哧”笑出了声,“这回还挺像,上次他说他是百花羞公主,要找他父王。”
    “对,我当了一晚上黄袍怪。”他记忆犹新。
    她接着上一波的笑,“哧哧”着几声。
    他听她笑声,一笑解千愁。“你腿脚好点了么?”他接着前面的话,问。
    “没,我这是扭伤,哪是吹口仙气就能好的。”她完全醒了,口齿伶俐。
    “嗯,扭伤!厉害!”他只好说。
    她伸出右腿,踹了他一脚,他“哎呦”一声,顺势往里挪了挪。
    “不行,被你闹醒了,我明早起不来。”她说。
    “你睡吧,都瘸了,明早起来能干嘛?”他边说,边伸手拍拍她后背。
    被她迅速又踹了一脚。
    不过杨帆早上确实没让她起床,他自己没睡几个小时,就起来了,去厨房煮了粥,准备早饭,木木起来要吃。他们以前没孩子的时候,也常常相约睡懒觉,但是赶上吴芳来得早,她推门进来,发现他们还没起床,虽然会帮忙煮粥热菜,但会把动静弄得很大,周格便会知趣地起来,帮忙一起做家务。他那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后来,儿子出生第一年,周格坚持要自己照顾孩子,半夜坐在床沿上用吸奶器泵奶的背影,让他下定决心,不准任何人打搅他老婆睡觉,哪怕是他妈也不行。
    周格长长睡了一觉,醒来时快中午了,睡眠的修复功能超乎想像,她不仅脚踝好多了,连情绪也自愈了,神清气爽的焕然一新。
    不过,她焕然一新没多会儿,坐在电脑前,收到公司上半年的房租催缴单,正盯着那串数字发呆,又接到木木小学班主任打来的电话,通知她下周一来参加开学典礼,陪孩子一起完成小学生身份的转变。“活动请妈妈们一起参与,体验仪式感的同时,也感受一下,咱们正式成为小学生的家长了!”曾老师真不愧是语文老师,连电话里也是声情并茂的。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参加。”周格被老师真挚的情感感召着,忘了脚痛,站起来回答,成为小学生家长的荣誉感油然而生。
    等挂了电话,才想起,周一还约了拜访,周二答应了去保税区……
    她坐下来,继续盯着账单,杨帆走进来找东西,“你看见我的移动硬盘了么?”他问,弓着腰开抽屉。
    “在床头柜第二个格子里。”她木着脸回答。
    他依言找到了,拿在手里,接着问:“数据线呢?”
    “飘窗上有一根,黑色的。”
    “哦,果然。”杨帆朝老婆投去赞许的眼神,真是堪比一只机器猫,问什么都能找到。
    他打算像走进来时一样,信步走出去,被周格一伸手臂,拦住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她仰头说:“刚刚曾老师来电话了,说让你下周一陪木木去参加开学典礼,老师说,要爸爸们也来一起感受一下,咱们正式成为光荣的小学生家长了!”
    杨帆着实错愕,“妈妈们感受就行了,我周一要主持部门例会呢。”
    她知道他每周一都要开周会的,但,她坚持:“孩子的开学典礼,不比你的例会重要么?第一天上小学诶,木木一辈子就一次,你不去鉴证一下,怎么说得过去。”
    “没必要两个人都去吧,学校班级装得下这么多家长么?”杨帆智慧的理工科大脑呼呼转着,他还以为是一家两个名额。
    周格顿了顿,“我周一要去拜访客户,已经约好了时间的,不好改期,现在生意很难做,你知道么?”
    听了这话,杨帆原本错愕的表情像天光收尽,他垂手站着,“既然这么难做,能不能不做呢,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不爱听,但我真觉得,占用这么多家庭时间,开这个公司,做这门生意,究竟值不值得?你有没有认真想过?”
    她听到这里,怔了一瞬!“我觉得很值得,特别值得,也一定要做下去。”周格也换了一幅表情,像赛车手一比赛就带上头盔。她一严肃,大眼睛聚光,显得天然的,有点凶,“占用家庭时间!?你是怎么算出来的?是只有你的工作是正经工作,天经地义,占用的不是家庭时间?陪孩子上学,是我一个人的义务?你完全不用管么?让你请半天假而已,非得质疑我工作的价值么?”
    “现在是你陪孩子的时间太少,你不应该先反思一下自己么?我为什么质疑你的工作,你再这样下去,孩子一周能见你几次面,你算过没有?”他被她眼睛里的“凶”光笼罩着,不能自控的高声起来。
    “我已经在尽量平衡时间回家,你真的一点没看见么?如果我实在抽不出时间,爸爸能陪孩子一起,不是也很好么?”
    “你是不想陪他一起成长,宁愿陪着你那家赚不了几个钱的公司一起成长?在这种时候你非得缺席么,不能多花点儿心思在孩子身上!”他最近积攒的情绪太多,让她一点,着了。
    赚不了几个钱的公司!这形容词精确地扎在周格心肺上。“缺席?我怎么缺席了?我只是下周一没空,我许多个周一都有空的,孩子发烧的周一、孩子去学校注册的周一、孩子去量尺寸领校服的周一、孩子去参加朗诵比赛的周一!我都缺席了么?咱们要坐下来一周一周算清楚么?孩子长牙的那个周一,孩子会走路的那个周一,孩子断奶的那个周一,我究竟在不在?究竟是你在还是我在?怎么到你嘴里,我就只剩下缺席了?”她不肯再扬着头说话,边说变边站了起来,连气息也瞬间足了许多。
    “我说的是现在,现在你……”他声调没降,争执在气头上,忽然被外面开门声打断。带木木去公园跳绳的爷爷奶奶回来了,他自动停了,没说下去。
    “妈妈,我刚刚跳了一百下,爷爷说我跳的特别好!”木木冲进来,满头是汗,“我要吃棒棒冰。”他还太小,看不懂父母脸上没有消退的怒气。
    “刚出了汗,不能吃冰的,去喝一点温水,省的等会儿肚子疼!”周格低头来说。
    “是啊,我也跟他说,不能吃冰的,现在满意了吧,妈妈也这么说。”爷爷伸头进来,瞅了一眼,招手把木木叫走了。
    杨帆跟在木木身后,“周一我去,你不用去了。”他扔下话来,没有转头。
    第39章 三十九挣钱
    她站在原地,心里有话没说完,但听众忽然没了的饮恨感,更添了一层愤怒。
    周一究竟谁去的问题是解决了,但她此刻站着,觉着问题不只“周一谁去”这一件。
    久站让她扭伤的脚踝隐隐作痛,不知道心里的失望会不会加重疼痛,她没认真研究过。想想从小长到大,和人吵架都没怎么占过上风,摆事实讲道理还行,可惜讲道理的人太少,和听道理的人一样少。她这点特长没有用武之地。
    她忽然累的很,坐下来的同时,疲惫感袭上心头。真奇怪,从前刚有这个自己的家时,明明非常骄傲和满足的,可现在,那份快乐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听到外面,木木唱儿歌,爸爸和爷爷奶奶在旁鼓掌的欢声笑语,她有种看电视剧直播,快进不了又倒不回去的难受感。
    面前电脑屏幕上还呈现着那份房租账单。她坐直了提醒自己,没什么,不能退,这点小事,只是小事。
    她要趁着腿脚不方便的这段时间,做一套新的课件出来,更新免费课程,是公司引流,打造品牌的重要途径之一。她想,小不忍则乱大谋,公司业务蒸蒸日上,才是“大谋”。“赚不了几个钱”这件事,如果变成“赚了很多钱”,她的工作就变的意义非凡了,在有些人眼里,就举足轻重了。
    在木木刚出生那年,因为早产,特别不好照顾,身高体重都低于正常标准。周格心疼孩子,递了辞呈,打算照顾孩子到五岁,再考虑自己的职业规划。杨帆也支持她的决定,他说:“别为家里的经济情况担心,我明年肯定能升上去,收入也会增加很多,加上我爸妈他们退休金足够用,不用咱们操心,房贷其实没有很大压力,如果实在有什么问题,爸妈那边还能给我们帮帮忙,不要紧的。”
    她那时心里只有刚出生的儿子,觉得老公说的很有道理,安心留在家里全职照顾孩子,这世上还能有什么事情,比孩子的健康成长重要呢。
    还真有!
    没多久,她就体会到了,和杨帆说的,完全不一样。木木一周岁,正在学走路那会儿,她自己的妈妈周凤齐因为心脏问题,来厦门看病,住在她家里。因为她妈妈没有医保,生出许多事情来。
    周格那时就明白过来了,杨帆说的,“没有很大压力”,仅仅指的是他,他自己而已,不一定包括她在内。
    她坐在电脑前,一直忙到夜幕降临。唐致忽然打电话来,“姐,你在干吗呢?我和西燕要去欢唱,我买单。你要不要一起来,就在家附近,没多远。”
    “你买单?你挣到钱了?”她本能地问。
    “啊,我发奖金了!”唐致底气十足,“我请客,你来不来?西燕说,咱们家女人一起玩,不叫男人,所以你老公和你儿子不许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两个女生得意快乐的笑声。其实,西燕说的“咱们家女人”,还包括木木的奶奶吴芳,不过被唐致拒绝了,“不行,我不同意。实话跟你说,我跟这老巫婆有仇。”于是,就没叫。
    “真的假的?你那个翻垃圾桶的工作么?还有奖金发?”周格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是自家妹妹,说话没拐弯儿,但其实也是为了逗她。
    “你看看,我说不叫我姐吧!”
    周格听见电话里,唐致哇哇叫嚷着,朝西燕抱怨,西燕“咯咯”的笑声,她大声道:“文文的正经工作,真的发奖金了,表嫂你来吧,打个车来,我们准备喝酒!”
    “好,叫文文准备好钱啊,我现在就来。”周格答应着,站起身来。喝酒,从来没像现在这么需要过。
    她还有点儿瘸,但步速不减,经过客厅时,和婆婆打声招呼,也是说个另外的人听,“我晚上外面吃,不用准备我的。”她说着,穿着拖鞋,出了门。
    西燕在 ktv 门口接她,远远招手:“这里这里,我们等你呢!”
    “真的喝酒么?有酒我才来的哦。”周格笑说,替妹妹挣到钱高兴,虽然在心里还是觉得,她那是个不正经的工作。
    “有有有,文文都叫好了,等你一到我们就开喝。”西燕挽着周格手臂,走进灯光旖旎头晕目眩的长长通道。
    包间里唐致已经开唱,满屋子俏皮歌声。别看唐致每天行事作风大刀阔斧顾前不顾后,爱唱的曲风,都是娇俏甜蜜的,从猫叫到彩虹,从酒馆到白月光,一曲不拉,少一首都算输。
    周格坐在正中间专心致志喝酒,看两个小姑娘抢麦克风,西燕喜欢怀旧曲风,粤语歌唱的以假乱真,“你会讲粤语啊?”周格举着百威的瓶子问她。
    “不会啊,我只会唱,不会说。”西燕站在立麦旁,扶着麦的样子很大牌。
    周格朝她比了比大拇指,“厉害厉害!”
    “谢谢夸奖!”西燕难得地,活泼地曲了曲腿,婉转地答谢,引的大家哈哈一笑。
    唐致上来抢话筒,“该我了该我了,你下去,这首我的。”
    “这首又是你的,你刚刚连唱两首!”西燕不让,推她。
    “这首你不会,这首我的保留曲目,快让开。”唐致仅仅攥着麦克风,音乐的前奏已经开始,西燕扭头认真看了看,真的不会,《爱在西元前》,她让开了。
    “这首好听!”周格仍旧坐着慢慢喝啤酒,这里的烤翅很好吃,她吃第二个了。
    “是吧,我那时候,就是听你经常放这首歌,才学会唱的。”唐致如愿抢到话筒,朝西燕做着鬼脸,一边对姐姐说,“接下来这首歌,献给不爱唱歌的,我姐,感谢她在我小学时天天放,让我早早学会了唱这首歌曲!3q!”
    “呕……”西燕坐在下面起哄。
    前奏过了,唐致开始有模有样有声有色地唱起来,女生版别有一番风味。
    周格听着,放下了手里的啤酒瓶子,放下时,刚好手机响了,亮着鸣跃的名字。
    她顺手接起来,“喂!”
    那边停了两秒,“你在 ktv 呢?这么吵?”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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