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今年秋天,水稻会丰收的。”
青春一鼓作气说完,尚且因为初次到高档消遣地方,自惭形秽,局促着,高远直接蒙了。
“你……”高远欲言又止。
青春老老实实双手搭在膝盖,双腿又并着,左右看看,最终故作老成地说:“师范学校其余的人已经撤离去西边了,药什么时候到?还有你安全吗?需要什么帮助吗?”
“……”
高远上下打量起青春,一看就是没文化的普通庄稼人,跟叛徒嘴里的旧私塾先生没有一厘钱关系。
到底是打草惊蛇了,还是对方也遭遇了什么,尚且不得而知,他决定用先有情报钓鱼,试试深浅。
“药下周二到,老地方,日落时候去拿。我很安全,不需要帮助。”
“好,我知道了。”青春如释重负。
两个人相顾无言。
青春忽然看着桌上的西洋蛋糕,问:“我饿了,可以吃吗。”
“……”高远喉结动了动,不知道把什么话咽了下去,这才说,“可以。”
“那我带回去了,家里有人好这口,真是谢谢了。”
就这样,高远眼睁睁看着青春扯掉咖啡杯下的餐巾,万分小心地把蛋糕包起来,怕他后悔似的拔腿就跑。
他甚至来不及说一句,可以包装的,人就没影了。
这就是意气风发的倒霉蛋高远,莫名其妙成为情报员的青春的初见。
“卡——”
甄恬副导演刚喊完,不知道是哪个现场人员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接着笑声就蔓延开来了。
“蛋糕是怎么想的?剧本里没这段吧?”
甄恬副导演翻着分镜本笑着问我。
我把怀里的道具蛋糕放下,老实交代:“我和洹载商量了一下,直接走有点尴尬,青春是被人拜托做这件事的,没有任何好处的事他一般不做,带回去点什么东西比较符合青春的性格,就……”
“可以啊,你们。”
甄恬副导演笑着说,扭头征求岳梧意见。
回看了整段表演,两个导演彼此嘟囔了些什么。
“过。”
岳梧言简意赅拍板,肯定了这些小聪明设计,布景立刻就开始转换了。
于是晚上夜戏我和洹载设计的小动作几乎都被肯定了,除了一条意外断电没路上重新录制,12点刚过几分钟,我们居然就拍完了。
拍完最后一条,导演宣布明天要拍外景戏——
都是为了赶下周一播出的进度,拍一些大场面戏,作为主角冲锋的戏份也会拍一小段。
为了熟悉环境,特意带我们几个主演先去看。
拍摄村落戏份附近的一片空地,挖好的战壕和掩体。
了解清楚这些,又摸清楚外景地附近的厕所和帐篷搭的临时更衣室。
我就近脱掉戏服换上自己的常服,冯纯跟我说去取明天的道具,叫我等他一会儿。
我刚答应,洹载就进来了:“一起回去吧。”
“好啊,等等冯纯可以吗?”
“好。”洹载应承下来。
洹载仔细端详我的脸:“有黑眼圈了。”
“全靠化妆遮。”我做个鬼脸,“谢天谢地明天12点开拍我可以晚点起,今天只差睡在地上了。”
“明天要在爆炸点附近跑来跑去,好好睡足,小心一点,别被炸到。”
“你不也有吗?虽然是敌军,你也要小心哦。”
我俩互相看看,然后莫名其妙笑起来。
“我一直都觉得,认识你真的很幸运。总是在被你帮助啊,我。”我说。
“虽然你不认为,但你也帮助我很多,一定要说的话,认识你是我这辈子的幸运。”洹载答。
“我认真的,洹载。谢谢你,带我学习,还是共同进步,全部都,谢谢。”
“比起感谢,亲一下我会更开心的。”
洹载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好像就在等猎物自投罗网,又笃定我不会这么做。
他总是这样,无论哪种结果都能从容应对的气场。
我看着他,脑海里八百个应不应该一闪而过,最后决定就叫他意外一次。
于是我靠近他,说着:“就这一次。”
然后做了我最不应该做的事情。
我主动吻了他的嘴唇,蜻蜓点水那样的,很快就结束了。
从容不迫的洹载消失了,他有些呆滞,那样看着我,而后忽然认真地把我带在怀里,低下头想要再次来过的时候——
闪光灯突如其来。
悸动与喜悦瞬间消失,我和洹载同时看向闪光灯的方向。
一个人带着哭腔,好像是女孩子的声音,她从帐篷缝隙死死盯着我们,而后飞快地离开了。
“……对不起。”
话语脱口而出,那瞬间我不知道在对谁道歉,也不知道在为什么道歉,或者为什么会有人出现在这里……
一切都不重要,几秒钟前的犹豫和赌博心带来的确信感瞬间消失,理智回来了。
我无法仔细去想这件事对他的影响会有多大,开始懊悔我为什么要这样。
我可以拿自己的未来赌,但我不能拿洹载的。
于是我看着洹载,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洹载眼神带着些许闪烁,他看着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