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他夫人和女儿车祸去世了。”
“对不起。”我立刻说,为我那点不该有的小心思道歉。
“她们去世那天,我和田叙在一个音乐节演出。从那以后逢年过节我都会去看看他。以往过年我都陪他过,今年要工作,咱们就提前去拜年吧。”
“好。”
那这样,准备拜年礼物?
我打开超市app,根据品类搜索起来。
拜访长辈……保健品?
老年人……钙片、维生素?
老年男性……我不会抽烟啊,买什么烟?网上好像不能卖烟。
买酒?
买一瓶贵的好了,别太多,少喝……
牛奶,什么营养补钙舒化奶;水果,购入超级豪华大果篮;鲜花绿植,买个金桔吧,大桔大利;过年的糖果坚果,这样就差不多了。
我刚要下单,抬头,视线跟下楼的冯纯撞个正着。
好,以上全部东西立刻double,给家里留一份。
冯纯跟我一样,抓起桌面零食就胡塞,王军友好地提醒他锅里有饭,才跟我一样跑去厨房填肚子。
吃完饭跟我一样,一左一右坐在王军两边,陷在沙发里舒服地瘫着,跟王军一起看历年相声小品回顾。
三个大男人过春节的氛围是这样的,我是说,全靠电视渲染那股味。
我悄悄拿眼角余光瞅着冯纯。
冯纯剥着火腿肠,一脸警惕看我:“要吃自己剥。”
“我晚上去拜访一下田叙,这几个月出歌靠他挺多的。”
“噢,是该去拜访一下。”冯纯嚼着火腿,含糊不清地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不用了,我……”
“你跟李洹载约的是吧。”
“……你怎么知道。”
“呵,狗男人。”冯纯白眼飘到天上,“我猜你还能猜不准?那你们去吧,过完年咱们还是要去一趟的,以你的名义。”
我扑过大半个身子揪扯冯纯的脸:“好嘞。”
等到超市外卖送到,我们布置一会儿家里,贴窗花,贴对联,收拾垃圾。出门时间,被冯纯识破一大堆年货里有一半是要送人的,又是一波白眼。
幸好我买了双份,不然。
我丢下空巢冯纯,嘿嘿笑着跑路了。
其实东西买得不多,但也得两个人提着,我本想王军送我到楼下,一到小区傻了眼:是市中心附近的老居民小区,一层三户,电梯想都不要想。
于是王军被迫将东西送上楼,然后离开了。
我敲门,洹载开的。
“来了。”
伴随开门还有阵阵肉香,他系着围裙,手里还有白色粉末,像是面粉。看到满地东西,他好笑地眨眨眼,跟我一起提进去。一进门我就知道他在笑什么了:跟我差不多的配置,崭新的一堆带包装的东西,就在门口摆着呢。
厨房里忙活的人影听到关门声扭头看:“嘿,我就说你平日里去我那都不掏钱,我养你好几个月,你真好意思过来蹭饭。既然买了东西,那就勉强留你一口吃的。”
“提前跟您拜年啦!”我乐呵呵地回答,转头问洹载,“在做什么?我能帮你们做什么?”
“凉菜好了,热菜等高压锅炖菜,饺子刚包好要下锅。所以你就等着开吃吧。”
“这怎么好意思。”
田叙严正声明:“别过来添乱啊。”锅盖掀开,水蒸气腾空而上,他端起案板上的饺子扑扑啦啦丢了一大半,数都不带数的。
洹载手放在我肩头:“我就带你随便转转吧。”
“好。”
还算大的三居室,套内大概一百五十平,阳台很大,满是绿植,客厅一角摆着一架立式钢琴,几把吉他,还有初学者玩的架子鼓。
客厅布置很温馨,照片墙上满是合影:田叙跟乐队在演出现场的,田叙和妻子女儿的,女儿看起来十岁多,很可爱,眉眼弯弯,跟夫人一样有小酒窝。
“这就是……”我小声说。
“嗯,阿姨叫乔姝,妹妹叫田乔慕,名字里有两个人的姓氏。离世时,夫人三十八,慕慕才十二岁。”洹载把下巴压在我肩头,咬耳朵似的,“现在的布置跟以前一样,田叙很挂念她们,当时办完丧事,有一会儿没人看着他,他差点自杀成功。后来也没想着再找,一直这样,快四年了。”
“你陪他过了四个春节?”
“慕慕叫我一声哥哥,阿姨过年也给我红包,我就很不见外,当自己是这家半个儿子了。妹妹和阿姨走了,我也没地方去,陪陪这半个干爹,也挺好的。”
洹载笑着说,指给我一张照片。他们四人坐在餐桌旁的合影,照片微糊,田叙手头的易拉罐爆开插销,洹载急忙转头拿抹布,女孩惊讶张着嘴,夫人笑得看不见眼睛,忙做一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日常,却那么温馨可爱。
“在田叙和阿姨身上,我看到了想要的家的模样。这也可能是为什么,我总借口没钱过来蹭饭吧。阿姨一点都不嫌弃我,还给过我过年红包。虽然我没拿,都跟给慕慕的红包一起,压在她的小零钱罐底下了。”
“你喜欢女儿啊。”我忧心忡忡地问,“我不能生,怎么办?”
洹载笑起来。
“别笑了啊,这是很严肃的问题啊。代孕不好,骗婚就更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