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楠没说话，继续乖巧地热身，他不是很喜欢现在这位男单主教练，平常也不怎么交流，如果对方来找丁建国，他就会努力安静地做个漂亮花瓶，企图让人无视自己。
    当然，无视是不可能无视的，李峻一转头，话题就绕到了黎楠身上，“黎楠这么厉害，今年主场的名额肯定能拿下吧？要不然岂不是断了天才之名？”
    他的语气轻松，就好像是在开玩笑一样，但说的话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黎楠心中微微叹气，心道果然又来了，那接下来就是——
    【叮，检测到宿主周围有炮灰存在，触发打脸任务。】
    【身为超级巨星，你怎么能甘心平庸？请宿主努力奋斗，拿下内部选拔第一，打脸所有看不起宿主的炮灰，成为实至名归的超级巨星！】
    【『打脸炮灰计划·十九』开启。】
    黎楠：……
    黎楠扶额，他就知道。
    从第一次参加青邀赛触发的那个打脸炮灰任务的震惊，到现在的果然如此，黎楠经历了太多。
    每次都是有人说话阴阳怪气了两句，黎楠自己都还没怎么样，系统就像是个一点就爆炸的小鞭炮，跳出来发布什么打脸任务，目前为止，看序号也知道在这之前，打脸任务都已经发布十八次了。
    当然，这十八次里面，黎楠也有没能完成的，都是一些条件比较苛刻的，比如让黎楠一口气跳级到大学去，这谁能完成啊？系统怕不是把他当成神仙了。
    能够做到的打脸任务黎楠都完成了，得到的奖励自然也是不菲，其中有很多个打脸任务都是被这个李峻主教练触发的。
    换一种方向思考，黎楠还得感谢李峻教练时不时到他身边蹦跶两下，给他触发任务的。
    黎楠深吸一口气，认真地回应：“天才之名不敢当，不过拿下主场的名额应该是没问题的。”
    李峻被黎楠这一句话给噎了回来，谦虚也谦虚了，但这莫名的自信就让李峻如鲠在喉，他扯了扯嘴角，“那就提前祝贺你代表华国出战大奖赛了。”
    这话太拉仇恨了，黎楠就是傻子也知道不能接这句话，果然丁建国开始打圆场，“哎呀哎呀，话不能说那么早，黎楠这臭小子虽然纸面成绩漂亮，但万一上场的时候抽风就不好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是吧，而且黎楠前段时间才去中考了，你也知道现在的学生那学业繁忙的程度，就这短短的几个月，这臭小子就落下了不少训练，还是前段时间我盯着给补了一点回来，所以老李你也别对小孩子要求这么高。”丁建国笑呵呵地说道：“毕竟黎楠也才十三岁呢，未来还长得很呢。”
    私下对着黎楠说要他拿下第一是一回事，对外肯定要谦虚一点，不然招人恨可就不美了，丁建国是懂怎么不着痕迹地吹嘘的，黎楠的年龄，黎楠的天赋，甚至于黎楠的文化成绩，都是狠狠扎在李峻心口上的一把刀。
    丁建国越是谦虚，李峻就越是难受，听着丁建国还在继续，李峻忍不住了，在蒋东滑完后匆匆站起，留下一句：“小东结束了，我去看看他先。”
    然后就跑走了。
    丁建国和黎楠对视了一眼，一同笑了出来。
    这李峻到底是什么心思，其实他们都是明白的。
    李峻是去年才从国家队退下来运动员，他青年组的时候就被前任男单一哥压着打，一路被碾压到了成年组，好不容易把一哥熬下去了，准备接任新任一哥位置，又冒出来一个谢泽之，被继续按着打，直到去年他实在熬不下去了，再熬也熬不过今年才十八岁的谢泽之，只能选择退役了。
    不巧的是，本来他退役还有一点水花的，毕竟他在役期间多少还是有点成绩，但这水花还没溅起来，就被谢泽之拿了华国第一块冬奥花滑男单奖牌的风头给压过去了，有珠玉在前，更衬得他不行。
    因此李峻很讨厌‘天才’，尤其是黎楠这种，虽然他不至于打压黎楠什么的，但偶尔的几句酸话也确实挺让人不爽的。
    黎楠本人还好，已经把李峻当成刷任务的npc了，护崽的丁建国和系统可就不干了，每次这李峻一过来，就开启了一级警戒模式。
    接下来几组的选手在黎楠看来确实都挺平平无奇的，本身青年组的难度储备就不如成年组，而已经具备了成年组二三线男单水平的黎楠，其他人确实是比不了的。
    黎楠前面一个选手是国家队的，他一上场丁建国就哟呵了一声，“这小子基本功漂亮啊！”
    冰场中央的少年约莫十六岁，滑行技术很标准，一看就是在这一方面下过苦功夫的，第一个跳跃有些失误，单手扶冰后很快撑了起来，之后的跳跃都可圈可点，没有严重失误，构成只能算是中等偏上，但很难得突出了一个字——稳。
    很稳，基本上会扣分的点都被他规避了，即使表演刻板，但技术上却不会失分，在青年组算是很难得了，就连黎楠都不能保证这么稳当地滑完全程。
    黎楠眯起眼睛认了一会，才恍然：“是他啊，我记得他，他是孙琦钧的师弟来着，之前也是h省队的，去年进了国家队，也是在青邀赛后被邀请进去的。”
    只不过去年的青邀赛黎楠没有参加，也就没有去国家队的集训，和这个人不认识，他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好像是叫……江子林？
    孙琦钧在和他聊天的时候也有提过一嘴这个小师弟，黎楠也就把这人的名字记下来了，今天才正式把名字和脸对上号。
    “他应该能拿到两站的名额。”丁建国说。
    黎楠也赞同。
    在江子林滑完准备出来前，黎楠已经换好了冰鞋，在入口处等待了。
    等了一会，江子林的表演结束，黎楠刚准备进入，就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黎楠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就见工作人员挥了挥手，几个人就利索地上场开始修整冰面。
    好吧，原来是要修整冰面了。
    黎楠站在入口又等了十分钟，冰面修补完整，重新变得光亮如新，黎楠才被允许进入冰场内。
    黎楠脱掉了他的运动服外套，露出了里面黑色紧身服，把他身上仅有的一点肌肉线条全都勾勒了出来，尤其是他年纪小，身形也纤细，配上那点肌肉形状，简直不要太好看。
    尤其是黎楠的头身比例出色，脸小腿长屁股翘，完全符合现代社会的审美。
    “啧啧，不愧是我养出来的孩子，屁股真翘，到时候上台迷倒一片观众。”丁建国很是骄傲地感叹出声，旁边就传来了一声咳嗽，把丁建国吓了一跳，回头看过去是一个大夏天还带着口罩的高个男人。
    丁建国挑眉，朝着周围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人在关注自己后，他才凑到那个人身边，“你怎么来了？来看黎楠的内部选拔？”
    谢泽之轻轻地点点头，“刚好在附近，顺路来看看。”
    但谢泽之额头前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和略微起伏的胸口可不像是他说的那样轻飘飘。
    因为有黎楠在其中作为纽带，作为教练的丁建国自然就和谢泽之熟络了起来，偶尔谢泽之也会参与丁建国对黎楠的训练计划制定，这也是为什么李峻时不时会酸一下黎楠的原因。
    “嗨，一个内部选拔而已，还特意跑过来一趟。”丁建国拉着谢泽之找了个视角好的位置坐下，“瞧你这一头汗，跑过来的吧？”
    谢泽之的谎言被轻易拆穿，耳尖刷得一下红了。
    丁建国侧目，心中感叹这位天才男单的脸皮还真是薄。
    啧，相比起来，黎楠这臭小子脸皮实在是厚，这两人到底是怎么隔了五岁这么大的代沟还能成为朋友的？
    已经站在冰场中央的黎楠完全没有发现谢泽之的到来，静立在舞台中央，微垂头，左手挡在脸颊前，做出掩面的姿态来。
    “黎楠这次表演的曲子是？”谢泽之询问，他知道黎楠这一个赛季准备的短节目和自由滑的曲目，不过他不确定黎楠会在内部选拔上就用上编排好的短节目。
    “就是《骷髅之舞》。”丁建国说，“不过是阉割版的骷髅之舞，黎楠说表演要放在比赛上惊艳所有人，要是内部选拔就把所有的惊喜都放了出去，那就没有意思了。”
    谢泽之的眼中露出几分笑意，这确实是黎楠会说出来的话。
    黎楠的性格就是如此，张扬、热烈，宛若一团炙热的火，又像天边明媚的骄阳，让其他人忍不住追逐他的身影。
    《骷髅之舞》的音乐响起，黎楠猛地抬头，他的动作变得轻快，在开头的几声竖琴声中，黎楠滑动了起来。
    这是一首机具幻想色彩的交响乐，原曲的开头是略带平缓的，黎楠做了几个僵硬的动作，微微弯着腰，又略带好奇地朝着周围打量，伴奏每加强一个重音，黎楠就会直起一点身体，伴随着转三摇滚步以及几个简单的步伐，黎楠率先进入一组旋转。
    《骷髅之舞》又名死亡之舞，所描述的是在万圣节之夜，鬼魂与骷髅从各自的墓碑里爬出来，在这个属于它们的节日中尽情跳舞、狂欢。
    黎楠所表演的就是一个刚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第一次经历万圣节之夜的小骷髅，在好奇和不安中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黎楠的第一组旋转是蹲踞旋转，双手抱住浮足，整个人压得极其扁平，转速不算快，但轴心控制的不错。
    裁判组坐了三个冰协的裁判，还有两个国家队的教练，之前青邀赛国家队集训带过黎楠的钟教练赫然在其中。
    他看到黎楠的这一组旋转，满意地点点头，一向严肃到令人害怕的脸露出一个笑容，“看来他这一年里没有少练旋转轴心的问题。”
    “怎么说？”并不是所有裁判都对黎楠有印象的，其中一个刚好没有做过黎楠比赛的裁判转头询问，“他之前轴心很差吗？”
    钟教练点头，“他轴心偏移的问题太严重了，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看来钟教练很看好这个小选手。”那位裁判点点头。
    坐在他身边的，也是裁判组中唯一一位的女裁判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刚回国，不太清楚国内的情况，你别看这个小孩年纪小，但他的实力是真的不差。”
    她将面前的资料推到了那位裁判的面前，“这孩子可不得了，十岁首秀就有三个三周跳了，还差一点把3a跳出来了，你说厉不厉害？”
    那位裁判倒吸一口气，“这么厉害？那岂不是第二个谢泽之？”
    也不怪裁判这么形容，现在国内花滑男单谢泽之可是炙手可热，毕竟是第一枚冬奥男单奖牌，黎楠能得这么一句称呼，都是裁判夸张地说法了。
    “不一定，这孩子年纪还小，说不定以后的成就比谢泽之还高。”女裁判也没有说得那么绝对，“当然，发育期沉湖也是有可能的，能不能成长出来，还得看后面。”
    女裁判指尖在黎楠资料上的年龄处点了点，“十三岁啊，还是一个可能性十足的年龄。”
    “我倒是觉得他太瘦了。”一直没出声的最后一名方脸裁判摇头，“一年多没见到这孩子，感觉比之前还瘦了几分，看他现在是转速流，不会是教练不给吃饱吧？”
    方脸裁判有些忧虑：“又不是女单，不可能靠转速吃一辈子，他教练是谁啊？这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这话要是被丁建国听了，必定要喊冤，他这比窦娥还冤啊！
    快三年的时间，他是把黎楠当成猪在喂，偏偏黎楠就是不长膘，还把脸上的婴儿肥给练掉了一点，要不是练出了一点肌肉来，丁建国都要学孟姜女，哭倒长城了。
    好在这话暂时传不进丁建国的耳朵里，长城免于一难。
    几人聊天中，黎楠的旋转早就结束了，进入了步伐和第一个跳跃，随着音乐地一个太高，黎楠干脆利落地点冰，整个人轻飘飘地腾空，双手上举在空中旋转三周轻巧单足落冰，同时双手展开姿态轻松。
    裁判组纷纷点头，无论是高度、还是跳跃姿态都很完美，再加上rippon姿态，放在正式比赛中，这是一个goe极高的3f。
    rippon姿态，双手上举，原是一位美国运动员rippon开发出来的难度姿态，在黎楠上一世的记忆中，这位运动员其实就只和他差了一岁，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这个运动员早早地就出现在了历史中，竟然大了黎楠整整二十岁。1
    黎楠也是经历过了四周跳时代，那些选手们动不动就单手上举双手上举，让黎楠都快忘记这个时代谢泽之跳出rippon都比上一世rippon本人跳出来的还早了，等黎楠终于想起来一查，才发现两个世界的差异。
    不过就算是rippon姿态出现的时间早，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卷到是个跳跃都要举手的程度，也很少有人使用，目前国内能举手的就只有几个，还都是成年组的，黎楠用起来就令人眼前一亮。
    第二个跳跃是连跳，因为是短节目，黎楠的体力充沛，所以干脆把跳跃配置拉满，3lz+3lo。
    当然，第二跳的时候，黎楠的空中姿态还是有些变形，他刃跳本身跳得就难看，再加上是连跳，黎楠跳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绷得直直的，落冰的时候简直就是砸下去的，一点也不轻巧，配上他纤细的体型，这差异更加明显了。
    裁判组见了都笑起来，“这什么奇怪的姿势，居然还能落冰成功？”
    “可以明显看出他不是很擅长刃跳啊。”钟教练摇头，“没想到一年多过去了，他还是一样不擅长。”
    丁建国也是紧皱眉头，看得这个3lo很是头痛，“这小子又跳嗨了，这里编排明明是3lz+3t，给我临时改成了lo跳，他也不嫌自己的lo丑吗？”
    谢泽之轻笑：“大概是太开心了吧。”
    丁建国侧目：开心？开心什么？
    黎楠确实很开心，主要是他一想到马上就可以站到国际比赛的冰面上，黎楠就很激动。
    本来他的情绪控制得很好，但一站到这熟悉的内部选拔的冰面上，黎楠就忍不住自己了，这样的场景他上一世经历了太多次了，每一次内部选拔都代表着一次新的征程。
    上一世的记忆已经泛黄老旧了，但这份激动之情还是会随着黎楠每一次踏上这片冰面，被重新唤起。
    黎楠确实如谢泽之所说的那般，太开心了。
    开心到黎楠第三跳又跳了一个连跳，2a+3t。
    短节目至多一个连跳，这放在正式比赛中，黎楠第二个连跳会被算成重复跳跃，不算分不说，还得多消耗体力，属于吃力不讨好的典型了。
    丁建国：……
    丁建国怀疑人生：黎楠到底有多开心，才会开心到瞎跳的程度？
    应该说还好他还没有彻底放飞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