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里的人调查清楚了，跟裴小姐同期的，有位叫林嘉绮，是林徽琛养的金丝雀。这半年来，裴小姐手里的四个节目，不是被她抢走，就是搅黄了。”
    林良安抬眸偷瞄了顾北忱一眼，见他神色冰冷，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六点的新闻联播场外主持人原本也是裴小姐，被林嘉绮抢了去。可昨天看雨势太大，林嘉绮拒绝出去，将工作又推给裴小姐，这才会有昨天裴小姐冒雨出门的情况。”
    顾北忱慵懒靠在皮质办公椅，身上的白色衬衫比雪还要白，透着沁人心肺的冷。
    “林徽琛？”
    “这人近两年开了个娱乐公司，养了些艺人，好像是赚了不少钱，又是林台长的儿子，整个人飘了，有些膨胀。据说，之前他看上了裴小姐，只是裴小姐正眼都没给过一个。后来林嘉绮对裴小姐百般刁难，林徽琛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少想着出点气。”
    “拿吱吱出气？呵。”
    “裴小姐的性子其实跟顾总很像，轻易不愿意理人，这半年来只看着林嘉绮蹦跶，眼神都懒得给一个。不过听说今天早上，裴小姐心情不太好，把人收拾了一顿。”
    清晨暖阳透过玻璃折射进来几缕彩色的光，覆在顾北忱俊美的脸庞轮廓，原本的冰霜好似被覆盖，难得透出一股慵懒的明亮。
    她向来如此，不是真的软糯，不过是懒得出手罢了。
    “这个林嘉绮，还有一个身份。她是陆臻的初恋女友。”
    林良安将资料放在桌面，“林嘉绮出身不好，陆家看不上，找到林嘉绮，送了一百万的支票。林嘉绮当真收了钱，跟陆臻说了分手。陆臻一气之下出国了。林嘉绮后来进了电视台，很快攀上林徽琛。恐怕陆臻那边也有所耳闻，不过并没有什么动作。”
    顾北忱看都没看那些资料一眼，“让他们有机会叙叙旧。”
    “好的。”
    “顾总，还有一件事。这份是临城电视台上个月送来的邀请函，说是要开个招商会，之前我一直压着没理会。不过，刚刚得到消息，主持人临时调整为裴小姐。你看？”
    顾北忱抬眸，“去。”
    -
    明亮宽敞的洗手间，头顶的明灯闪烁着白色的光，镜面内外的世界显得有些虚幻。
    裴南枝将纤细手掌凑过去，冰凉的水落在白皙手背。
    身后有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是齐慕薇。
    齐慕薇并不是传统的五官精致美人，胜在身上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质，眉眼动人伶俐，笑容精美不腻，是股精明人的长相，最是适合主播的面容。
    她走到裴南枝身旁，拿起口红开始补妆。
    末了，稍微抿了抿嘴唇，再次扬起完美的笑脸。
    “还以为你永远都不可能动手，会一直忍下去。”
    裴南枝抬眸，见镜子里的齐慕薇正在望着自己，“堂堂裴家大小姐，沦落到被一个野女人欺压到头上。裴南枝，有时候我都怀疑，你到底有没有脾气。”
    “是人都有脾气。”
    “噢，原来是这样啊。”齐慕薇笑得更甚，“那这样你还算正常人。”
    裴南枝抽出纸巾，认真擦拭双手。
    “我记得，你进台里一年了，到现在手里还没个像样的节目。”齐慕薇眼神锁定她，“你比棠倩阿姨差太多了。她进台里一年，就成了当年台花。”
    裴南枝淡然的眼眸深处终于有一丝涟漪，缓慢地荡漾开。
    “妈妈自然是比我厉害许多。”
    她转身往外走，到了门口突然停下来，侧眸看了镜子前的人一眼。
    “台花我没兴趣，但节目我会用心做的。齐小姐应该比谁都清楚，我想要做的是什么。也祝你成功。毕竟曼琳总监当年的位置，也是你望尘莫及的吧。”
    她的嗓音是清澈灵动的，拖着调子故意调侃时，那种拿腔拿调的鄙视，更加让人不爽。
    齐慕薇怒极反笑。
    裴南枝转过身，红唇勾着浅浅的弧度，在日照下更添昳丽的明艳。
    棠倩和曼琳曾经是同期主播，曼琳走的是艺人主持人路线，什么节目都接，而棠倩偏向记者主持人，很多时候还会外出跑采访。
    两个人成绩都很斐然，也在自己的领域各有成就。
    她们是好朋友，也是竞争对手，总是说着要做出一档对方永远无法超越的节目。
    这场竞争在棠倩坠楼身亡后，戛然而止。
    后来曼琳不做主持人，干脆转到幕后。
    因为棠倩和曼琳的关系，裴南枝和齐慕薇其实从小就认识。
    两人都传承了母亲对于这个行业的热情，也跟前辈们有着一样的追求。
    齐慕薇比裴南枝年长两岁，早进入台里，不过一年就成了当家花旦，很多节目都是她优先选择。
    反观裴南枝，因为她坚持往记者主持人走，以往台里综艺性很强的节目她都没有接，错失了很多机会，到现在还是个任人欺压的小主播。
    提及棠倩，裴南枝原本就心情不佳，没想刚回到办公室，苏筱雯说曼琳总监找她。
    裴南枝睫毛覆着光，点了点头，往曼琳办公室走去。
    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曼琳抬眸看她，“进来。”
    裴南枝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曼琳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摆在她面前。
    “这次招商会，你找了盛苑桉？”
    曼琳很直白，裴南枝也没有隐瞒，诚然点了点头。
    “南枝，我早知道你不可能这么下去，只是这段时间比我想象得还要长。”
    曼琳扬起浓黑睫毛，神色幽深望着她：“你知道吗，你虽然不是棠倩亲生的，但你跟她真的很像，外貌，以及性格，都是。”
    裴南枝细长手指端起茶杯，浅尝一口，并未回答。
    “但她比你聪明。”曼琳深深望着她，“如果你再不出手，别说做节目，可能你在台里都混不下去。有些时候，走捷径并不一定是错的。有些人生来就是要走这条路，就像有人生来就在罗马。”
    -
    招商会在电视台不远处的金銮湾举行。
    金銮湾是一处温泉度假屋，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十几列联排别墅，中式风格，建筑精美，活像是古代的御花园。
    裴南枝和苏筱雯坐了公司的车到达现场。
    一推开门，便看到楼王旁边的四季海棠盛开美丽的花朵，花香阵阵飘来。
    她站在门口，乍然想起那天晚上到和家园，顾北忱便是一身精致西装，悠然靠在海棠花里，仰着头，喉结线条分明，异常勾人。
    她下意识地止住自己的想法，将眼尾间沾染的胭脂色拂去，与苏筱雯一同走进会场。
    挂着“海棠阁”牌匾的会场里，聚集了很多工作人员，抬眸看到走过来的裴南枝，神色皆是一怔，而后扬起笑脸，唤一声：“裴主播。”
    裴南枝眉眼间染着柔色，轻缓点头回应。
    等她走过，身后的人议论纷纷，“天啊，再看几次，还是觉得裴主播超好看的。”
    “人间小仙女的称呼不是空穴来风。”
    苏筱雯听到这些话，回头看了眼，神色颇为得意。
    他们家裴主播，业务能力强不说，这张脸简直仅天上有。
    她略略侧眸看了眼裴南枝，美人手里拿着演讲稿，最后过了一眼今天的嘉宾信息，并未理会那些赞扬。
    到达现场，先化妆，而后熟悉了确认后的座位。
    裴南枝走到前排，看到第一排正中央的桌卡空着名字，什么信息都没有，疑惑问工作人员：“这位置是留给哪位，怎么桌卡还未摆好？”
    工作人员支支吾吾，“导演说让先放空。”
    裴南枝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自然是知道，必然是因为有哪些大佬还没给确认的消息，台里不敢声张，又不敢不预留座位，只能如此处理。
    她看了眼旁边“盛苑桉”的桌卡，心底疑惑，能让台里将盛苑桉也往旁边排的人，到底是哪位大佬？
    总归不会是顾北忱吧？
    裴南枝轻轻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抹去。
    往届台里招商会，顾氏集团都会派人参加，一般来的都是经理，最高也就到林良安林秘书那个级别，再往上从未发生过。
    所以，绝对不可能是顾北忱亲自过来。
    招商会如期举行，裴南枝一身浅粉色真丝长裙，胸前一朵盛开的海棠花，衬托出她婀娜身姿，又不显低俗，美艳得不可方物。
    她按照招商流程走下来，先是让台长上台发言，而后邀请盛苑桉发言，紧接着跟几位公司老总互动，随后发布了招商广告的内容。
    唇齿清晰的介绍，嗓音带着一丝清透的甜，并不会让人觉得枯燥无味，反倒是想让她一直念下去。
    裴南枝手里捏着卡片，认真解释着招商广告的内容，会场大门突然被从外往里推开，明亮的光倾泻过来。
    她抬起眼眸，望着身穿西装的矜贵男人被簇拥着走进来。
    顾北忱从光里走出来，慢慢露出那张轮廓清晰的脸庞，黝黑眼眸没有半分温度，淡淡地冷冷地扫过现场。
    最终，目光落在台上，与裴南枝的视线碰撞。
    裴南枝只停顿了一秒钟，很快反应过来，继续cue流程。
    清透的嗓音不缓不慢地念着稿，更像是另一种伴奏，随着顾北忱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坐下，悠然一转变了另一种腔调，是甜的。
    裴南枝自己或许都未发现。
    顾北忱在红檀木椅坐下，身姿料峭挺拔，白皙的下巴微微抬起，目光再次与裴南枝纠缠。
    不知为何，那目光恰似有一股灼热感。
    裴南枝没敢再与他对视，佯装不经意移开了视线，咬了咬红唇，将流程全部走完。
    第13章
    直到走下舞台，裴南枝纤细手指摁在胸前，方才松了一口气。
    盛苑桉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性情张扬，却在看到顾北忱后，端坐起来，从头到尾不敢多话一句。
    直到裴南枝下台，流程转入自由商谈时间，盛苑桉才敢上前去打招呼。
    顾北忱睥睨他一眼，“舍得收心掌管事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