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一点都不担心薛平贵到了时间不离开。
因为大唐有规矩,但凡皇帝来祈福的时候, 若是在国安寺发现了除僧人以外的陌生人,一律按照刺客处理, 全族跟着一起遭殃。
所以也不会有不识相的百姓留在寺里。
“那……”薛平贵用狐疑的眼神看向僧人,不明白这个僧人叫住自己的理由。
僧人看着薛平贵,说道:“我懂一些看相之术, 看施主面相有些特别, 所以才忍不住叫住施主。”
国安寺的僧人都是高僧, 也不会乱说话。
所以薛平贵听了,倒也升起了几分好奇心,等着僧人接下去的话。
僧人仔细端详了薛平贵的面容,啧啧称奇,随即说道:“依施主的面相,应当是贵不可言万人之上的……”
薛平贵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刚想继续询问。
钱豪却在这个时候找了过来。
“我等你半天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再等下去就过约定的时间了。”
说着,也不等薛平贵继续追问,就将人给强行拖走了。
“只可惜……”因为被钱豪带走,薛平贵没有听到僧人后面的话语。
“我安排的人都等你半天了,再迟些该被发现了,到时候你我都有麻烦了。”钱豪在薛平贵的耳边念叨。
薛平贵也知道悄悄留下不容易,所以便跟上了钱豪的脚步。
只是他的心思还在方才那个僧人的话语上。
他是贵不可言,万人之上的命格。
薛平贵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王宝钏的脸,以及那一日,她高高在上的场景。
他的糟糠之妻王宝钏现在是大唐的帝王。
只要王宝钏念着旧情,将他接入宫中,他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大唐帝王了吗?
这不就是印证了僧人所说的万人之上。
薛平贵这么想着,顿时对面见王宝钏更有自信了起来。
钱豪将薛平引入了早就安排好的最里面的一间房间,上面叠放了一件僧侣的衣裳。
“你明日穿这件衣裳混入僧侣中就行。”钱豪对薛平贵说着,又和他详细说了明日的流程,以及皇帝明日及时会在哪个殿内祈福,哪段时间段是没有任何人打扰的。
薛平贵可以在这个时间段悄悄溜进去与皇帝相汇。
薛平贵都认认真真记下了。
钱豪见一切都安排好了,笑嘻嘻地看着薛平贵,露出了讨好的笑容来:“皇上,依照你与皇上以前的姻缘,皇上肯定还念着你。等你登基,可千万别忘了是我助了你一臂之力啊。”
钱豪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王宝钏和薛平贵曾经的故事,知道王宝钏曾经为了薛平贵放弃家族。
他便马上对薛平贵巴结讨好了起来,殷勤地帮他忙前忙后安排一切。
似乎笃定了他将来会登基为帝。
薛平贵还未见到王宝钏,便已经享受到了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对未来愈发向往了起来。
钱豪这一声“皇上”喊得薛平贵身心愉悦。
“等朕登基,一定提携你。”薛平贵拍了拍钱豪的肩膀,高兴地说道。
“小的先恭喜皇上了,祝愿皇上心想事成。”钱豪对薛平贵说道,“皇上好好歇息吧,小的先告退了。”
“嗯,退下吧。”薛平贵俨然是一副皇帝的做派了。
钱豪毕恭毕敬地出了房门,将房门阖上以后,他谄笑的嘴脸瞬间就收了起来。
看向房门的时候,目露不屑。
他对着薛平贵的方向“嗤”了一声,说道:“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都安排好了?”一个公公走向了钱豪的方向,问道。
钱豪一见此人,马上又露出了谄媚的嘴脸。
“公公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公公问钱豪道:“你确定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刚才有个僧人拉住他想说什么,不过被小的给制止了。”钱豪回答道。
“他现在被小的哄得自信着呢。”说起刚才薛平贵的嘴脸,钱豪就愈发不屑了起来。
公公闻言,点了点头,给了钱豪一袋赏银,说道:“嗯,安心替卫公公办事,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公公。”钱豪开开心心地收下了赏银,跟着公公离开了后院。
临走的时候,还回看了一眼紧闭的方面,眼底满是嘲讽。
只觉得这个薛平贵当真是又天真又蠢笨。
他或许在行军布阵上确实有一点本事,战场杀敌也英勇无比。
然而在人心的测算上,却是一窍不通。
他与皇上的过往,肯定是皇上不愿提起,想要极力隐藏的东西。
当今皇上,下个封口令有什么难的。
这个薛平贵也不想想,他究竟是从什么渠道得到的消息。
若是没有皇上的允准,他能够知道这些事情吗?
还想着与皇上重修旧好,甚至还妄图登基成为大唐的帝王。
皇上若是真的对他有心,早就在他征战沙场的时候,就将人召回了,怎么可能连他回京了都不知道。
摆明了就是不在乎他。
偏偏薛平贵还自我感觉良好。
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当今圣上是何许人也,皇上身边的先帝又是怎样的风采,薛平贵与先帝相比,完全就被碾到尘埃里去了。
他这种烂坑,皇上踩一次就够了,断不可能再踩第二次。
不过这一切与他有什么干系。
他只要好好完成卫公公交代的事情,日后在朝堂上何愁不能更进一步。
他还要感谢薛平贵。
要不是看在他和薛平贵关系不错的份上,他也入不了卫公公的眼。
现在钱豪就等着明天的好戏了。
*
第二日,武则天便进入了国安寺,为国祈福。
辰时,殿内的众人就退下去了,只留下武则天一个人跪在佛前祈福。
薛平贵也在这个时候,依照钱豪规划的路线,在内应的接应下,悄悄进入了正殿内。
不远处,一个身影正跪在正中央。
她身穿一袭白色的素衣,少了帝王的威严气势,周身散发着一股清冷孤寂之感。
薛平贵看着这道身影。
内心想着,我不在她的身边,她孤单了。
薛平贵深吸了一口气,用充满感情的语调,对那道身影说道:“宝钏,我回来了。”
然而那人却连动都不动一下。
薛平贵也知道,自己这么长时间在外征战,连个家书都没有,王宝钏定是生他的气,和他使小性子呢。
薛平贵一边走上前去,一边对她说道:“我知你怨我,只是,我在外征战,生死不知。好几次都差点挺不过来。那时候我就想着,我宁愿你以为我战死沙场,重新开始,也好过苦守寒窑一辈子。”
“宝钏,我深爱你,所以一直在为你考虑。”
“我原以为,我能放下你。然而在见到你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是我想多了。我根本放不下你。”
“宝钏,我太爱你了,没有你,我的日子如在暗无天日的枯井中,见不到一丝光亮。”
“宝钏,如果你不想见到我,你现在就赶我走,我保证,我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薛平贵说完,殷切地目光看向前面的那道身影。
那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在专心诵经,但是同时也没有出言赶薛平贵走。
薛平贵心下一喜,心道,她定然是舍不得我,所以才不赶我走,看样子,她的心里还是有我的。
“宝钏,我知你这些年过的不容易。你一定是在你爹的压迫下,进了宫里,嫁给了你不愿嫁的人。你为宰相府换取了利益,然而现在却只能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你现在的日子,一定是孤寂又痛苦。”
薛平贵自以为是地分析着王宝钏现在的处境。
“宝钏,只要你愿意信任我,我发誓,我一定能够带你走出这片困境的。到时候,大唐的江山掌握在你我二人手上,你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威胁了。”
说完,薛平贵看向王宝钏,说道:“宝钏,你可愿让我与你一同面对?”
眼前之人,终于有了反应。
她伸出手,拿起了放在地上的犍稚,在面前的木鱼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这一下,在薛平贵看来,就是回应。
“宝钏,我就知道。你还是会选择我的。”薛平贵满心的喜悦。
他甚至已经在幻想他登基为帝以后的美好未来了。
他快步上前,走到了那一抹身影之后。
随即,他展开双臂,送后面,将眼前的女子给搂入了怀中。
嗅着她发丝间淡淡的香火清香,他神情地喊道:“宝钏。”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声惊恐的尖叫声。
他的头突然间被什么东西给重重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