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和林耀强关系不好,也想到你跟他没话说,但是没想到你会觉着我很有经验。我以为至少小时候你们有过和睦的时候。”
林云香摇头:“如果换成周老师和任老师,就算很看中林耀强,也会教哥哥护着妹妹,妹妹尊敬哥哥。我爹妈压根没有这种觉悟。他们只想到他们小时候,也就是建国前,女孩子有的吃就不错了。他们呢,不止叫我吃饱穿暖,还供我上学,我怎么感谢他们都是应该的。”
“建国前他们爹娘还受压迫呢。怎么不想想他们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不用租房,有退休工资,这种生活你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做梦也不敢想。”
林云香不禁点头:“早几年我爷去世前还感慨过,建国前很多有头有脸有名望的人都没他吃得好。听说有个很有名的人,全家六口人一个菜——猪油炒白菜。白菜还是切成丝。哪像现在,一到冬天一麻袋一麻袋的白菜往家搬。以前人家过节吃一顿肉,他逢年过节能吃一顿,平时来客也能吃一顿。”
也是听老人这样讲,林云香才试着理解爹妈,让自己心里的仇恨淡一点,跟他们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可惜她爹妈太贪,把她的退让当软弱。
任维东握紧她的手:“不说这些。想不想听广播?”
“中午和上午太闹了。”
任维东一手搂着她一手拿起报纸,林云香点点头,伸出一只手帮他扯另一边。
俩小的坐累了,打算回屋歇歇,到堂屋门口相视一眼,拐去依依房中。依依拿出她藏的糖,自己吃一个,剥开塞小北嘴里一颗。
依依瓮声问:“李小北,去不去小卖部?”
“妈妈说街上有坏人。”
依依被妈妈丢下过,内心深处很怕被爸爸丢下,自是不敢离爸爸太远:“叫上爷爷?”
此言一出,任依依想到醒来这么久没看到爷爷奶奶。
任维东不许她在公众场合大声喧哗,任依依觉着在自己家可以,她咬碎巧克力糖,扁扁嘴咽下去,扯开嗓子喊:“爷爷!奶奶!”
任维东和林云香吓哆嗦。
二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翻过另一面继续看。
任老同志从外面进来:“我和你奶刚出去跟人聊一会儿。啥时候醒的?你爸呢?”
林云香想起身,任维东把她往后拉:“交给老头子。闲着也是闲着。”
“那是你爸。”林云香哭笑不得,“我敢这么说我爸,非得给我一大耳刮子。”
任维东:“我当着他的面也是这么说。你爸没什么本事,只能靠这种瞎讲究控制儿女。”说着摇了摇头,一脸可惜,“倒头来一个没控制住。”
林云香点头:“那天提到钱和房子的时候,我爸气得跟鬼上身一样,我就猜到了。”
“很多无能的人都是这个德行。在外面碰到个乞讨的都不敢大声言语,到家里敢对儿女拳打脚踢。”
林云香很奇怪:“你怎么又知道?你家和亲戚朋友当中应该没有这种人。”
“咖啡店店长丈夫就是这种人。她要离婚,她丈夫和公婆去她单位闹,闹得她在原单位待不下去才到我这儿。要不怎么可能招到愿意看店的大专生。不说早几年,今年毕业的大专生也能分配到学校或国企。”
林云香不禁转向她:“那他丈夫还来闹过吗?”
任维东点头:“来过一次。怂的怕硬的。鹏子戴着墨镜和大金链子领几个膀大腰圆的过去,他吓得不敢来了。”
“你你——”
任维东摇头失笑:“公司装货卸货的。”
林云香松了一口气,身体软了下来。
任维东搂住她:“我有你,有依依和小北,绝对不会让自己身陷囹圄。”
第31章 学校开学
◎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高尚。◎
很多幼儿园孩子都不懂离婚意味着什么, 可往往因为不懂,说起话来口无遮拦伤人心。
开学那天任维东和林云香一起送孩子,林云香陪俩小的去教室, 任维东把他和林云香的情况告诉老师, 顺便提醒老师,小北抚养权归林云香, 李家只有探视权。
老师震惊, 怎么短短一个寒假, 模范夫妻离婚了, 风流老板从/良了。
任维东见状庆幸这个老师不是偷偷叫依依喊她妈的年轻老师, 否则指不定怎么变着法的针对小北。
以防李家老两口为了接走小北胡说八道, 任维东告诉老师, 李有良对不起林云香, 那个女人快生了, 李家以后很难真心待小北。
李有良有点小人得志便颠狂的德行, 他长相身高又远不如任维东, 老师的心偏向任维东,闻言愈发唾弃李有良,信誓旦旦向他保证,不会让李家人接走李小北。
任维东诚诚恳恳道声谢, 老师好奇他身边围着那么多俊俏姑娘,怎么偏偏看上林云香。任维东不想没事找事, 直言眼缘, 无法解释。
好巧不巧,这老师早年找对象的时候也是看眼缘。老师夫妻感情不错, 闻言忍不住劝任维东, 既然结了婚, 以后好好过吧。
任维东听出她言外之意,懒得辩解,因为说了也没人信。他无声地笑了笑问什么时候上课。
开学第一天不上课,但按时放学,叫他中午再来接。
任维东到校门口等林云香,随后两人一块回家。
幼儿园离任家不近,也不是特远,拐弯抹角得一里路,任维东就没开车。任维东拉着她的手权当散步。林云香不好意思,低声说:“叫人看见。”
“合法夫妻,看见怎么了?”任维东巴不得方圆三里的人都知道林云香是他老婆,跟李有良没关系,“难道希望我牵着别的女人走街串巷?”
林云香白了他一眼。
任维东放开她,林云香诧异,他又想干嘛。天冷戴手套,手拉手也不是很亲密,任维东改揽着她的肩膀。
林云香无语了:“你怎么有点跟得了新玩具的小北一样?”
“你是玩具?”
林云香噎住。
“我二十上午的火车。”
林云香轻呼:“这么快?”
“定金昨天下午到账了。”昨天上午任维东给俩孩子买很多烟花,晚上林云香看着俩孩子在胡同里放烟花,老两口出去消食,屋里只有任维东一个,很安静,他跟相熟的厂领导去几个电话。
如今多出很多私企,人的选择多了,国营单位没法再学以前按照往年销售量生产,导致经常出现不够卖或卖不出去的情况。
现在人有钱,过年舍得花,许多厂领导希望趁春节多卖点,结果产量过剩。为了给新品腾地方,也为了收回资金,正准备特价处理。
任维东大概算一下,按照打折价拿下来,多租几天火车皮也值,这才决定把日子提前。
一点点解释麻烦,任维东半真半假道:“厂家等着钱用,我要能提前把货运走,他们帮我解决运输问题。”
“去几天?”
昨晚任维东挂了电话规划路线的时候准备乘飞机。可班机不能直达目的地,下了飞机他还得转坐汽车或火车。
小地方法盲多,无知无畏,看到拎包的就敢抢,也不管里面有没有钱。任维东不想半道上下来,就算得转车他也希望不用出火车站。
任维东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乘火车,哪怕比飞机慢:“不出意外这个月月底能回来。”
“这么久?”
任维东:“还是顺利的呢。要是去南方拿货,山多路不好,很多地方都没有直达的火车,最少得半个月。”
“多带几件衣服?”
任维东摇头:“不用。行李太多不好赶车。也容易招贼。”
“自个去?”
“老赵跟我一块去。”任维东突然想起她不应该在这儿,“今天中学食堂不卖饭?”
林云香昨儿去食堂打扫卫生,一见着同事就说她和李有良离婚了,她爹妈和前公婆经常来烦她,不得已托人给她介绍个对象,好巧不巧是周老师和任老师的儿子。
话音刚落,有人就说任维东不行。林云香说李有良看起来不错,还不是一样外面有人。找个穷的不如找个有钱的,至少她和小北不用在吃穿方面受罪。
快退休的大姐认为有道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有你吃的用的花的,管他在外面干啥。”
有人认为钱比感情重要,没有感情时间长了过不下去。
大姐又说,贫贱夫妻百事哀。
林云香犹豫好一会儿也没有说出她和任维东以前谈过。
万一传到李有良耳朵里,指不定折腾出什么事。
林云香:“我跟食堂大姐说得送小北去幼儿园报道,顺便告诉老师我和李有良离婚了。上午发新书排座位不上课,学生可以提前回家,食堂做一点就够了,用不着那么多人。”
“下午呢?”
学校有晚自习,中间休息时间短,回家吃的学生少,林云香下午得过去。
任维东:“什么时候下班?”
“七八点钟。”
任维东点头记下:“我去接你。”
“不用。又不远。我慢慢走着就回来了。”
任维东以前跟林云香处对象的时候设想过接她下班。可惜后来……任维东摇了摇头:“又没事。这个点依依和小北忙着看电视,我在家他俩反而觉着碍眼。早上四五点起?”
林云香点头:“九点前得睡,不然起不来。”
任维东很好奇:“不能多买点菜?”
“现在天冷菜可以一周买一次。馒头包子得天天蒸。还有豆浆,糖糕。幸好不炸油条,不然得半夜起来和面。对了,还有粥。明早要是不想做,带他俩去食堂吃。完了你开车送去学校。”
任维东:“早上食堂人多。我们在路口吃点就行了。晚上爸妈不想刷锅洗碗,可以领着他们去学校吃。”顿了顿,拧着眉头说,“我上中学那会儿也没有早自习。”
“你上中学的时候正好赶上文化运动,老师不是忙着写检查,就是在农村劳动,谁有空看着你早读?”
任维东忘了,“可那之后也没有早自习。”
小北出生前确实没有,可那时候初中也不属于义务教育。义务教育是从小北出生前一年开始实施的。中学学费没以前贵了,学生多了,竞争压力大,学校便提出早晚自习。
老师辛苦,食堂工人辛苦,学生辛苦,效果很明显,这几年升学率都不错,去年甚至是东城区第一。有人暑假期间甚至把家搬到学校附近。
去年下半年,林云香听同事提起这事难以置信。虽说他们学校有中学和高中,可也只是六年。
食堂大姐告诉她,现在家家户户只有一个孩子,养废了就指望不上了,必须得考好。
林云香代入自己都觉着压力大,孩子哪受得了。
“周老师退休前是没有。”
任维东:“谁提出的早自习?”
“校领导不是住学校就是家在学校附近,没人愿意早上五点多就被铃声吵醒。可我们不变,不用几年升学率就会沦为全区倒数。到时候好的老师不愿意来,小北和依依想接受好的教育,咱们要么搬家,要么你天天早早起来开车送他们去几公里外的学校上学。”
任维东把到嘴边的不满咽回去,“你不觉着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