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两人相争,极有可能是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的下场!
    周阳也不愿与他撕破脸,提议道:“既然许应进入望乡台,生死不知,我们又何必拼个你死我活?石龙子,我们绕过望乡台,在前路上等他。”
    石龙子点头,道:“许应落在谁手,那就看运气了!”说罢,率众离去。
    周阳目送祂远去,目光闪烁,看向迷雾重重的望乡台,低声道:“望乡台,传闻一个可以让人处在生与死之间的地方。听说这里躲藏着许多极为可怕的强者,他们寿元将尽时,便藏身在望乡台中。但是进入其中,便再也走不出来……”
    他身后,一位官吏低声道:“大人,望乡台的传说是真的吗?”
    周阳脸色阴晴不定,选择从另一个方向绕过望乡台,道:“我原本也以为是假的,但后来我听到一个传闻。”
    他顿了顿,道:“这个传闻在我族内流传,说的是我周家老祖宗曾经面临了一场必死之劫,当时老祖宗便想进入望乡台,让自己处在非生非死的状态,躲避死劫。后来他老人家才智通天,凭借着过人的天资,终于度过死劫,为自己续命,这才没有躲进望乡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望乡台的传说都是真的。”
    一众官吏对视一眼,望向那雾霭弥漫的地方,一个官吏喃喃道:“案犯许应进入那里,真的走出来吗?”
    周阳摇了摇头,道:“他是寿元未尽之人,说不定有机会走出来。但也说不定……”
    他面色有些阴沉,道:“……会被那些寿元耗尽非人非鬼的存在,借尸还魂!”
    一众官吏不禁打个冷战。
    望乡台中,雾霭重重,越来越浓,许应脚下的道路也愈发曲折崎岖,下方便是万丈深渊,头顶怪石如刀戈森立,一不小心,便会甩得粉身碎骨!
    走过山崖,又是独木桥,架在两座壁垒般的山峰之间,那是一根圆木,走在上面须得万分小心。圆木稍微滚动一下,便会摔下万丈深渊!
    许应脱掉鞋子,调整自己的气息,光着脚走在圆木上,用心去感应脚掌力量的变化,一点一点向前走去。
    后方,蛇妖蚖七则盘绕着大圆木,一点一点向前蠕动。
    他们向下看去,只见云雾缭绕,深渊下是一道绿水河,河里咕嘟咕嘟冒着绿色的气泡,还有一具具腐烂的尸体漂在水面上。
    每一个气泡鼓起来,便见气泡肿胀成人头的模样,被吹得越来越大,渐渐从河面上飘起来。
    “少年郎从哪里来?”一个气泡上的面孔是妙龄少女,询问许应,姿态妩媚。
    许应不答。
    蚖七对着气泡吹了口气,气泡上妙龄少女的脸越来越扭曲,叫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啊——”
    气泡啪的一声炸开,绿色的河水涂了蚖七满脸都是。
    蚖七哆哆嗦嗦,跟着许应过了独木桥,来到对岸。
    他们沿着山路向前,却见有人站在路边,长着三条腿,一动不动。
    走到近前,才发现不是三条腿,而是被人钉在木桩上。
    许应和蚖七看得头皮发麻,悄然从一旁走过去,那人却还未死,颤抖着叫道:“救我……”
    蚖七于心不忍,道:“怎么救你?”
    “给我两年阳寿!”那人叫道。
    蚖七向许应道:“给他两年阳寿,就可以救他,我们阳寿尚多,何不救他一命?”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道路两旁的树木纷纷转过身来,却是一个个三足怪人,身下各有木桩,看起来像是长着三条腿,纷纷叫道:“给我两年阳寿,救我性命!”
    蚖七吓了一跳,这才看出他们并非被人钉在木桩上,而是他们的身体扎根在大地中,他们已经与树木生长在一起。
    蚖七急忙跟上许应,再也不提救人一事。
    两人提心吊胆,一路走过去,又见有人坐在路边仰头朝天,嘴里长出茁壮的花株。还有人宛如稻草人,站在地里,生出枝杈,形态如人,枝杈肋骨中央跳动的心脏肉眼可见。
    如此等等。
    这些人以奇怪的傩术为自己续命,往往将自己木化,变成植物,姿态怪异。
    他们走了良久,终于看到一处房屋,房屋前有个正常人,是个身材魁梧的虬髯男子,打量许应和蚖七,目光中有些诧异。
    许应大着胆子,上前问路,那虬髯男子惊讶道:“你们是从阳间来的?谁指点你们走到这里的?此地是望乡的唯一一条生路,没有高人指点,休想过来!”
    许应踟蹰片刻,将自己来到望乡,看到父母一事说了,道:“若非双亲指点,我们必然走不到这里。”
    那虬髯男子更加惊异,道:“望乡、望乡,在这里望见的当然是自己的家乡!少年,你看到的是你孩提时的事情。你父母早在七八年前,就看到未来的你,为你指点了一条生路!这是两位高人,了不起,很了不起!”
    许应错愕非常,他记忆中的父母葬身在许家坪,而且就是两个普通人,高人从何谈起?
    他回忆望乡台所见的父母面孔,突然记忆一阵恍惚,父亲和母亲的脸也渐渐变得模糊。他们站在自己的记忆中,脸却是两张白纸,没有面目。
    那虬髯男子道:“我可以送你们离开望乡,只是我有仇家寻来,快要到了。我生前与他约斗,前不久他也来到望乡。今日正是我们约定的日子。你们先在我房中稍歇,待我杀了他,便送你们离开。”
    许应和蚖七震惊莫名。
    生前约斗,死后决战,这虬髯男子还真是别有一番豪情。
    许应和蚖七进入房中,却见那虬髯男子取出一个半人多高的剑匣,立在身前,一手拄着剑匣,傲然而立。
    过了片刻,风雨如晦,这阴间突然狂风暴雨吹拂,电闪雷鸣,天空黑暗下来。
    隐约间,只见有巍峨神人立在乌云之中,叫道:“袁天罡,你在蟠龙山断我龙颈,坏我修行!今日定当斩你报仇雪恨!”
    第19章 奈何桥,孟婆汤
    “原来这男子叫做袁天罡。”许应心道。
    但袁天罡是谁,他就不知道了。
    他只是一个乡下少年,并不知朝廷之事,也不知袁天罡曾经有过一段辉煌的过去。
    蚖七书读得多,知道袁天罡的大名,惊疑不定:“竟然是这位传奇存在!”
    那虬髯男子仰头笑道:“我奉文武大圣皇帝之命,断你龙脉,免得你成了气候,祸乱天下。此乃公仇,与私无关!不过你要战,那就战!袁某有何惧哉?”
    他剑匣中有光芒跃出,顿时风雨尽去,澄空万里,湛蓝如洗,不似阴间,竟像是回到了阳间一般!
    许应和蚖七震惊莫名,仰头看去,只见那虬髯男子持剑腾空,与空中的巨人相争,剑光矫腾,如电交织!
    忽然,那巨人身形陡变,化作山石巨龙,长达数十里,动静惊天动地。然而未斗几何,虬髯男子祭剑而起,剑气如长虹,斩在祂脖颈薄弱之处,一剑断首!
    那龙头轰隆一声坠落下来,砸在房屋前不远处,血流成河。
    许应和蚖七目瞪口呆,却见虬髯男子落地,剑光也自回到剑匣中,剑匣合拢,剑光消失。
    虬髯男子道:“此龙乃山脉所化,有子母二体,母体当年被我斩了。祂抢夺皇家气运,出生后便要祸乱神州,结果被我斩了,没能做皇帝。祂子体修炼有成,便找我报仇。你们可以沐浴龙血,自有好处。”
    许应和蚖七来到龙首前,沐浴龙血,顿觉身上伤势飞速痊愈,比服用灵丹妙药还要迅速!
    许应左肩负伤,现在也自痊愈,只觉一身气血澎湃,更胜从前!
    他连忙把大钟也放在龙血中,浸润龙血,心道:“但愿大钟也可以吸收龙血中的元气,快些恢复。”
    虬髯男子看在眼里,啧啧称奇,打量铜钟一番,笑道:“这宝贝的来历不小,但牵连也不小。小兄弟若是福源不厚的话,只怕会被它连累,还是早些丢掉为妙。”
    许应心中微动,大钟是被人炼制出来,镇压石山古井的,那古井中有一口黑棺,奈河改道时棺中少女脱困。
    难道虬髯男子所说的连累,指的就是此事?
    虬髯男子也没有多做解释,道:“龙血中蕴藏龙元,能治愈你们的伤势,但吸收龙元太多,对人体不利。小兄弟伤势痊愈后,最好不要吸收龙元,免得留下隐患。至于异蛇,不妨多吸收一些龙元,反而有大用。”
    许应于是不再沐浴龙血,只让大钟在血中泡着。
    蚖七索性把自己泡在龙血中,只觉龙血中精纯无比的元气纷纷涌来,想来便是虬髯男子所说的龙元,不禁又惊又喜!
    “阿应,我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化形为人了!”
    蚖七惊喜道,“等到化形为人,我便可以正儿八经的修炼象力牛魔拳了!”
    许应也颇为期待,询问道:“小七,你化形之后,是男是女?”
    “什么是男是女?应该是公是母!”蚖七叫道,“我当然是公的!”
    “好可惜。”许应惋惜道。
    蚖七怒目而视:“姓许的,我把你当兄弟,你想做什么?”
    许应讷讷道:“我当然也是把你当兄弟了,不然还能怎样?”
    “你话不由衷!你肯定有其他龌龊想法!”
    “我没有,你不要含血喷人!”
    “还含血喷人?你们老许家的风评,在我们蛇族中就没有好过!”
    ……
    蚖七吸收龙血中的龙元,很快便达到身体承受极限,只觉身体隐隐有爆开趋势。那虬髯男子道:“修行之路切勿贪得无厌,吸收太多反而对你不利。”
    蚖七恋恋不舍从龙血池中爬出来,又趴在龙血池边,大口喝了几口龙血。
    虬髯男子见状,摇了摇头,道:“平白给自己增添了几分化形为人的阻碍,真是愚钝。小兄弟,你们跟我来。这条路虽然是活路,但到了奈何桥,婆婆是否愿意放人,还是未知之数。到了桥头,就看你们的福气了。”
    许应左手托起大钟,快步跟上他。
    蚖七回头看了看龙首,心中惋惜,但还是跟了上来,心道:“若是能吃掉……”
    虬髯男子一路上寻山访路,往往山穷水尽时,又有新的道路被他寻访出来。许应和蚖七跟着他,只见道路两旁一片森罗鬼蜮,恐怖阴森,不禁骇然。
    若是他们自己上路,只怕未必能活着走出去!
    终于,前方奈河在望,只见一道索桥贯通奈河,与对岸相连。
    只是奈河已空,只剩下一条河道,被雾气锁住。
    虬髯男子送他们来到这里,道:“走过前面索道,便是阳间。倘若桥头有婆婆卖茶,你们不要喝她的茶,只管过桥即可。喝了她的茶,便再也回不到阳间了!切记,切记!”
    许应称谢,躬身道:“多谢前辈。前辈是否有未了心愿?晚辈若能活着出去,定当报答!”
    虬髯男子踟蹰一下,道:“我为了续命,这才来到望乡,但到了这里,生不得死不得,受困于此。虽然可以经常看到家乡,但家人却不知我的安危。”
    他取出剑匣,道:“这口剑匣,你背在身上,若是遇到我家人,剑匣自会飞起回到我家人手中。聊以寄托哀思。”
    许应称是,将剑匣背在身后。
    剑匣上下各有牛皮带子,可以在胸前扣在一起,背起来并不碍事。
    许应辞别,带着蚖七向奈河上的索桥走去。
    那虬髯男子目送他们上桥,低声道:“这少年福源不薄,但愿能够回到阳间。千万千万,不能喝婆婆的茶水!”
    许应和蚖七登上索桥,一路向前走去,平安无事,没有碰到什么卖茶的婆婆。
    一人一蛇渐渐放下戒心,有说有笑的往前走,待快要来到索桥尽头时,只见桥边有许多人在排队,堵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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