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骁伯却是心头微震:“未央是打算与他交换功法?只有交换功法这等大事,才需要询问主母!但元家的功法岂能轻示与人?什么种道之法能与元家的祖传功法媲美?”
    他看向许应的目光充满警惕:“小骗子!若是没有我跟在身边,元家功法只怕都要被他骗了去!”
    许应跟着周布衣走入一座大殿,只见殿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站或坐或卧,千姿百态。
    有人长出三颗脑袋六条胳膊,脖子伸得老长,身前身后捧着三本书,拿着三支笔,盯着书本写写画画。
    还有人额头长出眼睛,双手也长出眼睛,似乎要以奇怪的角度去审视漂浮在空中的经文。
    又有人仰头大睡,鼾声如雷,脑海中却有神识溢出,如气泡一般漂浮在空中。其人魂魄坐在气泡中,盯着空中浮动的经文,一遍又一遍的尝试各种功法。
    还有人身边到处都是书籍纸张,堆叠如山,把自己围在中央,他的手臂足有十八条,不断翻阅各种典籍,查证经文。
    有人愁白了头,有人喃喃自语,神态疯癫,还有人大把大把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已然秃了。
    突然有人哈哈大笑,叫道:“我悟了!我悟了!”
    然后便大口大口的吐血,被人扇一巴掌,喝道:“畜生,你悟了什么?”这才清醒过来。
    漂浮在空中的经文,是一张张金纸,上面有手书文字,看字迹应该是女子的笔迹,很是秀气。
    这些金纸有光芒渗出,光芒将文字映照在空中,殿内每一个人都可以参阅。
    蚖七兴奋莫名,向许应道:“这里有书看!过去一百年,我家里的书都被我看完了!我书读得多,你们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老仆布衣道:“许公子,元公子,这些文字便是陀妪仙书的内容。”
    许应仰头看去,陀妪仙书的内容是从基础的导引功开始,采气,叩关,交炼,二叩关,重楼,瑶池,神桥,三叩关,然后飞升。
    这是一套完整的“妖族功法”!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内容,应该是法术神通以及丹方经文。
    “这有何可破解的?”许应大惑不解。
    在他看来,陀妪仙书已经将修炼步骤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每一步该如何修炼,都清晰无比的写出来。只要按部就班修炼,应该不会出多大问题。
    然而这座大殿中,周家一众天才人物却皓首穷经,苦苦参悟领会,甚至查阅各种典籍,似乎很难破解。
    “陀妪仙书,是女子修炼的炼气功法,男子若是修炼,恐怕会先去元阳。”
    许应大致浏览一遍,便看出问题,修炼陀妪仙书,要不了多久便会元阳尽去,化作元阴,变成男相女身。
    若是女子修炼,那就没问题了,反而精进神速。只是这门功法似乎有些地方也语焉不详,好像不太完整。
    他又大致看了一下仙书中的法术神通,也多是配合功法才能施展的法术神通,不学功法,恐怕无法施展出威力。
    不过,元未央对陀妪仙书很有兴趣,从开篇开始看起,看得很是仔细。
    许应来到她身边,悄声道:“元兄弟,这是女子修炼的功法,男子不能修炼。”
    元未央悄声道:“我觉得这门功法似乎很适合我,与我元家傩法似有互补之处。”
    骁伯面色阴沉,出现在他们身后,伸手将两人分开:“公子,你们俩的头快凑到一起了,注意分寸。”
    这时,许应注意到另有十几位老者,白发皓首,坐在大殿中央,没有去看那些浮空的经文,而是盯着大殿中央祭台上漂浮的一根翠竹。
    这是一根绿玉简。
    玉简长约一尺,翠绿通透,仿佛美玉雕琢而成,又像是刚刚破土而出的竹子,似乎还能嗅到若有若无的竹香。
    这根玉竹上写着一列文字,是鸟篆虫文!
    许应心脏剧烈跳动一下:“这才是真正陀妪仙书!不对,不是陀妪仙书。这玉竹上的文字,写的是太阴元育功!”
    第49章 他还有救吗?
    那根绿玉简上写的一列文字,便是太阴元育功。除此之外,还有一行小字,然后再无内容。
    许应向绿玉简走去,打算看个仔细,却被老仆周布衣拦住。
    “许公子,破译绿玉简,须得先钻研陀妪仙书。否则看不懂绿玉简上的内容。”
    老仆周布衣似笑非笑道,“能在这里参悟绿玉简的,都是周家的族老。他们功参造化,学识通天,已经研究陀妪仙书几十年,这才能勉强看懂绿玉简上的一点内容。许公子刚来,便想看绿玉简,未免太不自量力。”
    许应微笑道:“布衣,你何时有资格指点我哪些该看,哪些不该看?你若是有本事,周齐云便该请你破译仙书,若是没本事,请站到一边,不要对有能力的人指手画脚。”
    老仆周布衣又羞又怒,又不敢发作,只好退到一旁,心道:“乡下野小子,不懂做人。”
    许应走上前去,这时大钟声音传来,道:“阿应,这东西叫做玉简,是一种特殊的玉竹。在极为古老的时代,炼气士用这种玉质竹子记录感悟,因此又叫做玉简道书。不过玉竹极为罕有,价值极高,不是等闲炼气士能够弄到手的。这里面记载的东西,可能比陀妪仙书还要珍贵许多!”
    许应纳闷:“玉竹?竹子还能是玉质的?地里还能长出玉?”
    大铜钟一幅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地里长出玉很奇怪,地里长出木头就不奇怪了?有些生物,身体里还能长出金铁来,比你提炼得还要纯净!”
    许应仔细想了想,觉得土里长出玉似乎变得很合理了。
    他来到玉简道书旁边,仰头细看那几个细小文字。
    这里共有八个字,也是鸟篆虫文,但是与先前他所看到的鸟篆虫文的写法不同,笔画间像是藏着许多奇妙的含义。
    待他看清第一个文字,便明了这个文字的意思,然而他认出这个文字的同时,却又丧失了用语言去表达这个文字含义的能力。
    他无法用自己所知任何语言去形容和描绘这个文字的意义。
    强行表达,可以勉强用“太”字表达。
    就在他看懂“太”这个字之时,耳畔传来阵阵奇异的声音,让他身体不由自主的做出相应的动作!
    他身体站定,一掌在左,一掌在右,曲起中央二指,上半身向后转动,腰肢几乎扭了一圈,扭到骨骼啪啪作响!
    待到这个动作做完,许应只觉体内元气与天河之水沿着脊柱滔滔奔行,蒸腾化雨,清洗希夷之域,将五脏六腑清洗一遍!
    他看到第二个文字,若是用已知语言来强说,可以称作“阴”。
    他耳畔传来的奇异声音顿变,仿佛有人在念诵神秘的经文,让他的骨髓里传来娑娑的声响。
    许应身不由己,双腿曲蹲,一掌在前,一掌在后,脖颈向前导引,顿觉骨髓中一股股凉气流动,骨髓哗啦哗啦响遍全身。
    最终所有气力,聚于尾闾那座黑铁玄关,在尾闾玄关沉淀下来!
    他看到第三个文字“元”,耳畔的声音再变,许应也跟着做出第三个动作,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双手按地,尽力仰头。
    他体内水起天,火起陆,水火交炼,熔炼全身所有穴窍!
    最终,水火交汇于丹田附近!
    那玉简道书上共有八个字,许应从头看到尾,每看到一个字,便听到一种不同的道音,八个字看完,五脏、尾闾、丹田、夹脊、咽喉、舌下、舌头、眉心,里里外外,各有奇妙的事情发生!
    许应只觉自己从内到外被洗了一遍,比大日淬体、雷音淬体还要舒服舒坦!
    玉简道书上的八个鸟篆虫文,含义可以用太、阴、元、育、一、阳、永、真这八个字来表达。
    但其中的奥妙,只有看懂文字含义的同时,听到文字的意义所化的道音,才可以领悟。
    更为古怪的是,玉简道书上的八个字,隐约对应着采气、叩关、交炼、二叩关、重楼、瑶池、神桥、飞升这八个境界!
    许应修炼一遍,便只觉肉身、魂魄、神识、元气、血脉,无不舒坦,自己脑海中的每一个念头都珠圆玉润,颗颗分明,不再像从前那般混沌。
    甚至,连希夷之域中的道象,也比从前稳固许多!
    “太阴元育功不会就这八个字吧?”
    许应疑惑,心道,“这套功法,未免也太简单了!”
    相比太阴元育功的八个字,陀妪仙书那就厚实太多太多了。
    陀妪仙书是上古炼气士陀妪,对太阴元育功的阐释,分为八个境界,每一个境界都有长篇累牍的注解。其中用到很多复杂的词语来注解,而解这些复杂的词语,又需要用更多的复杂词语来注解!
    然而归根结底,陀妪的注解和对注解的注解,都是她对于这八个字的见解,蕴藏着她对道的理解,因此晦涩难懂,难倒了周家的天之骄子。
    但在许应看来,陀妪所要表达的含义,并未超过太阴元育功的八个字。
    “而且,陀妪前辈的理解好像有些不对。她抓到了太、阴、元、育等字的精髓,但对一、阳、永、真的领悟却不太够。”
    许应心道,“这或许是修炼陀妪仙书就会变成女子的原因。”
    他站在十三位皓首穷经的周家族老前,一遍又一遍的练习太阴元育功,姿态怪异,引得一众周家的天才人物纷纷瞩目看来。
    “这人是谁?”一个少年白头的周家子弟询问老仆周布衣。
    周布衣连忙躬身,笑道:“幼呦公子,这位是乡下来的少年天才。幼呦公子还记得前段时间闹得风风雨雨的许应吗?”
    白头少年周幼呦惊讶道:“就是那个修炼妖法的案犯?听说为了抓他,死了不少人。”
    周布衣点头,笑道:“他看不上陀妪仙书,要破译玉简呢。”
    周幼呦摇头道:“胡闹。乡下人真没见识,把一个骗子吹得神乎其神。”
    突然,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哪个是许应?”
    这声音洪亮,震得大殿内众人耳膜嗡嗡作响,许应转身向外看去,只见几个年轻男女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走进来。
    为首的男子身着白红衣裳,风急火燎,刚刚进入大殿,便大声道:“听闻老祖宗擒获案犯许应,让他来这里破译仙书。哪个是许应?快点站出来!”
    许应走上前去,道:“我便是许应。”
    那白红衣裳男子上下打量他,冷笑道:“便是你杀了周二哥和周一航伯父?”
    老仆周布衣上前,咳嗽一声:“凡公子,许公子是老祖请来破译天书的,公子不要生事。”
    那男子是周家内府的周凡,冷笑道:“衣伯,你可知他杀我周家多少人?整个零陵县城,傩师全军覆没!周阳二哥,一航伯父,都葬身在他手中!永州府精锐,伤亡大半,多少人因他而死?甚至连周正也死了!”
    周布衣道:“凡公子见谅,老祖吩咐,让我照看许公子。老朽不能让你杀许公子泄愤。”
    周凡气极而笑:“我又没说要杀他,只是教训教训他!衣伯,连这个你都不许?”
    老仆周布衣转头看向许应,叹道:“许公子,你看到了,不是老朽不关照许公子,而是众怒难平。许公子就吃点亏,让他们出出气。有老朽在,公子性命无忧,最多只是受点伤罢了。”
    他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好在我周家别的不说,治伤绝对是天下第一。只要公子没死,都能救活。”
    周凡大步向许应走来,还未来到跟前,右手便已经扬起,向许应的脸狠狠扇下,厉声道:“我为阳二哥扇你一个巴掌,不过分吧?”
    许应耸肩,扬手,只一瞬间,手掌充血,大如蒲扇,一掌扇出雷鸣,后发先至,狠狠抽在周凡脸上!
    “啪!”
    音波炸开,鲜血飞溅,周凡被一巴掌抽得脑袋拧了大半圈。
    这一刻,他看到自己的屁股,下一刻便身躯呼啸旋转,人在空中连翻带滚,嘭的一声砸在四丈开外的柱子上,啪嗒落地。
    周凡却也了得,一跃而起,依旧生龙活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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