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最终还是少帅先开的口。
    别看他只说了四个字，却极有技巧地表明了一件事：他是知道白亦墨这个人的。
    而且看那态度，明显对他并不反感。
    作风铁血强硬的申少帅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和颜悦色”过？再加上刚刚火花四溅的超长对视……
    正在直播间蹲守的观众们瞬间疯了，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少帅不会被这只男狐狸精的美色迷惑了吧？
    不不不，少帅绝不是肤浅的人，这个姓白的小弱鸡肯定有些一般人不知道的长处。
    快来人呐，五秒钟之内，我要知道他的全部资料！
    众人拾柴火焰高，如今的白亦墨早已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很快，他在沦陷区的所作所为，就被知情人士扒出来，摆在了台面上。
    一句话总结：别看这位白小少爷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尊处优娇娇弱弱的模样，他开食堂，招牌菜你们猜是什么？油炸长毛蛛怪！油炸负子沙蝎！
    不知道蛛怪和负子沙蝎长什么模样的赶紧上网查，保证恶心的三天吃不下饭！
    围观群众在讨论区怀疑人生，镜头里，白亦墨则正在连连点头，语速很快地说着：“是我是我，我来考察有没有味道又好、价格又不算贵、易于推广养殖的异化物种，打算买些回去……少帅不是刚刚杀掉一只潜伏进来的虫族母皇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也幸亏你来了，不然我——咳咳咳！”
    “好了不用那么着急，说慢点没关系的。”申泽涂表现出对他很有耐心的样子，转头看了看空中到处乱飞的无人机群，“我们换个地方再聊吧。”
    “好！”白亦墨乖巧点头。
    然后一扭身，看到那只隆起来如同小山一样大的甲壳豪猪。
    这位倒霉的仁兄还没死绝，正瞪着一双相对猪脸来说小的可怜的死鱼眼，呼哧呼哧地倒着气。
    “等下，这种变异版的豪猪……是能吃的吧？”
    一个看上去年纪和他们差不多，穿着白色研究员专用大褂，正小心凑上来采集甲壳豪猪脱落下来的生物标本的青年左右看看，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吗？”
    白亦墨点了点头。
    青年带着几分不确定：“理论上……当然是能吃的，甲壳豪猪体内并不存在危害人类的病毒，它虽然体型很大，但其实因为混入了虫族的基因片段，生长周期并不算长，所以肉质应该还可以？”
    没有变异前的豪猪肉当然是可以食用的，据说比普通的猪肉嫩的多也香的多，其原理大概是“反正爷有刺，就不怕长得好吃，嘿，馋死你！”
    可惜它们不知道世界上还存在一种恐怖直立猿，满身都是刺又怎么样？扒了皮还不是照样吃？
    这只甲壳豪猪是两年前一只佣兵小队从野外发现给带回来的，当时它还是个没有断奶的幼崽，父母均已被虫族污染，战斗力极其凶残，那支佣兵小队差点全军覆没，好不容易反杀以后，就发现了一窝小崽子。
    军部一直有意识地高价收购性状稳定的异化物种，佣兵小队觉得这窝甲壳豪猪挺有潜力，就给带了回来。
    它们在研究院长成了庞然大物，并且直到现在，依然没有停止发育的迹象。
    其实按照研究院的培育方向，这种甲壳豪猪最有价值的部位应该是那层硬壳和尖刺。
    前者与几样金属融合，可以打造价格高昂的生物合金。
    后者就更厉害了，研究员们从中提取到一种营养物质，用以人体的话……可以壮♂阳。
    可别觉得这种下三路的玩意儿low，就属它们赚钱容易了！
    白亦墨是第一个啥也不管，上来就只关心甲壳豪猪好不好吃的奇葩。
    被点名的白大褂无奈极了，他怎么知道，他又没吃过！
    只能根据它们的原始种族猜一猜了。
    就听白亦墨接着说道：“既然能吃，那赶紧趁着它还没死透，给它把血放干净啊！如果肉里存了太多积血，味道就会变得很腥，怎么做都不好吃了。”
    “这、这样吗？”白大褂偷偷瞄了不远处的少帅一眼，心想这个谁怎么傻傻的，救命恩人在旁边等着呢，你不赶紧走，留下关心一只甲壳豪猪没放血不好吃？
    倒是少帅，非但没有不耐烦，还饶有兴趣地站到甲壳豪猪的脖颈处，招呼下属取一把长刀过来：“是我疏忽了，的确该把血放干净。你躲后边一点，它的外壳防御力太高了，小心血飙出来弄脏衣服。”
    白亦墨很是听劝地往后移了两步，又提醒他道：“别忘了叫人多准备几只干净的大桶，猪血也很好吃的，别浪费了。”
    下边人效率很高，很快都准备好了。
    申泽涂负责杀猪放血，白亦墨也没闲着，负责在后方吟唱安魂曲。
    数亿怨种观众看着这浪漫邂逅之后的神奇走向，一个个都戴上了痛苦面具。
    少帅变身杀猪屠夫我们都忍了，但那个谁能不能球球别唱了？
    被这么难听的安魂曲送走，这头可怜的猪它死不瞑目啊！
    第30章
    在阴魂不散的安魂曲中, 巨大的甲壳豪猪不甘地流尽了最后一滴鲜血，到死都睁着圆滚滚的猪眼，里面盛着的是对自己不成熟的越狱行动无穷无尽的懊悔。
    但平心而论, 它今天之所以这么冲动，还不是因为被钓鱼执法了！
    笼门忘了关，守卫也不在，通往自由的路畅通无阻！
    如此天赐良机, 不跑对得起谁？
    人类真是太阴险了。
    后悔啊……
    本命蛊才不管这只巨大的豪猪有什么临终体验呢, 它配合着大巫爸爸吟唱的调子，细微调整着自己的频率, 贪婪地将豪猪逸散出来的灵性和血气吸得一干二净。
    实力暴增的感觉太爽了，简直令虫上瘾。
    这只甲壳豪猪总重量超过了二十五吨，大小大概相当于四十头普通黄牛叠加起来, 到最后光算接出来的猪血，就差不多有七百斤, 装了半人高的桶满满的十大桶。
    白亦墨叫人加了盐和纯净水静置, 回头等凝结成块了，就可以切开入水煮熟, 再捞出来就是以前市场上常见的猪血了。
    其实这么多猪血，还能灌点血肠啥的，但研究院许多东西都不齐全, 只能下次等机会再做了。
    数亿在线观众看着大桶里那些红得发黑的血块，外界稍微有点震荡，它们就duang~duang~duang地起伏抖动，太黑暗了, 怎么看都不像是人能吃的。
    于是有人就忍不住疑惑了：【一个有趣的问题, 既然猪血咱们都不吃, 那之前屠宰场杀掉牛羊猪鸡……等等以后，它们的血都是怎么处理的？】
    怎么处理？大工业时代，总不至于浪费的，一般都是集中运去分解转化，加工成了饲料、肥料、鱼饵、营养膏……
    等等，营养膏？！
    看完知情人士贴出来的科普内容，好多人都傻了，是我们知道的那个营养膏吗？与压缩饼干齐名的难吃食品，优点是方便快捷、富含人体所需的所有营养物质，坚持服用，除了会让人味蕾罢工以外，保证你啥营养都不缺，皮毛光滑、身体倍儿棒。
    原来里面还有猪血吗？！
    不，不是里面含有猪血，严谨点说，是含有血液制品。
    毕竟营养膏这种东西，你不可能要求厂家全部使用高价原材料，动物血液里的营养物质极易被人体吸收，又价廉易得，往里添加合情合理~
    “呕！怪不得那玩意儿难吃的一批，吃进嘴里有种冷冰冰的铁锈味，吃完舌根都觉得苦苦的，叫人直犯恶心！”
    “话说桶里的猪血为什么那么快就凝固了，看着质感好像果冻，我看着手里的草莓果冻不禁陷入了沉思……”
    “有点常识好不好，血液抽出体外后就是会慢慢凝固啊！所以医院的血浆里都是掺了抗凝药剂的！”
    “咱能不能换个话题，别管那些恶心的猪血了，我们少帅简直人间兵器，你看他剖开猪肚子的动作多么丝滑，完全视豪猪那身装甲如无物……呃，什么，猪血不扔也就罢了，内脏也要留着？？？”
    只见镜头里，有工作人员正启用吊机将甲壳豪猪吊起来，方便扒皮和去除内脏。
    白亦墨站在猪下边，就像一个小人国出来的小豆丁，十分操心地嘱咐他们，待会儿千万要将心、肝、猪肚、猪大肠等等分开放好，可千万不要扔了，都是非常难得的食材啊！
    作为一个极具天分的巫，他只用眼睛一扫，就知道这头变异了的豪猪肉质十分不错，大概是天天被关在笼子里，好吃好喝伺候着的缘故，它的肉红白相间，肥瘦比例刚刚好，纤维也毫不粗糙，截面被越来越明亮的阳光一照，闪着细腻的微光……
    自打穿到这个世界以来，白亦墨对其他方面都非常满意，唯独这个饮食，他是无论如何都习惯不来。
    或许工业化就是擅长将一切领域都做成流水线吧，这里的饮食文化就像从英国模式，跨步进入了美国模式。
    用人话来说，就是工业化之前，他们就没发展出多少令人惊艳的美食文化，大家一起胡搞乱搞，成品好吃不好吃完全随缘。等后来食品集团全面接管民众的餐桌，大机械时代来临，各种工业快餐、预制菜又方便又品质可控，直接瓦解了家庭小厨房和街边小吃店。
    所以和美国人一样，这个世界的人也是不吃内脏、骨头、动物头、蹄爪……的，在他们眼中，肉就是肉，要切割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用统一的调料、统一的烹饪方式做熟后再打上包装。
    白亦墨在医院里捏着鼻子吃了两顿食堂菜，人就蔫了，去做义工的时候见到蛛怪都两眼放光，硬是找老院长买了一大袋子，解救自己的味蕾。
    在美食上，曾经满世界跑遍的大巫是个博爱主义者，大吃货国的八大菜系都很不错，其他国家的特色美食也都各有可取之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荤食以外，那些口感各异的绿叶菜、根茎类、尤其花式繁多有毒的无毒的菌菇……也绝对不能缺少呀！更何况被大吃货国人玩出花的面食汤粉了。
    天下美味何其多，偏偏这个世界的人集体被局限住了思维，天天吃的都什么垃圾！调味趋同成那样，还顿顿如此，能不觉得无聊吗？早把味蕾吃麻木了。
    白亦墨深知，如果他不多嘱咐一句，等他们一走，负责善后的工作人员肯定就把那些头蹄内脏猪骨架，当成无用的边角料处理掉了。
    而他决不允许，让他们美好的相遇走向悲痛的错过！
    申泽涂：谁跟谁的美好相遇？合着我费这么大劲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结果成全的是你和猪？你礼貌吗？
    幸好少帅不会读心，不然早跟他狗脸一翻——还玩什么美男计，这混账东西也太气人了。
    白亦墨才不管姓申的怎么想呢，巴巴等到研究院的负责人做出承诺，说这只甲壳豪猪他们只留下表皮部分，其余所有零部件包括内脏猪血都给他留着，保证这边一收到货款，就全打包好了送去第九食堂。
    他这才放下心来，继续摆出一副甜蜜心动的模样，招呼少帅：“我们走吧，抱歉，耽误了一会儿时间。”
    申泽涂十分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姿势，俩人并肩行走在蜿蜒的林荫路上，沉默几秒钟后，他很接地气地问出了数亿观众的心声：“据文献记载，古时候的人类缺少油脂和蛋白质，所以会连动物的内脏一起吃……”
    “但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些传统早被丢开了，怎么你？”
    白亦墨很有心机地反问他：“咱们的祖辈一般都怎么吃动物内脏？”
    申泽涂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我倒是知道一个很有意思的传统菜，是将所有内脏一起剁碎，拌上各种调味料，最后灌进胃袋缝起来，再用水煮熟……”
    白亦墨扶额，心想果然没有冤枉他们，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英国也有类似的吃法，太天才了，用的还是羊杂，一堆味道各异的脏器搅和在一起，又有阴魂不散的羊膻味，吃的时候用刀划开，颜色诡异的馅料如同呕吐物，从缝隙里涌挤而出。
    他曾经出于好奇，找了家“正宗”馆子尝试过一回。
    结论就是：虽然很不理解，但是大受震撼。
    拓宽了他对世界的认知边界。
    白亦墨双掌一合：“所以咯，一听就很不好吃对不对？这样的传统能不被新时代的人们丢弃吗？但错的又不是食材，错的是我们没有找对烹饪它们的方法！”
    “这么说，你认为你可以打破大家的偏见？”
    白亦墨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毫不迟疑地回答他：“没错，我可以。”
    “哈哈哈，早听说第九食堂新推出的两个以蛛怪、负子沙蝎为主材的套餐反响很不错，今日一见，白总果然有种敢为天下先的气魄！”
    申泽涂突然畅怀大笑，看着他的眼神中满是欣赏：“那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亲自过去鉴定一下？”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在他们俩亲密交谈的时候，几架拍摄无人机不敢凑的太近，但也舍不得离开太远，就悄咪咪地在后边缀着，索性现在的收音装备早发展的非常给力了，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录制的清清楚楚。
    首都星，一栋豪门大宅中，与白亦墨长得足有三分像，堪称是他的低配版的同龄男人正死死盯着直播屏幕，气的眼圈都红了！
    玛德，他懂个屁的敢为天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