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对方眼神掠过自己,仿佛不认识一般。
他略微错愕,便更不自在了。
林溪单手扶着披风:“既然这是我父母从前的院子,想必我今后就住这里了。”
众人听她这么说,当即明白了对方身份。
原来这就是那位流落在外多年,才被找回来的四房小姐。
传闻她言行无状,不知礼数,昨日老太太派人去请都不来……
今日一看,倒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粗鄙。
她刚才走过来裙子下摆几乎未动,头上步摇也只是轻轻摇晃,其他不说,至少仪态不错。
林溪虽然看着瘦,但是宽大她核心力量稳,走路自然也很稳。
和那些世家礼仪,算是殊途同归。
林子良刚来便听见了这句,有些恼怒。
“这里太偏,我给你另外安排的院子。”
本来他是想私底下和林溪说,这不还没来得及开口。
林溪明知故问:“为何我不能住这里?”
站在苏漾漾旁边的林夫人,怕她闹起来,忙开口说道:“如今这里是漾漾在住,而且这里也太偏了,不甚方便。”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姑娘一来就要抢人院子?
未免有些没眼色。
萧闲冷笑一声:“漾漾在这里住了十年。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凭什么要让给你?”
林溪默默在心里给人记了一笔。这个眉目俊朗,自带三分邪气的男人,想必就是书里常常陪在女主身侧的她师兄。
萧闲天生冷漠无情,刻薄阴狠,唯独对他师妹一人倾心。
除了苏漾漾外,把谁都不当人。
后面更毒瞎了她这个女配的双眼,把林彦带走做了药人。
他们做的所谓错事,嗯,也就是让他心爱的师妹落泪……
苏漾漾声音明亮,带着几分笑意:“这个院子我可以让给你,只是有些舍不得我看了许多年的桃树”
林溪看向那棵桃树。
“这棵树,据说是我父亲在我一岁生辰,特意种下的。”
林府庶子的院子,本来既偏僻又荒凉。后来她父母婚后修葺了房屋,铺了鹅卵石,重新规整格局。
这才有了如今敞亮的院子。
以前人人嫌弃的偏僻,变成了夸口相赞的雅致。
萧闲冷笑一声:“你父母只是种下了这棵树,漾漾从小在这树下长大,春天拿桃花酿酒、夏天采桃胶入药,秋天做果脯,冬日赏枯枝!”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
“苏姑娘酿的桃花酒味道很不错。”
“不过是一个院子,何必呢。”
“既然苏姑娘都住习惯了,不好逼人换地方。”
“不过一棵桃树!”
苏漾漾虽然是表小姐,却是从小养在林府的,很讨老太太的欢心。
另外一个则是流落在外多年的妾生子那一脉,和老太太完全没血缘关系。
孰轻孰重不难分辨。
林彦磨蹭了半天,还是不放心跟来了。
顾不上自己正和林溪冷战。
林彦刚走进来,就被林夫人拉到了身边。
林夫人意有所指地问:“你表姐住这个院子没问题吧。毕竟以前她就一直住着。”
比起才回来的女儿,林彦这个儿子说话分量自然不同。
只要他点头,那这件事就成了林溪无理取闹
“这里是我父母生前修葺的,如果我姐想要这个院子,那便只能她住。她和我都不住,才轮到别人。”
林夫人有些意外,毕竟一直以来林彦不在意这些。
再说,他应当和才被寻回的姐姐不亲近,不该帮对方说话。
她一脸不赞同:“平时漾漾对你不错,你可不能让人寒心啊。”
林彦不为所动:“这是两回事。”
林溪觉得有些好笑。
书里面的女配,最开始也表示过想要住在父母的故居。
然后被一群人鄙夷,反复质问她是何居心,被嘲笑不自量力,不懂礼数。
仿佛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可她只不过想住回走丢前,全家住的院子。
林溪掏出腰间的匕首,径直走到桃树前。
她挑了根漂亮的枝丫,手起刀落,利落地削了下来。
萧闲皱眉:“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在故意找事?”
林溪:“我要把这根枝丫拿回去嫁接,留作纪念。”
这么高大一棵树带不走,移植都没法存活。
这个院子很好,但她不想住在林家,徒惹不快。
苏漾漾愣了下,回过神劝和道:“我师兄说话耿直,你别往心里去,他不是故意的。”
萧闲一脸不赞同和心疼:“漾漾你就是性子太好。”
林溪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手中桃枝。
众人都有些意外,这姑娘看着怯怯柔弱,但莫名又有种沉静的生命力。
她站在桃树下,单手持着那根树枝,如同观音手持杨柳枝一般。
整张脸都泛着莹莹的光。
不过说出的话却不太好听。
“单武,去砍了这棵树。”
林溪的话刚落音,她身后的人就已经动了。
刀出鞘,势如破竹,树从中被截断,颤巍巍地开始摇晃。
单武生怕自己动作晚一步,他家大小姐就要自己上手了!
而且这事也着实气人。
院子里的众人惊呼出声,全都退后了一步。
“为什么?”
“真是疯了,这棵树多漂亮。”
“这真砍啊!”
林溪一直清楚,逞强未必真的强,示弱未必也就是弱。
能力越强活得越好,但是让人知道你能力强,那可能也死得越快。
不过对这些人倒不必。
看吧,她虽然是林家小姐,不管丫鬟还是其他人,对她都没有半点尊重。
苏漾漾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若心有不平,我可以赔你一个院子,你这又是何必?”
林溪言:“何必?因为我喜欢。”
刚才还说“不过是棵桃树”,现在成了“这可是棵树”!
在书里,这棵树后来被沈重霄砍了,因为不满苏漾漾和男配在树下聊了一整夜。
他们谈恋爱,不但要拿身边的人祭天。树木也不能幸免。
那不如她自己动手,总归是父母给她种的树。
沈凌薇是深受皇帝喜欢的公主,没料到有人在她面前这么放肆。
想这是梁境安的外甥女,便也没说话。
她清楚皇兄对梁境安的倚重,没必要去开罪对方。
沈重霄也未料到林溪竟这么跋扈不讲理,和从前仿佛换了个人。
众人皆是错愕,平时哪怕他们私下再有矛盾,面子上还得装出淡然君子模样。
这姑娘……还真是不管不顾。
那棵直径超过10寸,高约3丈的桃树,慢慢地往前倒去。
京城地贵,这条街更是寸土寸金,房子修得密集。
这棵树压坏了院子围墙,把邻居院子的墙也压倒了一片。
陆焰正在晒着太阳睡觉,顺便听几句墙那边热闹。
两堵墙被压倒,院子里的众人,齐齐望向墙的缺口。
廊下的躺椅有个人,姿态说不出的风流。
众目睽睽下,他抬手把蒙在眼睛上的布条拿走。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头发有些凌乱,却平添几分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