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明姝低眼看向桌案,那案上摆着一副山水图,她又扫了一圈,那檀木桌案上竟摆着大小不一的画笔,“这画可是郎君画的?”
沈轩点了点头。
卫明姝微愣,又仔细端详了一番那副山水图。
她自己不怎么会琴棋书画,可她再不懂也能看出,这画画的极好。
她又看了眼沈轩,锦衣玉冠,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当真该是京城的翩翩君子。
随即反应过来。
他到底是世家长大,会这些本是再正常不过......
这书架上没书,或许只是因为沈轩久不在京城而已。
她一直觉得他这样的常年长在北境的人,该是像她阿耶那般不通文墨,可如今看了,并非如此。
原来自己才是不通文墨的那个。
“明姝可也会画画?”
卫明姝又想到曾毁在她手里的画,心底颤了一下,慌忙遮掩过去,“不曾会这些.......”
她着实没有丁点这方面的天赋......
卫明姝手指轻拂那卷画,“郎君可也是喜欢画山水。”
“嗯。明姝问这个做什么?”沈轩又多想了一步,“我也会画人,只是画的不太好。”
卫明姝指尖一顿。
他是想画什么人?画她吗?
想到此,卫明姝美眸圆瞪,脸颊如同火烧,“郎君不必在意,我只是随便问问.....咱们再去别处逛逛吧.....”
说罢,卫明姝头也不回地绕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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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江阳侯府
“你这新婚第二日跑我府上,不大合适吧。”
燕铭今日休沐,见到本应休假在家陪着妻子的沈轩出现在自家门口,也是十分惊讶。
沈轩微微叹息。
倒不是他不想在家陪,只是她现在应当还在午睡着......
他不是个能闲下来的性子,何况现在也想找个人倾诉一番。
“怎么,你们不会第二天就......就吵起来了吧。”燕铭压低声音道。
沈轩不语。
倒也不是吵起来了......
燕铭却是一副了然的样子,“早都同你说过,娶妻当娶贤,你们两个这脾气对上,不吵才难怪。”
沈轩颇为不满道:“她没同我吵。”
他从前也以为她不是个娴静的性子,不过如今看来,她应当同他吵不起来。
燕铭一时语塞,“那......你冲她发脾气啊?”
燕铭态度一转,“那就是你的不对了,她再怎么样也是个姑娘家,你同她吵,她没还嘴,那估计是不好哄。”
“再说一遍,我们没吵。”沈轩有些不耐烦,随即想到什么道:“弟妹难道同你吵过?”
他那堂姊,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和燕铭吵起来的模样。
“那倒是没有。”
“那你从哪儿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
“戏台子上啊。”燕铭不以为意地说道:“再怎么样,你要是惹她不高兴了,就去哄哄,实在不行床头吵架床尾和。”
“......”沈轩重重叹了口气。
床头吵架床尾和......
他倒是想。
昨日夜里,他看她精神头正好,倒也想同她把那大婚没走完的流程走完,他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克己守礼了这么多年,房里有这么个姑娘,哪能忍得了。
他想着这事总不能她来开口,便主动抱着她去了床上,她好像也没有抗拒。
两人衣衫还半整着,他便被那手腕上触目惊心的几道指印吓了一跳。
他看了一眼身下的人,小姑娘虽嘴上没说什么,脸色虽然仍是平淡,却是紧紧抿着唇皱眉,似是有些着急,那扑闪扑闪的眼中似是带了些水光,拳头握得紧紧的。
他当下松开了她的手,没再敢动作。
他觉得他好像没怎么使劲,可那手腕上的红红的印记明明白白告诉他。
他这事办的很是不对。
“我......”
小姑娘仍然没说什么话,也没表态,只是拽了拽身下的被子。
“......”
他从她身上起来,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郎君......”小姑娘的声音也还闷闷的,他背对着她,深吸一口气。
他现在万万听不得她这般叫他。
“郎君不若再去搬一床被褥吧。”小姑娘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沈轩不禁回过头去,见小姑娘还是抱着被子不肯松手,当下哑口无言。
得了,她这是要和他分衾睡。
最后他还是听她的,冲了个凉,又抱了床被子来,若是两人再同衾而眠,他怕是今后都难以在这张床上睡好觉了。
他看着身侧紧紧裹着被子背对着他的卫明姝,回想着今日两人的相处,陷入沉思。
她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以为像她这般的人,应当同他一般是不拘小节之人,可这姑娘偏偏讲规矩得很。
吃饭前要仔细净手,吃东西和小猫似得小口小口咽着,不发出丁点声响,说话也细声细语的,完全不像人前那般豪爽。
她好似也不像他想的那般能文能武。
他彻底意识到,面前这个姑娘,身子可能不是一般的不好。
她就像个易碎瓷娃娃,这样精贵的瓷器,当是被人一直捧在手心里的那种,怕磕怕碰。
也许她现在这副身体,根本折腾不起房事。
今日晨起,他打开那扇镂花衣柜的门,发现里面填满了了各式各样的衣服,更加确信了他的想法。
这姑娘应当是个极其讲究的大家闺秀,而且比起从前他见过的京城贵女还要更精致柔弱些。
他也总算明白了之前燕铭说的,什么叫做衣不嫌多。
沈轩想到这儿,心下又是一叹。
“对了,弟妹呢?”沈轩问道。
“嗯?”燕铭道:“和广阳侯夫人去铺子逛了。”
“......”
沈轩又想到今天早上衣柜里满满当当的衣服。
她平日是不是也同她们一般,闲来无事就会去各种铺子里逛逛?
沈轩摇了摇头,正了正神色:“今日来,也是有事想同你打听打听。”
“什么事?”
“你可知如今转运使梁大人是怎样的人?”
“梁大人?”燕铭有些不解,随即反应过来,“你还在查粮食那件事吗?”
“嗯。”沈轩点头。
“其实我挺好奇,你为何一定要执着于这件事不放,刑部那边既然已经查了出来,你这样未免杯弓蛇影了。”
“因着我阿娘。”沈轩抬眼看向燕临,眼中有一抹说不出的悲伤和狠决,“因着当年之事,我也绝不可能让人再在粮草上动手脚。”
不论此事牵扯到哪个地方,既然被他发现了,就绝不可能不管。
燕铭没再说话,当年长缨将军殒命原城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这梁大人乃是寒门科举出身,这么多年也算谨小慎微,从未听说在漕运商帮之事上有过什么过失,算是有能力之人。”
沈轩没有回答。
人有没有能力是一方面,有没有德行又是另一方面。
燕铭揶揄道:“你问我,不如去问我岳父,这梁大人与林尚书素来交好。”
燕铭的岳父也是沈轩的姑父,是如今的户部尚书,燕铭娶的林毓敏便是林家长房的长女,只是林家长房去的早,林家兄弟感情甚笃,林家二房也就一直照顾着大房的孤儿寡母。
只是不久后林大夫人也去了,林毓敏自小便过继在了沈轩姑母的膝下,算起来也是沈轩的堂姊。
沈轩皱眉,他并不想同他那姑父打交道。
他那姑父是个会打马虎眼的,不肯得罪任何人,做事没有决断,且不说此事与户部是否也有牵扯,就是他那姑父的性子他也是惯不待见的。
他不喜与这般处事圆滑,八面玲珑之人打交道。
“此事再说。”沈轩起身,眉头仍未舒展。
“这就要走了?”燕铭惊诧道,他这桌上的茶还没凉呢。
“嗯。”沈轩抬头看了看日头,想着卫明姝应当也睡起了,“回家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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