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
    贺兰舟张了张嘴,还想要再说七月初七也是几个五日之内,却见皇帝已经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此事已下决断,容不得推辞。
    “……”
    他只能应下。
    第70章
    七月初七, 七夕节。
    这一日,白天学堂里还要上课,可每一个小朋友都心不在焉。善善早就盼着这日, 清早起来后就掰着手指头数时辰,还不容易捱到放课,便催着车夫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
    温宜青提前答应过她,今日也早早回了家。
    想着要出门去玩,她连晚膳都吃的不如平常用心, 连平日里最爱的点心也顾不上了, 只叫丫鬟替自己存着, 回来后再吃, 便兴冲冲地往外跑。奶娘追在她的后头, 好声把人哄回来,把她的学堂制服换下,还重新梳了头。
    等边谌到时,便见小女儿乖乖巧巧地坐在门口等着自己。她换了一条红色的襦裙,就像是小金鱼成了精,头上珠花还有流苏垂下,随着脑袋一晃一荡, 脑袋上还顶着一个孙悟空的面具, 一见到他,脸颊边便笑出甜甜的小梨涡, 伸手向他讨抱。
    边谌便张开怀抱,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皇上叔叔,你可算来了。”善善将自己脑袋上的孙悟空面具摘了下来:“皇上叔叔, 这个给你。”
    “给我?”
    “对呀。”善善说:“我娘说了,您的身份要保密, 不能让人知道,你带上面具,就不会有人认出来啦。”
    这个面具还是善善从自己的百宝箱里找的,她最喜欢的一个孙悟空的面具,还比其他普通的面具贵几文钱!
    边谌莞尔,倒也没有反对,低头让小姑娘替自己带上,用一张猴脸挡住了自己的面容。
    善善左看右看,满意极了,仔细叮嘱他:“我娘说了,今天人多,会有拍花子的人找机会偷偷抓小孩,让我不能乱跑。皇上叔叔,你要保护好我哦,还有石头哥哥。”
    石头本来安静等在一旁,听她提起自己,连忙说:“我没关系的。”
    皇帝笑着应:“好。”
    叮嘱完了,善善扶着他的肩膀,伸长了脑袋去看远处的热闹。天色已黑,京城的主干道却被明亮的灯火笼罩,人声鼎沸,有比树还高的花灯游街而过,影影绰绰能见到一角。她心急如焚:“快,快,我们走!”
    她今日不但和皇上约了,还和文嘉和约好,皇帝来得晚,这会儿已经耽搁了时辰。
    边谌应了一声,却不急着走,而是回头看向温宜青。见她低着头上前一步,这才不疾不徐地往前走。
    今日人多,也不坐马车了,今夜满京城都在热闹,便是待在家中也能听到外面的喧哗声。没几步走到街上,便正好有一队人流举着大型花灯游过,几人连忙退后让到一边。
    善善伸长了脖子,看着那巨大的花灯被编成人形,是牛郎织女,一个在头一个在尾,隔着长长的鹊桥遥遥相望,路边的孩童们手中提着小喜鹊的花灯,张着翅膀在街上横冲直撞。
    善善立刻说:“娘,我也要花灯!”
    旁边就有卖花灯的小摊贩,只是小喜鹊卖完了,善善也不介意,给自己挑了一盏胖乎乎的小金鱼,还给石头也拿了一盏。
    一路上沿街摆满了摊贩,她夜里没吃点心,肚子留了几分,闻着了味道,就什么都想要尝一口,吃了炊饼吃糖糕,还喝了小半碗羊肉汤,最后,她拿着一只梅花糕,吃了一口实在吃不下,习惯性地便往前一递:“皇上叔叔,你吃。”
    她的肚子小又贪吃,与娘亲在一起时,时常分吃同一样食物,但此时对象却不一般。温宜青见了一急:“善善……”
    边谌一低头,便在那已经被咬了一口的热腾腾刚出炉的梅花糕上咬了一大口。一块糕点也不过巴掌大,两口下去便只剩下一块小角。
    温宜青一愣。
    善善浑然不觉,还问:“皇上叔叔,好吃吗?”
    边谌:“嗯。”
    她甜蜜地说:“那都给你。”
    “好。”
    皇帝再一低头,便将她手心里剩下一块小角也吃进了肚子里。
    温宜青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隔着面具,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他三两口吃完了糖糕,又从怀里掏出一方软帕,细致地将小姑娘黏糊糊的手心擦干净。她目光一错,落到不远处的父子上,那位父亲也正拧着眉头给自己哭鼻子的儿子擦脸蛋。
    善善也看见了。
    她稳稳当当坐在皇帝的怀中,他身量高,善善还从未见过如此出众的视野,一眼望过去,街上人头攒动,远远还能看见远处戏园子里的热闹。她见那位父亲给儿子擦了脸,又将他高高举起,让他坐到了自己的肩膀上。那可比善善高太多了呀!那小孩儿手里拿着一只小风车,神气十足地骑着父亲从他们身边路过,手中的小风车直溜溜地转,善善仰着脑袋看他,只觉得他威风极了,比骑大马还威风。
    怀里的小姑娘一路上都叨叨不休,忽然安静下来,边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也想骑吗?”
    善善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圆溜溜的眼睛里带着一点点期待:“可以吗?”
    边谌莞尔。
    他便换了个姿势,双手支着善善的腋窝,他常年习武,力气大,轻轻松松便将小姑娘举了起来。他的肩膀宽厚,还有坚实的肌肉,善善小心翼翼地放下自己的小屁股,她第一次坐这个位置,还有些不敢动,紧张极了:“皇上叔叔,我是不是很重?”
    “不重。”
    善善还有点不信。她最近吃得多,奶娘说她胖了,衣裳还比前几月小了一圈。善善吸了吸肚子,又说:“皇上叔叔,要是你背不动的话,就把我放下来吧。”
    边谌没再回答,只大步往前走去。
    他的步伐坚定沉稳,善善见他连气都没多喘一下,这才总算是放下了心。她张大了眼睛,稀奇地看着自己从未看过的视野,平常她只能见到别人的腿,这会儿却能看见所有人的头顶。她远远还看见了站在戏园子门口等她的文嘉和。
    文嘉和比她大两岁,也比她高一头,现在在善善眼中,就像是一只小蚂蚁。还有石头,平常善善要仰着脑袋才能看到他,现在他却在仰头看自己,像只傻头傻脑的呆头鹅。
    她昂起脑袋,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威风的人了,比当齐天大圣的孙悟空还威风!
    善善回头看,见娘亲还站在原地不动,看着自己发愣,她高兴地伸出手:“娘,你快来!”
    温宜青慢了一拍,才追上来,伸手握住她的手。
    戏园子门口,文嘉和左顾右盼。
    善善到她面前时,她还没有发现,直到善善喊了一声,她才仰起脑袋循声看去,先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再往上,是一张孙悟空的面具,然后才是乐呵呵和她打招呼的善善。
    “善善!”
    到了戏园子,善善还有些舍不得下来,她便低下头与文嘉和说:“嘉和,你爹娘呢?”
    “今天我爹与我娘自己去玩了,他们不带我。”
    今日戏园子既不唱大闹天宫,也不唱牡丹亭,只演一个牛郎织女。戏园子里面敲了两声锣鼓,意味着马上就要开场。
    善善一听便等不及了,连忙一拍身下的“大马”:“快快!”
    温宜青眼皮跳了跳,“大马”什么也没有说,乖乖地抬脚往前走。
    他们掏银子坐了最前排的位置,进了里面,善善便不得不下来了,她不舍极了。骑了一回皇帝,她心底与皇帝亲近得不得了,左右瞧瞧,挪挪小屁股,又偷偷去扯皇帝的袖子。
    边谌瞥她一眼,便将她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善善总算满意了。
    “今日太子哥哥怎么没来?”善善好奇地说:“他先前不是说,今日能出来与我们一起玩的吗?”
    文嘉和叹了一口气:“太子哥哥在宫中学习呢。”
    “学习?”
    “我听我爹说的,皇上他又给太子哥哥布置了许多功课,还是贺先生亲自教他。”平常也就罢了,但今日是一年也少有几次的热闹节日,文嘉和说起来也难免同情:“太子哥哥平常课业就很重了,白天他要在学堂上课,夜里还要上课,一日也没得休息。他原来答应出宫与我们一起玩,那时他也可高兴了,没想到今日又要学习。”
    善善听着也同情极了:“太子哥哥也太难了。”
    边谌轻咳一声。
    善善这才想起来,自己抱怨的对象就在自己身边,她连忙捂住了嘴巴。
    文嘉和却不知道。
    她好奇地看着这个带着孙悟空面具的高大男人。今日见善善坐在他肩上来,她就好奇的不得了。她知道,善善是没有爹爹的。
    “善善,他是谁呀?”文嘉和问:“是你家刚找的新下人吗?”
    边谌总算开口:“嘉和,是我。”
    他的嗓音低沉,分外耳熟。
    文嘉和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在哪听过:“……”
    第71章
    直到戏台子上演到牛郎织女鹊桥相会, 文嘉和都没再说一句话。
    她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发挥了自己毕生礼数, 连气也不敢多喘一下,也不敢转过头,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台上的牛郎织女。
    一场戏结束,戏园子里掌声雷动, 她长松了一口气, 与善善手牵着手一起走出去。只是刚踏出戏园子, 便见带着孙悟空面具的皇上一弯腰, 又将善善放到了自己肩上。
    文嘉和:“……”
    她猛地提起一口气, 憋得脸颊通红。
    她爹是大将军,有着强健的体魄,经常给小女儿当马骑。她娘亲也含糊地暗示过她,说善善与皇上关系非同一般。可知道归知道,皇上素来威严深沉,她见了就怵,平常到皇上跟前连话也不敢大声说, 怎么想的到他也会给人当“大马”。
    还戴着一张滑稽的孙悟空面具, 哪里还有半分威严可言。
    文嘉和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下人。
    要是她爹娘出门时能把她也带上就好了……
    善善浑然不觉,坐得高高的, 将整条街的热闹都收入眼中。刚看过戏,她还意犹未尽,在街上寻着其他玩乐。不远处有杂技表演, 人群围了好几层,中央的人在顶碗耍坛, 还有赛诗的,猜谜的。善善看了一圈,还看到有人在玩投壶。
    她低头看到石头,咧嘴一笑,轻拍身下的“大马”:“叔叔,走。”
    文嘉和又吸了一口气。
    投壶比试的彩头是一盏华丽的花灯,上面工笔是绘了牛郎织女图,精美绝伦,不少人被吸引过来。如今正是两个少年在比试,战况胶着,善善津津有味地看了好一会儿,八根箭矢投完,很快分出胜负。
    输的转过身来,还是熟人,善善喊了一声:“大表哥!”
    祁昀循声看来,温和地打招呼:“青姑姑,善善,石头,你们也出来玩了。”
    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倒是让你们见笑了。”
    “大表哥,那个人是谁?”善善望着赢了的那个少年:“我方才瞧见,他一箭也没失,真厉害。”
    “那是赵公子,也在学堂读书的,他和石头一样,在骑射上很有天赋。”投壶是射礼演变而来,提及此,祁昀饶有兴致道:“今日热闹,既然来了,石头倒不如也去试试,说不定还能赢过赵公子。”
    善善也是这么想。
    正好有人问:“还有人想与赵公子比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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