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等他多说什么,在视线又蓦地往一边滑了下后,立马就又倏地正经起来。
可也不过是一秒的事。
“大少爷睡醒了啊,”程寻闲闲地挑眉,顺手就搭上一边人的肩,十分自然地就开起玩笑:“终于肯出来理理我们这些人了?”
所有人随着他的话和动作,都不约而同的朝他身边陌生的男生看去,在短暂的静寂里,好像有人认出什么,随后忍不住小小惊呼出声。
“滚远点。”荷灯听到那人毫不留情地开口。
没有生气的意思,那道嗓音懒倦,的确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但又足够清澈,音色很好。
他这时才有条件去仔细看那人的样子。
很英俊的长相。
即使在荷灯见识过的那么多人里,现下对方的外貌也算得上是最令人难忘的。
除了因为其格外深邃的轮廓外,最为吸引荷灯不过是对方极为纯粹的黑发黑眼。
“啊,对了,还没介绍是吧?”程寻被骂了也不恼,他是那种极能活络氛围的人,在不过刚打了初面的一众人中他已经混得很熟了,因此很自觉的就担任起相互介绍的工作。
他记性很好,一一说过去那些人的名字也没有出错,直到轮到荷灯时,他特意停了下,后面又忽地笑了下。
荷灯愣了愣地眨了下眼,在对方这出乎意料的停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样转移到他身上,站在程寻身边的那个人也不例外。
他们在这一刻再次对视上。
男生的眼像是子夜一样空渺,但在其漫不经心的看向自己时,透过中间无声涌动的气流,荷灯似乎在里面看见了什么比深海还要幽暗的东西。
一旁的郑明楚在程寻这样反常的举动中不由面色发沉,在他要开口时,才听到对方突然道:“你还记得我吗?”
荷灯移开视线,转而看向面容貌似和煦的男生,在对方饶有兴致的打量里,他没有怯场,反而带着挑不出问题的礼貌笑意点了头,叫道:“程寻学长。”
“荷灯学弟,”程寻也道。
半晌他笑起来,又说:“我挺喜欢你的,以后有事需要帮忙你可以来找我。”
荷灯在旁人惊异的注视中微笑着道谢,没有什么太惊喜的表情,像是不知道有关于对方这等身份许下承诺的重量一样,仍旧松松然的,程寻看到他这副模样,心忍不住更痒,在他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旁边的人径自打断他:“钥匙呢?”
程寻一愣,下意识反应:“什么钥匙?”
他身边的人不耐:“昨天你开走的车。”
程寻惊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开走的?”
那人懒得多说,转身就走。
没想到对方居然就这样走了,程寻呆了呆回神后,也立马转头追了上去,“哥、谢哥,不是说好给我开两天的吗……”
两位屋子的主人就这样离开,留下后面不知所措的几位客人,这样的待客方式显然是极不礼貌的,但在认出程寻以及其身边人的身份后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觉得像这种家世的人脾气坏一点倒也正常。
在之前那人要回来的消息不知经谁传出后,许多人都只能通过见过对方的人的描述来脑补有关于那位传言中心人物的模样,但在缺少照片辅佐的情况下,无论如何去猜测都显得飘渺不真实,直到方才猝不及防见到他,良久之后,荷灯听到渐渐相互交谈起的人群里传出感叹般的话语:“真的好有气场,他没看我一眼,但我刚刚连话都不敢说。”
在人离开后,他们的胆子都变得大了一点,还有声音笑闹着说出那个众人私下对其的称呼:“要不然是太子呢……”
但这样的议论很快被一边的郑明楚阻断。
他冷冷地打断其他人口无遮拦的话语,对于这里看似空旷无人的场地暗处藏有多少窥探他比这些兴头上的人要清楚得多,后面这时他又走到荷灯面前,问他:“你怎么认识程寻的?”
关于荷灯毫无背景的身份,郑明楚早在他进入文艺部时就知晓的一清二楚,但也就因为这样,他才对刚刚荷灯与程寻的对话表现感到疑惑。
荷灯没有隐瞒,他认真的回答说:“是上次我和苏青一起去安排活动的时候撞见的程寻学长。”
“但也不算认识,”荷灯想了想又说:“就说了几句话。”
郑明楚想到了什么,大概明白了程寻反常举动的源头,所以听了荷灯的解释后就没有再追问,只直白的对他叮嘱道:“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荷灯闻言听话地点点头。
时间差不多到该离开的时候,郑明楚带着人要先往外面走时,刚刚离开的程寻就又回来了,但没多久他就把郑明楚再一起叫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最后只好自己先走到门外等着了。
荷灯落在队伍的末端,跟的不紧,渐渐的就与其他人之间的距离愈渐拉大,直到弯过转角,他的脚步才彻底停了下来。
窸窸窣窣的声响徐徐远离,而在取而代之的鸟雀声里,荷灯却在不远处的树下看到本该和程寻一起离开的人。
他凝眼望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头顶上日光的颜色变得深了,由灿烂的金黄转成有点恢宏的橘,一大片打下来,落在旁边建筑巨大的落地窗上,再反射的溅开,尽数地泼在那个身姿挺拔的人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