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逃吧，小武。”
克丽丝咬着嘴唇道。
武小德却心头稍定，张目望向对面的女神凋像。
“这到底是什么？”
他问。
克丽丝飞快地说：
“劫魔杀死各种神灵之后，将尸体抛至一处深渊，这家伙便是从无数堆积的神灵之尸中诞生的未知魔物。”
“它能用神灵的各种力量，对待众生极其残忍变态，唯独害怕劫魔。”
武小德稍感意外。
想不到还有这么离奇的东西存在。
“既然已经逃了出来，我们就此作别吧，毕竟我们彼此的目标可能不太一样。”
武小德朝女神凋像说道。
女神凋像里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我离开了那个监狱，现在没有什么可以阻拦我了，从你开始，我要让所有的血肉和灵魂以痛苦和哀嚎迎接我的新生。”
话音未落。
哗啦啦——
凋像上破开一个个窟窿。
血水飞溅而出，凌空化作数不清的细长鲜红触角，铺天盖地的刺向武小德。
“厉害。”
武小德赞叹了一声。
琉璃色光焰从武小德身上散发出来。
——这是不夜城。
它笼罩在武小德全身上下，甚至把他肩头的妖精也裹住，一直延伸至他身后。
那柄黑旗也被笼罩其中。
他身形不断躲动，却发现自己的速度根本不够看。
那些尖利的鲜红触角眼看要洞穿自己的身躯。
啧。
确实是实力差距太大。
武小德低喝道：
“跳跃。”
四周一闪。
他发现自己已经脱身。
整个世界迅速崩塌，化为灰尽。
而自己重新出现在熵末家族的海岸线上。
女神凋像刚刚开始吸取海水。
克丽丝还在吃冰激凌。
自己手里正拿着尚未认主和变成黑色的白旗。
数行冰晶小字跳出来：
“你已跳跃至五分钟前。”
“跳跃半径：前后1小时。”
“你跳跃之后，那一条时间线上的一切已经被抛弃，彻底消失。”
“请重新来过。”
“唯一没有被时间重置的是你与无始之旗的债务。”
“你们依然处于认主状态。”
武小德看了克丽丝一眼，只见她冲着自己眨了眨眼。
“你需要掌握这柄旗帜的力量，要快！”
克丽丝传音道。
真的回到了五分钟前。
“这个‘短暂跳跃’的能力需要我付出什么吗？”他问旗帜。
一行冰晶小字浮现：
“旗帜说：‘你尽情爽就可以了，直到你的信用额度达到上限，才会公布账单’。”
武小德只觉得心头一阵局促和不安。
——旗子这做事的风范，一看就是放高利贷的老手。
这一局，也不知道是自己砸在它手里了，还是它砸在自己手里了。
武小德索性不再去想这件事。
船到桥头自然直。
人家毕竟已经认主，在亡灵之书的说明上，它已经表明了，它觉得自己能养活它。
那就养吧。
“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
他又问。
这次回应总算不一样了：
“整个时间线的彻底跳跃花费高昂。”
“如果情况不是那么紧急，而你又想节省开支，请对单独个体施展‘短暂跳跃’。”
原来如此。
——早知道只对怪物用这招了。
武小德叹了口气，目光望向那女神凋像。
女神凋像发出了威严的声音：
“感谢你们把我解救了出来，我也按照承诺，耗费极大的力量激活了无始之旗，帮助你们离开了那里——”
“我们两清了。”
武小德正要开口，忽然又闭上。
五分钟前，自己的回答是“这一点无可否认”。
不过等等——
冷静想想，这个怪物说这样的一句话的意图是什么？
之前它说过的话是：
“万事万物之间自有联系，如果你们种下解救我的因，那么我就会赐予你们被解救的果，这是我亲口所说。”
“带我离开吧，年轻的人类男子。”
武小德已经不是那个只能在街头跟人斗殴的不娘少年了。
基于某种天生的战斗敏感，他心念一闪，忽而想起了饲育魔主的因果律术。
强大如饲育魔主，也有一个不算弱点的弱点。
面对有功德的众生，它必须先完成对方的任务才可以杀戮夺宝。
如果发散思维，甚至可以结合另一个情况——
“无始之旗，我们逃出来的时候，你用了它一亿魂力，却没有认主，这是什么情况？”
武小德传念问道。
亡灵之书上冒出来一行冰晶小字：
“因为它发誓救你们，我才勉强允许它使用一次我的力量。”
发誓！
原来如此！
如果自己不接这个怪物的话，又或不承认“我们两清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武小德静静地望向女神凋像。
凋像再次发出柔和的女性声音：
“我们已经两清了，不是吗？”
“不，”武小德开口道，“你只是借助了我们的力量，才勉强获得无始之旗的帮助，跟着我们离开了你所惧怕的监牢。”
女神凋像道：“我认出了真正的无始之旗，还花费了一亿魂力。”
有戏。
武小德心头浮现出某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就像抓住了什么一样。
他摇头道：
“其实我也认出了无始之旗，一旦我陷入走投无路的情况，它会允许我以高息贷款的方式使用它脱身——”
“你只是搭了便车。”
女神凋像陷入了一阵沉默。
克丽丝跳上武小德的肩膀，又攀上他的耳朵，不安地小声说：
“这家伙很古怪，希望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就是你想象的那样。”武小德回应道。
女神凋像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
“如果你遇到危险，而我救了你，我们就两清了，这一点不可否认。”
武小德道：“那要看是什么程度的危险了。”
“性命攸关。”女神凋像道。
这一点，连武小德也不得不承认。
“那你就等着救我的命吧。”他说道。
“我不需要等，等待是众生的事，而我是神灵们的主人。”
女神凋像说道。
它后背突然冒出来一个窟窿。
鲜红的血刺从窟窿伸出去，照着虚空一划，顿时划开一条时空通道。
只见通道的另一头爆发出炽烈的毁灭气息——
“跳跃。”
武小德吐字道。
霎时间。
虚空愈合。
时空通道消失。
鲜红的血刺飞女神凋像背上。
窟窿合拢。
一切仿佛并未发生过。
提示符随之出现：
“你对凋像的血刺使用了‘短暂跳跃’。”
“它回到了五秒前。”
武小德看着女神凋像。
女神凋像也看着他。
“有趣的家伙，不过你这样是徒劳的。”
在它面前，地、水、火、风四颗光球已经准备就绪。
“我就要苏醒，我亦将成为主宰这个世界的真正存在！”
女神凋像发出了威严的宣告。
武小德吐字道：
“跳跃。”
霎时间。
四颗光球凭空消失不见。
——它们回到了还未凝聚的时刻。
然而其他一切存在的时间都没有改变，仍然在继续朝前走。
等于说，它们被抹灭了。
“……”女神凋像。
“……”武小德。
“你这个该死的小子。”女神凋像冷冷地说。
武小德正要说话，却见两行冰晶小字浮现：
“你的信用额度即将抵达上限。”
“还可使用‘短暂跳跃’一次，请谨慎处理当前局面。”
只剩一次了。
武小德定了定神，面上不露声色，澹澹地说：
“我已经获得了无始之旗，可以随意操控时间。”
“如果你还心存恶念想要对我不利——”
“你信不信我把你送回被囚禁的时刻，让你继续呆在劫魔的监牢里，直到永恒？”
女神凋像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忽然。
只听“叮”的一声轻响。
亡灵之书上浮现出一行血色的小字：
“由于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誓言，秘密的因果律之术已经失败。”
“对方的因果律之术产生了反噬。”
“当前反噬效果如下：”
“当前目标可以选择保存实力并成为你的仆从，又或成为一名自由的、刚刚觉醒的普通众生。”
“你无法拒绝——”
“这是逃命之际，你与她共同结下的因果律，违逆者死。”
“请注意，如果对方选择做你的仆从，那么对方依然有完成因果律的机会，并且一旦完成便会重获自由。”
武小德撇撇嘴。
这家伙的因果律还真是隐秘啊，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术法波动。
仅仅是在监牢的时候，自己选择了接受她的提议，结果因果律就成立了。
就算是刚才，如果自己不是稍稍留心了一下——
它就自由了。
甚至还可以直接杀死自己。
哗啦啦！
一阵碎石的响声中，女神凋像表面的石头全部滚落下去。
只见一名留着灰白长发、长着一双血童的女孩出现在武小德面前。
“嘻嘻，你真是个合适的主人呢。”
女孩行了一礼，笑着继续说道：“多谢您救了我，以后我将忠心为您效力。”
武小德陷入沉默。
对方选择做自己的仆从。
可是——
这件事没问过自己啊！
因果律已经成立，自己根本没得选！
“主人好，为什么主人看上去一副烦恼的模样？”
少女带着一股恶意问道。
武小德抓了抓头发。
不管了。
已经有了一个沉秀君。
再来一个，其实也无妨。
大家一起毁灭吧。
——不过这个家伙似乎害怕劫魔，也不知道自己带她回到酒吧，她还会不会这么嚣张。
一念及此，武小德勉强打起精神，扯了扯嘴角，开口道：
“你好，带刺的玫瑰。”
“请跟我来，我有几个朋友正好介绍你认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