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感觉好像有人在玩我的头发...。」青天还在半梦半醒间,心想着。
把玩他发丝的人也不急促唤醒他,耐心的等他醒过来,好整以暇的立半身,一手托腮的看着身上人,嘴角满是笑意。
青天这时后也刚好清醒了,他很自然撑起身,下榻、穿鞋、整整衣服,然后一副骄傲的神情看着夜丘黎。
「哼哼!别以为这样能吓倒我。」青天说。
「喔~」夜丘黎玩味的看着他。
「不过就睡一起,我以前也常跟我爹睡。」青天环抱而立。
「但我没叫你趴我身上,徒儿挺热情。」夜丘黎笑说。
「不趴你身上是要怎么靠近点?那个榻也只能躺一个人。」青天抱怨着。
「本来想说你脸皮薄,牵牵手待我旁边就好,没想到你整个人趴了上来。」夜丘黎说。
青天惊愕了一下,脸又红了说「那、那你怎不早说。」
夜丘黎回「睏了,撑不住。」
感觉又输了一回,无言以对。
外面夜深人静,房门却敲起了声响,一名女孩的娇嗲声音传来。
「恩人、恩人,是我。」
青天大惊,心想「有女人来找夜丘黎。」
夜丘黎起身,去开了门,女子身穿白色披风,连身帽遮住了女子的面容。
用外形来看,比青天矮,相当娇小,手中提了两罈酒,走了进来将酒放到桌上。
掀开帽子后,是张人间没有的美色,纯良中带有古灵精怪感,感觉像个妹妹。
她注意到了青天,打趣的问「莫非他是恩人朝思暮想的人?」
青天又脸红了一次,太直接啦!
「真好玩,一下就脸红了。」笑了两声后,说「我叫蜜儿,公子怎么称呼?」
「林青天。」然后打量了一下蜜儿,问「你跟我师父是甚么关係?」
蜜儿不怀好意的掩嘴偷笑,说「恩恩~~,难道你吃醋?」
青天面瘫的说「想多了。」
夜丘黎已经自行打开酒罈,装在茶杯中拿起,正要喝时说「蜜儿是个百年木妖,特别喜欢酿酒,她有次被个小道差点收了,我刚好路过。」
「那个道士可坏了,我明明没作坏事,却执意说是我。」蜜儿想起接着说,「要不是恩人抓到真正作怪的那隻,我差点就背黑锅了。」
「唉!这世界指鹿为马的人真不少。」青天感叹,然后回想刚刚的话,像发觉什么,突然看向蜜儿「百年木妖?」
蜜儿点点头「对阿!」
青天新奇的绕了蜜儿一圈,说「怎么像个人,你真得是妖?」
蜜儿觉得好笑,又掩嘴而笑说「修行百年当然幻化人形这点小事还是做的到。」
青天眼睛一亮「我第一次看到人模人样的妖,好特别。」
蜜儿笑说「像我们这种也想成仙的妖,通常也是隐世修炼,不常见,能遇见恩人也算是缘份。」
蜜儿重新将连帽盖上,对两位微微行礼后,说「出来甚久,我也该回去,恩人可得小心,来这时我已经感到一股很深的怨气。」
夜丘黎只嗯得一声回应,蜜儿便离去。
青天看人消失了才说「师父是打算夜探地下墓?」
「鬼只有晚上才会轻易现身。」已经开第二罈酒喝。
「第一次看师父抓鬼,我也要跟。」青天兴致起来的说。
「好。」夜丘黎刚好喝完最后一杯酒。
青天已经是越来越爱看戏的心态,以前是看看书,没有图,想像又书读得少,时常不解其意。
虽然小时后有被山中妖精迷惑过,后来有一段空白记忆,等他回神,身旁的大壮已经感天谢地的对他当神拜,迷路时后胎记又化出一支红蝶带领他们下山,才平安的回到村落。
从那之后大壮三不五时就说他未来是个除妖大师,要跟随他到死,后来受不了他的胡言乱语就大吵一架,之后大壮就爱找碴,还把他关猫屋过,从此青天就不爱跟他来往。
要不是柳子轩的到来,他也不知道世界之大,想就此终老山林,平凡一生。
他发觉了乐趣,跟着这人,可以云游四海,降妖伏魔,增广见识,多快活。
夜丘黎和青天到了地下墓穴前,虽没帝王墓的规模大,倒也比寻常人家大,有个往地下走的阶梯,当他们走到里面,四周其实也没太多东西,也就一口很大的石棺,一些石俑,和珠宝翠玉陪葬,但石棺上方却有个壁画,像座府院。
夜丘黎的领血灵蝶就在那壁画上飞舞着,青天看不明白,问「师父,你的灵蝶怎在那盘旋,并没有东西。」
夜丘黎盯那画良久才说「这壁画,司马家独有的画境。」
青天不懂问「有甚么特别吗?」
夜丘黎「司马家的结界独树一格,能以画造境,宛如身歷其境。」
「这么神,那要怎么进去?」青天兴奋了起来。
夜丘黎「等画中主人邀请。」
青天「咦?」的一声,接问「要是都不请呢?」
夜丘黎「那就剩下司马家家主可以破境而入。」
话毕,传出了一个听似女子哭声,却低沉了一点,夜丘黎将青天搂到自己身旁,说「来了。」
世界彷彿颠倒了,一阵晕眩和心悸袭向知觉,等神识终于回来,瀰漫的黑色浓雾不见五指,只剩那隻手还有温度的搂着他。
「师父,怎么这里这么冷?」青天觉的除了身旁这人的气息外,皮肤都可以感受冰冷。
「鬼气,这里死很多人。」夜丘黎处变不惊的说「走吧!」
往前看,隐约可以看见一栋宛如府院的建筑,但却阴森鬼气得让人不安。
那严实的大门像是知道青天他门要来,自行打了开来,那沉重开门的嘎嘎声,让人心都凉了一半,往内看还是一片漆黑,叫人无法窥视其中。青天有点心慌的下意识抓住夜丘黎的衣服,前行。
迈入了其中,景色像刮了阵大风,尘土飞扬扰人耳目,待风停再睁眼,青天眸中尽是怵目惊心之景。
虽黑雾瀰漫,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满地惨不能睹的军兵尸体,缺手断臂,无头尸身,开肠剖肚,宛如战争后的人间炼狱。青天感觉不是第一次见到,但真实摆在眼前,脸色都苍白的定住,把夜丘黎抓得更紧。
「还动的了吗?」夜丘黎低头问,言语中尽是怜悯之意。
师父果然还是见过大场面,一点都没有撼动到他,青天瑟瑟发抖的颤声说「应...,应该...」可以还没说出口,人已经被打横抱了起来,缓步往前走。
青天像隻受宠若惊的兔子,只能任由夜丘黎抱着,仰头看这人对他的疼惜,一种强劲的安心感,让他不太想下来走路,只能感受这人刚饮过酒的气息。
但,当终于有点思绪,眼角馀光不小心瞄到地上那些残尸,这种放大的恐怖真实感,让青天不由自主的将脸埋入夜丘黎怀中,手紧抓夜丘黎双肩。
夜丘黎好笑得说「青天真是越来越主动。」
怀中的人身形震了一下,心想「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撩他,不分时间地点真是恼人。」
「师父你是来收鬼还是来逗我,严肃点好吗?」那张脸还是贴着师父的胸口,手倒是松了。
「看你紧张,帮你放松一下。」夜丘黎回。
「有人帮人放松是用这种作法吗?」青天问。
「不就在你面前?」夜丘黎回。
青天似乎脸又热呼呼,自暴自弃的说「说不过你。」
夜丘黎轻笑了两声,青天心中也感觉自己真好笑,心头暖暖的微笑。
夜丘黎呼地停下了脚步,青天感觉到也转头看向前,风雅别緻的庄院,悠美的庭园造景附有小凉亭,却因两人到来又开始回盪那不甘心的哭声。
「到了。」夜丘黎放下青天,说「跟紧我。」
青天点了点头,跟在夜丘黎后头,往那哭声的厢房而去。打开门,轻纱曼妙、精緻床榻平铺软棉雪白床被,身形微壮却垂头啜泣的人影,在轻纱飞扬那霎那,抬起了他别緻的脸庞。
乌溜的青丝散发而飘,微红的双眼尽带泪光,美得不似人间女子却眉间带一股哀怨,两旁站立了等着伺候主子的数名ㄚ鬟,其中一名正是杨家女弟子,却个个眼神空洞像个人偶,无悲无喜的定立在旁。
那鬼站了起来,微敞的白衣,明白的说了他是个男人,青天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竟有这么美的男子。不过想想,他师父也不差,只是多了股冰冷傲气。
夜丘黎直接就问「你是何人?」
那鬼报上了名号「不过是个败国俘虏,岳羽定。」
夜丘黎问「为何伤人夺命?」
岳羽定说「为了寻一人,我给了他们金银财宝、将领之躯,却各个让我空等,无诚该杀。」
夜丘黎问「为何抽女子一魂?」
岳羽定说「那人,懂得仙术玄学,在我死后曾来祭拜我,说我怨气太重,将我一魂抽离,封入这壁画。如果,我也同他一般抽他人之魂,他是否会来?」
夜丘黎又问「既然是被封,为什么可以自由出入?」
岳羽定说「有名男子的声音,告诉我,若放我自由,他要我的皮相,炼製凶尸。」
这鬼轻挪身影,一步一步走得踏实,哀求的问「道长,我已经回答那么多,你是否能帮我寻此人。」
夜丘黎见来人不停,转身将自己漆黑的外衣脱下,披在青天身上,低语说「带那女弟子,照原来的路回去,其他人已经没救。」
青天从这身影往后看过去,那人周围开始凝聚一团又一团的黑雾,阴森的若隐若现着模糊人脸,突然担心得抓住,要转身面对那厉鬼之人的手。
夜丘黎目光深邃的看着拉住他的人,不言也不语,只是微笑着,青天难为情的心思立即涌上心头,将头别开说「小心点!」
其实有甚么好担心,师父的修为高的目前没人能敌,区区一支厉鬼还收不了吗?
夜丘黎也迈步向前,从手中幻化出了一把剑,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怨恨何来?」
岳羽定停了,夜丘黎还是往他前行,说「我不擅净化,只能断了你的怨念。」
厉鬼突然狂笑了起来,那股怒气,那股怨恨,冰冷的回盪在这似寝宫的地方,青天听的内心颤动,彷彿感受到他的痛苦。
岳羽定四周的黑雾渐渐包围着他,他开始诉说了他的怨念「身为一国忠将,该杀敌卫国战死沙场。却因这身皮相,遭亲信背叛,国破家灭,沦为敌国昏君禁臠,你叫我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话说的杀气凌厉,黑雾瞬间散开,鲜红的鎧甲配上鲜红的恶鬼面具,手持杀敌无数的芦叶枪,一反先前柔弱似水的姿态,威吓显显的傲立在夜丘黎面前,鏗鏘有力的说「生、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