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目中悲凉,心中孤寂。
大将军到底是在悲悯这万千的逝者,还是在因为天下无人是自己一合之敌而感到孤独?
谷小白对这笛曲的感情处理,远不如秦川的细腻,毕竟秦川已经浸淫了这首笛曲十年了。
16岁,正在竞争校园百子的谷小白,和22岁,正深陷生活泥淖的秦川,经历是完全不同的。
但他显然对这笛曲有着自己的理解,而这理解自成一派,又格外完整。
刚才一番杀意凛然的笛音,已经让整个食堂安静到落针可闻。
坐在角落里的陈老教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脖子的白毛汗。
而他身边的老洪,两只手紧紧抓住了面前的餐桌,差点把餐桌都掰断了。
他的牙关紧咬,双目如血,像是自己就置身在那战场之上,就在生死厮杀之中。
笛声如泣如诉,荡气回肠。
大将军从马上跃下,慢慢穿过战场。
辨认着血泊之中熟悉的身影。
这是亲兵大卫,他一直忠心耿耿地跟在我的身边,却不想在此地殒命。
江卫正在谷小白的身边维持秩序,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怎么突然这么冷?
这是同期参军的小侠子,他总是口不择言,却善良纯真,没想到却被人一刀封喉。
王海侠突然觉得自己脖子发凉,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笛声如杜鹃啼血。
“对不起……我来晚了……”
白马银枪,玉甲血冠的小白大将军,仰起头,热泪滚滚而下。
青山苍茫,荒原无尽,何处埋忠骨?
风呼啸过耳边,白马静静跟在大将军的身边,轻轻地打了几声响鼻,顶着大将军的背脊,似乎在安慰他。
突然大将军低下头来。
“儿郎们,随我出征!”
“不破楼兰终不还!”
若是将这天下的敌人都踏平了,那便不会再有人胆敢来犯了吧!
那就让我穷尽一生,杀尽敌寇!
大将军领着残部,一路向西。
千山踏不尽,
旌旗蔽日遥,
凛风寒玉甲,
大雪满弓刀。
大将军一路凯歌,驱鞑虏,斩敌寇,所过之处,无一人能敌。
终于,大将军大破楼兰,左右前锋将大将军的大旗,插在了楼兰的城头上,猎猎作响。
大将军下令,全军欢庆三天。
军汉们敲着箭囊,弹动弓弦,擂响军鼓,唱起了家乡的歌谣,跳起了秦川的舞蹈。
谷小白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整个食堂里的气温,似乎突然都回暖了。
大将军在楼兰见到了一位漂亮的女子,女子曾经受尽了胡人的欺辱,此时在集市上载歌载舞,大将军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她。
大将军带着女子,策马奔腾在荒原之上,弹剑高歌,放声大笑,女子挥着红绫,舞明月,指春秋,亲兵们擂起了战鼓,吹响了号角,为大将军助兴。
长河悠悠,大漠浩瀚。
大将军的长笑和女子银铃一般的笑声,回荡在荒原之上。
从此,大将军坐镇楼兰,天下大安,但胡人之心不死,一杯毒酒没能毒死大将军,却毒死了他心爱的女子。
大将军心灰若死,葬了自己的爱人,交托了所有权力,回乡,卸甲,归田!
日月如梭,秦川连绵。
一匹瘦马,一把断剑,几道篱笆几壶酒,谁管今夕是何年。
突然有一日,身穿布衣扛着锄头的前锋将军来报:“大将军,胡人又打过来了。”
大将军饮尽壶中酒,一声长笑。
“儿郎们何在?”
打铁的铁匠,耕作的农户,网鱼的渔夫,教书的先生,卖酒的店家齐齐应和。
“在!”
“随我出征!”
呛!
断剑出鞘!
吹出来最后一个短促宛若断剑的音,谷小白右手将笛子高高举起。
一把竹笛,朴实无华,像是刺破苍穹一般竖在那里。
他双眼慢慢抬起,凝视台下。
我小白大将军想要退出乐坛,你们谁敢不同意?
现场一片安静。
看台下这么安静,没人吵闹了。
谷小白慢慢露出了笑容,渐渐从那乐曲的氛围里退出来,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颊,鞠躬道:“谢谢大家来看我的最后一场演出,我要回去刷题了。”
谷小白下台,人群呆呆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干啥。
该欢呼?该鼓掌?该生气?该怒吼?该冲上去把谷小白围起来?
他们来看谷小白的这场演出时,没想到会是谷小白的“告别演出”。
而他们也没有想到,这“告别演出”,竟然是这样的“告别演出”!
一曲回肠荡气的《秦川情》,竟然吹出了霸气绝伦,杀意凛然的味道!
“这孩子,只要站在舞台上,就锐气十足,刚猛无双啊……”看老洪听得如痴如醉,快把餐桌都掀翻了,陈老教授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感叹万分。
难怪老洪这家伙,比自己还喜欢谷小白的演出。
谷小白平日里乖巧随和得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似的,但胸腔里却跳动着一颗钢铁铸造的心脏。
只有在台上,他才会把自己这一面暴露出来。
难怪,他会成为校园百子最具竞争力的候选人,成为要打穿物理系副本的男人。
这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
谷小白走到了警察大叔和江卫的身边时,两个人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大手一张,护住了谷小白。
就跟那不存在的“左右偏将”似的。
直到谷小白走到了门口,食堂里才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小白!小白!”
第55章 吹笛子关键是要看脸
呐喊咆哮的人群之中,秦川握着静学姐的手,觉得自己背上全是汗。
他现场看过无数民乐大师的演出,但没有一个人,有谷小白的这种气场。
即便是已经在国内乐坛里,在民乐之中称王称霸的那些大师也没有!
谷小白他似乎是天生的巨星,只要开始表演,就立刻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统治了整个现场,没有一个人能逃出他的威慑力。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到底有多么适合站在舞台上。
“小白的笛子好好听,可怎么同一首曲子,吹起来和你的完全不一样?”静学姐看着那拥挤的人群和狂呼的粉丝,心中还回荡着刚才谷小白的笛音,有点不明白。
这首曲子她听了至少几十遍了,早就耳熟能详了,可谷小白的,却有完全不同的感受。
“对曲子的理解和感情的处理吧……”秦川道,“我和小白的,哪个更好听一点?”
秦川这句话一说出来,就觉得自己有点不自量力了。
并不是他觉得自己吹得比谷小白差,而是……那可是小白啊。
果然,静学姐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当然是小白了!”
秦川有一种自己女朋友被别人拐跑了的嫉妒,可一想到对方是谷小白,他又嫉妒不起来。
两个人虽然只差两届,但有六岁的年龄差,静学姐其实比秦川还大几个月,比谷小白大出来快七岁了。
代沟都有两条了,嫉妒个啥?
静学姐称呼自己是谷小白的“亲姐粉”,“亲妈粉”这个称呼,她觉得太老了。
机械系里宝贝疙瘩一般的几个女生,现在都已经是谷小白的“亲姐粉”了,天天在一起刷谷小白的粉丝站,不时爆发出机床刀具切削一般的笑声,让机械系的一群大老爷们,哭笑不得,只能彼此抱团舔舐伤口了。
此时被静学姐鄙视了,秦川还想要挣扎一下:“为啥小白的比我的好听?”
我怎么说也吹了十年笛子了,台上表演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好吧。
技术方面,我还是比小白强很多的,感情也更细腻。
不服!
“吹笛子最重要的是什么?”静学姐问秦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