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觉得这都是些什么事......但没办法,对于白臻榆的处理意见是由校级领导一个个、从上至下传达下来,那些人同意了,他小小一个系主任,说话也不起什么作用——这是悲哀......
但身为白臻榆的同事,最清楚对方的能力,怎么想都觉得惋惜,觉得这样的决定实在是毫无理由!简直荒谬!
这样想着,心口不自觉地起了怒气,系主任猛地吸了口茶,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我知道你看到了消息,但臻榆,你先冷静冷静,听我把事情从头到尾同你说一遍,行么?”
也只能如此,白臻榆干涩地应了声好,眼球缓慢地转动了下,才发觉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几乎要拿不紧手机。
“目前,关于‘要求你离职’的处理结果已经下来了,我也多方打听过,看样子并无转圜余地......”,系主任的态度显然十分低落,他无奈地表示,“现在你手上的科研项目都基本找到了接手的人,说实话,这样的速度我从未见过,如果不是早有打算,实在是不可能,毕竟咱们系有能力能担得起你那个研究的,也基本有自己科研团队,分不出精力来的......臻榆,你明白我意思么?”
白臻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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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解释起来并不复杂,在当今社会,同性婚姻虽然在法律上得到认可,可并不是人人都接受,就像虞老爷子觉得他和虞洐结婚“有辱门楣”,高校对这种事情也格外敏感。
当然,这些都不是关键的,只不过作为因素在最终结果中仍然起到了微末作用。
听说是有人收到了匿名信,匿名信的内容并未全部公开,总结起来就是两条,一是白臻榆私德有损,与同性存有婚姻关系,却还和学生交往密切,一起出入声色场所;二是白臻榆利用权力,论文造假,窃取别人的科研成果。
系主任虽然并不了解事情全貌,前者他作为外人,当然是没什么可说的,但后者,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白臻榆作为人才引进里最年轻的教授,教学能力和研究能力都有目共睹,而且白臻榆虽然和系里面老师交往不多,但也从细节处看出白臻榆的为人教养,简单来说吧,白臻榆这般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做出那种事?完全不可能。
当然,这些议论都被压下去了,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表面冰清玉洁的人能做出如何肮脏的事呢?
而且事情已经定性,就说明匿名信中提供的证据都得到了学校方面的认真核实,几乎就排除大半“白臻榆被冤枉”的可能......
但若真的这么具有说服力,那为什么不等白臻榆回来,当面处理呢?要这么着急地做出处理......当然,系主任也明白,名声对于一位老师的重要,即使是清清白白,但就被泼脏水这事,就足以让一些院校“敬而远之”了......没有人愿意事多的,不是么?
但白臻榆为何会惹上这样的麻烦?
系主任摇摇头, 有些痛心地安慰道:“臻榆,事情前因后果差不多就是这样......你......”
“我......”
单单发出一个音节,白臻榆抑制不住地侧过头去,手紧紧地捂住听筒,咳嗽不已。
他只觉得悲哀......
子虚乌有的事情却可以为他定罪,多么可笑啊......
白臻榆眼角近乎咳出泪,被细长的眉睫挑起,沁润得湿漉漉一团。
他刚才醒来,先是看到自己带的那几位学生给自己写的长文,占满屏幕不说,还要划拉几下才能看到底......
再就是和他交流过几句的同事,电话密密麻麻的一片红,大抵是想问问他事情怎么会发生到这种地步的吧?
在主角是他的“判决”里,他却是最后知道的......
事已至此,胸口被很多话堵塞住,堵得差点令他理智全无,发痛发涩,可偏偏他就是忍住了,忍住了恨声的质问,忍住不分青红皂白的宣泄......
可忍住的实在太多,以至于他哑口无言,说了一个字的话再也无法继续下去,就那么坠入崖底,甚至听不到响。
不愿别人空等,他强迫自己发出声音,草草了事地以“谢谢”作结——
再无其他......
“诶!臻榆你......”
系主任听到那声低弱的谢谢,心口顿时被拧紧,他想提醒人别太伤心,也别做傻事,等有精力了再把事情从始至终地处理好,可还没等他说出来,就听到电话那端传来忙音......
也罢......这事一般心理素质不强的人,抗都抗不下来,白臻榆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了解基本情况,已经算是不错了,而他那些安慰,对于身处绝境的人而言,达不到“感同身受”地步的,又有多少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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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礼物您还满意么?”
听到对方回答,白钧满意地笑笑。
听说白臻榆的处理结果下来了,他这位好哥哥,矜傲得不行,那声傲骨怎样嗟磨都不弯,之前他用错了方法,怎么能忘记最好的折磨,便是让白臻榆有口难言地遭受冤枉——
他不是干净么?不是最忌讳这些不光彩的手段?不是行得正走得端?不是最君子?
那他偏要看看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污浊混在一处,偏是要白臻榆变成他最看不起的人,偏要把他的天赋人为地摧毁——要他败在自己这样的小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