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洐的短信和白昊的通知是一前一后,白臻榆在回医院的路上听到手机震动,感慨真是巧合,便一齐全都看了,一丝缓冲机会也没留给自己。
好在两人都深谙简单明了的好处,白臻榆不消一分钟便通读了一遍,然后再细究字眼,直到再读不出任何歧义,才摁熄屏幕,一条一条地回复过去。
相较于白昊,虞洐的实在是简单的可以,他现在什么事也没有,闲人一个,任何时间都可以。
况且离婚是他提的,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不过职业使然,白臻榆习惯性地斟酌词句,删删减减,想着这条短信作为“句号”应该体面,然后又笑,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句号”应该迟一点落下,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后记。
于是也就不再纠结,回复两字“尽快”后就点了白昊的消息框。
——“小钧身体不好,与a大的合作项目就由你来处理。明日尽早去公司,别再让我失望了。”
a大的项目,说的真好听。
不就是白钧借着分公司的手抢的虞洐的项目么?而交给他负责,应该也是白钧的意思吧......
细细想来,他这边刚没了工作,白氏这边就恰好续上,连拒绝的理由都替他免去,也实在是太贴心了些。
一环扣一环,多好的算计啊。
没有比这更耀武扬威的炫耀胜利的方式了......
白臻榆垂落眼睫,淡淡应了句“好”。
可谁有说,任人拿捏的软肋会长此一生一直不变呢?
不会的。
他不会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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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我说的办。”
虞洐拧眉,目光狠厉地看向身前毕恭毕敬站着的公关部总监,反问道:“是听不懂么?”
“......不敢。”
公关部总监被自家上司一身寒气激得浑身冒汗,但他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还能稳住声线和对方有问有答。
但这事真的不能办呐!
他又不是蠢货,现在小虞总虽说是做事中规中矩、没犯什么错,甚至还歪打正着地投资对了几个前景不错的项目......他说这话是有依据的,就虞洐那纨绔子弟的作派,啧,每天工作量也就大笔一挥地签个名,反正他是不信对方“日理万机”的同时还有空关心公司业务的,纯粹是运气不错......
可运气这东西能依靠多久?真不怪他墙头草,可谁也看得出来这真正权力还在虞老爷子手里把控着, 不到寿终正寝那天,他们真正的老板就是虞老爷子,而不是眼前连“虞总”之前还得跟个“小”字的小虞总。
所以现在在虞老爷子明令禁止的前提下,谁能听虞洐的话,由着对方性子来?
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罢了,可经不住这大风大浪。
想着,公关部总监又不由得把头更低了些,尽量避开虞洐那明显不悦的视线。
就对方怎么想的、什么心思,虞洐早就瞧出来,但气不可能朝不相干的人撒,于是他只能把怒火往肚里咽。
“我再说一遍,公开这件事对虞氏是好事,要是什么事情都藏着掖着,见不得光,不就是默许了那些鸡鸣狗盗的事发展么?”
虞洐目光紧逼着:“这样浅显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再者你作为虞氏的员工,是要以虞氏的利益为先的,而不是个人。”
“换言之,你不为我爷爷做事,也不为我做事。”,虞洐不动声色地缓慢施压,“再者,就算是要站队,就长远目光来看......”
他留了半截话,并未直白地把话说出来。
道理谁都清楚,不过是看在哪一刻,谁的摇摆幅度要大些?
公关部总监肩颈都紧紧绷着,目光闪烁,并不像无动于衷的样子。
其实这事吧,不论这些势力牵扯,他一定是希望公开的,虞成做出这事,就算是脑子再不灵活的人,也能看出来这是个蠢货,要是虞氏落在虞成手里,指不定哪一天就破产了,要真有那么一天......
他不自觉抖了抖,觉得自己除了趁早跑路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
再加上虞洐的话一动摇,公关部总监咬咬牙,想着反正都是要赌一赌的,现在把真相公布出去,虞成肯定要受到舆论谴责,就算是有虞老爷子护着又怎样?老眼昏花也得有度数吧?虞洐这模样,瞧着好好培养还是能有点样的......
“......我明白了。”
人不能只看到眼前这点利弊。
搞公关的,不就是要在波涛汹涌中乘风破浪么?
听到肯定答复,虞洐松了口气,眉宇却没完全舒展。他不眠不休了两天,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用来提神的香烟一包已经抽空了,连带着衔香烟的指尖都残留烟味,指腹被炽热的火光燎起热意,他揉了揉,略麻。
虞老爷子连骂几声不孝,都被他当耳旁风忽略,他意已决,便无人能改变。
如果说服公关部总监不顺利,他便准备自己来,只不过这样的行为太过明目张胆,也容易让人解读出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不喜欢。
既然决定放手,还是干脆利落的好,他一向如此,不会为谁破例。
既然虞洐已经成为虞洐,沦为四不像也太可怜,太遭人怜悯了。
虞洐又夹起根烟,却持着火机没急着点燃,半晌才眉睫颤抖着眨了眨,从片刻失神中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