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高书记亲自陪着他,据说是参观了所有的科室。那说明什么,说明严磊的身份起码不低于高书记,或者甚至高于。
毕竟高书记只是镇委书记。镇的行政级别是和乡平级的。
但即便是这样,还是让乔薇意识到了“团长”的含金量。
那一刻,她相当惊讶。
意识到了自己一直忽略的东西。
别的团长都是三十五六甚至四十来岁的年纪。高收入,高津贴。
自己怎么就觉得这样很正常很普通呢。工人才30元的工资啊。自己怎么就觉得十五级工资很正常呢。
严磊才二十六岁,他又是凭什么跻身于一群中年人中间呢?
从没去想过,因为穿越过来,他就已经功成名就,有职级,有工资,未来还有远大前程。
乔薇欣然接手,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她一直还告诉自己,她活在这里,这里就是真实的世界。
她却没去想,既然有真实的未来,就也该有真实的过去,真实的人。
她从没想过探寻严磊的过去。
她只是欣欣然地接收他已有的现在:高级别的职务,丰厚的工资,用不完的票证。英俊面孔,诱人身材,无尽体力。
至于他为何会成为现在的他。他为此付出过什么,遭受过什么。她从没想过去探寻。
直到今天,乔薇终于意识到。
原来她的内心深处,从来没有真正把严磊作为一个真实的人对待。
是男主呀。
是纸片人。
乔薇撑起身体,压在严磊身上。
严磊刚刚应她的要求,讲述了许久没有讲起过的过去。惊魂动魄,生死一线,绝地突围,反杀破局。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些情绪发散了出去。
乔薇抵在他的颈窝,好像说了句什么。
“嗯?”他问,“什么?”
“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他困惑。
乔薇没解释。
她撑起身体,低头吻了吻他的唇。
严磊揽住她的背。
她注视他许久。她的行为令他困惑:“乔薇?”
乔薇笑笑,又低头亲他。
很高兴认识你,严磊。
我是乔薇。
第78章
接下来的几天严磊就忙了。
军区借出了不少人给周边地方。这些天在外面能看到很多子弟兵在户外汗流浃背干得热火朝天。
除草、挖沟、通渠, 翻缸倒罐,所有蚊子能滋生的地方都不放过。
群众自然堆积垃圾的地方都清理了,这几天常能看到烧垃圾的烟。
一些战争遗留的废墟, 清理起来很麻烦。男人们简单粗暴,抡大锤把断壁残垣直接砸了推倒。倒是回收了不少石砖、青砖和旧瓦。
这可都是好东西,而且谁干活归谁, 这活是部队干的,回收的东西自然归部队, 地方上别想抢。
个人也不能闲着的。
单位和个人家庭都要跟街道、居委会签卫生公约。灭蚊前的最后一个礼拜天, 街道居委会组织人手来检查。
老家属区这边是一个街道干事领着五六个妇女志愿者, 都带着袖标,一家一家地拍门检查。
有合格的,有不合格的。走一趟下来,谁家是讲究人, 谁家是埋汰人, 大家心里就都有数了。
杨大姐就是妇女志愿者。六七个人检查了她家之后,又查了两户, 下一户就是乔薇家了。
杨大姐说:“严家没问题,两口子都是讲究人。”
志愿者都是老区的家属,有乔薇熟的也有不熟的。
熟不熟乔薇都带笑迎:“快进来,快进来。”
她跟杨大姐互相打招呼。
“严呢?”
“这几天忙得见不着人,都在外头呢。”
“我们老赵也是, 他们团被青山镇借调去了。”
她们俩熟, 见面先聊天。其他人却抬头看房子, 有点懵:“怎么还有土坯房?”
老家属区本就是在战争废墟的基础上修缮重建的。石头房还值得修一修, 土坯房没人住,早就败坏成土堆了, 根本没有修缮的价值。
所以军属现在住的房,全都是石头房。有些整齐一些,有些就像严磊家里这样修补得跟狗啃过似的。
但没有土坯房。大家看着眼前的土坯房,都有点懵。
杨大姐早看过了,已经不稀奇了,甚至替乔薇解释:“她体寒怕冷,加糊层泥,房子暖和点。”
这个解释比较好接受。
大家说:“原来如此。”
有人便不免说:“大院的房子保暖性就好。”
大院现在也住满了,早就没有空房。
现在还住在老区的,要不然就是年轻营长结婚晚,大院满了,只能分到老区的房。
要么就是当时搬迁就没有分到大院的房的。
但还有个特殊性,老区凡是团级干部,都是高风亮节自愿留下的。
任何一个单位分房分福利,都肯定是级别优先原则,这是整个社会都认同的。
团级干部当然优先分配,不可能分不到。
所以留下的都是觉悟高的,主动把分配新房的名额让给了更需要的人,比如孩子更多的营级干部。
严磊是,赵团长是,马团长也是。
他们都是潘师长的人。
男人们高风亮节,有觉悟,就在这个大环境下,家属们也不敢公然去唱反调。越是有级别的军官家属,越不能这样,会拖男人后腿哩。
就连原主乔薇薇,虽然因为这件事跟严磊之间闹得很僵,但在外面也不能乱讲话。
但家属们不能公然抱怨,不代表没有怨言。
现在小团体聚在一个院里,尤其严家这个院子,居然房子漏风漏到要糊上泥坯来保温,真是让人鼻头一酸。
大家难免就怨几句。
乔薇赶紧打圆场:“咱们拿更高的工资,享更好的待遇,多少得回馈点是不是。也不能什么好的都被咱们占了,要不然跟过去的旧官僚有什么区别。”
倒也是,虽然房子的事让人不痛快。可家里的男人工资高,大家基本上都不缺吃穿,还能贴补贴补娘家,也算扬眉吐气。
家属们气儿顺了点。
街道干事无奈:“嫂子们,嫂子们,咱们干活,还有好些家没走呢。”
真是的,每到一家,都要跟那家的女人拉呱拉呱,叽叽喳喳半天才走。
家属们这才停止了聊天,先在院子里转一圈。
按照卫生公约的规定,室外要做到“光荡荡”,垃圾、杂草、积水都不许有。
“这院子收拾得干净。”大家都夸。
地面干净,两条鹅卵石小路铺得整齐,可以想像雨天也不会踩得泥泞。即便不是雨天,日常进出院子和上茅房都踩着鹅卵石,不带土,房子里面什么时候都能干干净净的。
杨大姐对严家熟,她也不检查,直接背着手在菜地旁边俯身细看,称赞:“这菜地整得不错。严哪,一看就是庄户好把式。”
乔薇笑死了:“可宝贝呢,不许我靠近的。”
杨大姐一下就猜出来了:“一定是你乱鼓捣给人鼓捣死了,是吧。”
乔薇嘴硬:“我是想学习。刚学总要一个过程的,失败是成功之母,谁能一下子就学会呢。他现在是根本不给我学习的机会。”
杨大姐才不买她账,隔着空气虚点她:“城里人。”
很鄙视。
“哟!”
有人从厕所里出来,惊讶赞道:“你家茅房可真干净啊。”
别的人听了,都纷纷进去看。
看了都震惊:“怎么这么干净?”
旱厕这种地方,能直接肉眼看见下面堆积的翔还不是最难受的地方。
比这更难受的是,屁股稍微歪歪,或者窜稀喷射,会让脚踩的那两块石板都沾上翔。
搁在谁家的茅房,都能看见这样的情况。大家检查前面那些人家,都是捏着鼻子飞快地探头看一眼就得了。
只到了乔薇家,居然一起挤进去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