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这话一出，虞念不由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赵氏会替她说话。
    不过想来很大可能还是因着早上她五姐在其院子里惹的那一出。
    虽说当时赵氏面上没说什么，但到底心里估计是有几分不舒服的。
    所以这会儿听了自家婆婆这话，便没忍住开口反驳了这么一句。
    倒不一定是出于为了她说话的想法。
    只是虞家祖母喜欢虞悠这个孙女，那赵氏便在其面前抬举她罢了。
    不过经过刚刚这么一出，虞念倒是有些明白虞悠的性子是随了谁了。
    孙姨娘虽说行事不大方，但说话却是好听的。
    要不然也不会笼络住虞父的几分心，更是能让赵氏吃了几次小亏。
    而虞父，虽说在虞念印象里是更偏向于文人的温和气质，但若其真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的话，那也不会让虞家在其手上更上一层楼了。
    所以想想刚刚她家祖母说话的性子，虞念便有些明白了。
    她五姐这直来直去噎人的性子估计大半是随了她家这位祖母了，可能没什么太大的坏心，但说出话来，就是让人听着不舒服。
    思绪转了转，虞念敛眉继续静听赵氏和虞家祖母的谈话。
    两人正在谈论这次季家老夫人的寿宴，自家该出什么寿礼？多少比较合适？
    季家跟虞家是姻亲，便是为了虞家和自家三姑娘的脸面，这寿礼也不能差了等等。
    这会儿虞念倒是没走神了，她怕再来刚刚那么一出。
    虽说没什么大事儿，但总归影响不好。
    不过听着赵氏和她家祖母围绕着这季家老夫人寿宴一事，左一句右一句的争论倒是也颇有些意思。
    “既然定下了到时候要带五丫头和六丫头一块儿去季家赴宴这事儿，那这赴宴的衣服行头可得提前给两个丫头备好了！”
    “须知道，咱家便是庶女，也不能让人给小瞧了去。”虞家祖母说着说着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虞念眼尖的看着坐在她家祖母旁边的虞悠，脸上的神色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后来听到庶女这两个字时僵了一僵的僵硬。
    得亏她家祖母没往她五姐那边瞧。
    不过虞家祖母没瞧见，赵氏却是瞧见了。
    当下心底都不由高兴了几分道：“母亲放心，这个是自然，我这两日便着人去请锦绣坊的人来给五丫头和六丫头量下尺寸，做上几套新衣，再请珍宝阁的人带些时新的珠钗首饰来给几个丫头挑选！”
    “我们虞家的女儿，自是不会比旁人家差。”
    作为临阳府首富赵氏的小女儿，赵氏对钱财向来不放在心上。
    “还有四丫头，虽说四丫头如今已经定亲，倒是不好再带着你一起出门了，但我也不是那等厚此薄彼之人，到时候你和你两个妹妹一起选一选，这天气也一日暖过一日了，也再多做上两套春衣，选些时兴的首饰戴戴！”
    “谢过母亲。”闻言虞慧不由高兴的给赵氏行礼道谢道。
    这就是差距呀，虞念在心里默默叹道。
    说来赵氏也是从小被娇养着长大的，这性子也是直来直去的，可这说话就是讨喜。
    再瞧瞧刚刚她家祖母那话，虽说也是满心为了她家五姐做打算，可能真比起来，比赵氏来的心还要诚上几分，但这话说出口，却反倒落得她家五姐心里不舒服了。
    而赵氏这话一出，却能让她四姐心生感激。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啊！
    倒是虞家祖母看着赵氏这一系列的操作，有点懵。
    她本来还以为自己要跟赵氏磨上几句呢，结果却不承想赵氏这热切的模样倒显得比自己还要上心上几分。
    想了想，虞家祖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归结于季家毕竟是三丫头的婆家，想来赵氏也应当是不想在自个儿亲家和外人面前丢了面子吧。
    想不出来，虞家祖母也就不想了。
    几人又坐着聊了一会儿天，虞家祖母突然想起了自家那离家快有两个来月的儿子了，不由问赵氏道：“昭年这趟出去也得快有两个来月了吧，季家老夫人的寿宴，可不好缺席！”
    “母亲放心，老爷归家想来应该也就在这几日了，老爷这趟出门时就事先考虑过季家老夫人的寿辰时间，还请母亲放心便是。”赵氏闻言笑道。
    “嗯，那就行，你们商量好就好，好了，说了这大半天的我也有些乏了，你便带着这几个丫头先回吧！”听了赵氏这话，知道自家儿子马上便能归家的虞家祖母摆了摆手道。
    赵氏自然也乐得早走，闻言说了些场面话，便带着虞念几人行礼告退了。
    第8章 第 8 章
    ◎纷争◎
    待出了寿安堂的门，赵氏转身，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虞念几人道：“今儿也没什么事儿，若无事，你们几个便自回罢！”
    听到赵氏这话，虞慧忙站出来行了一礼道：“母亲，还有一事要叨扰母亲了。”
    见虞慧这般，赵氏眉头微挑开口道：“何事？”
    “母亲，这段时间先生因玉姐儿生病，告假在家，我近来听闻玉姐儿如今已经大好了，想着先生平日里教导我们姐妹几人也颇为用心，便想着待明日上门亲去探望一下。”
    “你若不说，我忙起来还差点忘了这事儿！”赵氏转头看向吴妈妈道：“吴妈妈，你替我准备些滋补的礼品，明个儿让四丫头一块儿带着。”
    嘱咐完吴妈妈，赵氏又看向虞慧道：“尊师重道这很好，明个儿你便带着你两个妹妹一块儿去探望一下你们先生罢，我让管家给你们备好车驾，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吴妈妈提便是。”
    “多谢母亲。”虞念跟在虞慧身后行礼，虞悠看二人行礼，也只好跟在后面行礼。
    待赵氏一行人走后，虞悠这才起身不情不愿道：“我明个儿还有事，便不跟你们去了，若是先生问起，你们便说我身体不舒服好了！”
    “先生平日里教习我们姐妹几人颇为上心，于情于理，咱们都该上门亲去拜访探望一番，你莫要在此时使小性子了。”
    虞慧哪里不知自家妹妹的性子，这话怕只是推辞罢了，听到虞悠这话，不由平复了下心绪无奈劝道。
    “是平日里待你和六妹妹颇为上心吧！那你们两个人去就好了，我去干什么？反正我不去！”听了虞慧的话，虞悠撇了撇嘴道。
    “什么叫待我和六妹妹颇为上心，先生待你难道就不上心了？”虞慧听到自家妹妹这话，再加上心中因早上那事憋的气一下子就拱了起来。
    “难道不是？先生时不时就会夸你们两个，对我呢，却是不假辞色，我才不要去看她的冷脸色呢。”虞悠的小性子上来，一点也不怵自家姐姐，振振有词的反驳道。
    虞慧听完简直要被自家妹妹这逻辑气笑了：“你还说呢，上次先生布置的大字你让你身边的丫鬟替你写，你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前后字迹不一样吗？还有其它的诸如装病逃学什么的我也懒得说了！”
    “你说先生时不时会夸我和六妹妹，那是我和六妹妹做的好！”
    “你若是态度端正认真些，先生难道不会夸你？上次你插花插的好，先生是不是也夸你了？先生只是对事不对人，但凡你平日里多用心些，都能发现先生待我们的用心。”
    虞悠听到自家姐姐这话，倒也知道是自己不占理，但她就是不想去。
    当下不由梗着脖子道：“反正我就是不去，你也不用劝我，要去你们去，迎香，我们走。”
    虞念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一场闹剧，习以为常。
    不说原主小姑娘的记忆中，便是她穿越过来也见识过不少次了。
    不过自打她穿越过来，她和虞悠之间的争论却是少了许多。
    毕竟原主小姑娘再怎么温柔，也总有被虞悠气到忍不住争论的时候。
    但虞念，只要她五姐不来招惹她，那她才懒得跟她吵呢，毕竟吵架还费力气呢。
    “六妹妹，你说她怎么就生了这样一幅脾气，真是不知是随了谁了！”虞慧看虞悠走远，还是没忍住开口向虞念抱怨道。
    倒是虞念，听了她家四姐这话心想，估计是隔辈遗传，随了她们家祖母吧。
    不过心里能这么想，话可就不能这么说了，看她家四姐明显一脸郁闷的神色，虞念笑了笑劝道：“四姐，五姐她可能也就是一时别扭，过会儿再劝劝就好了。”
    “可别，我这一时半会儿的可不想再见她了，也省的被她给气坏了！”虞慧说着气话，不过随后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似乎是有些幼稚了，当下看向虞念无奈一笑道：“倒是让六妹妹又看笑话了。”
    “四姐这话说的，都是姐妹，什么笑话不笑话的。”虞念宽慰虞慧道。
    待又劝慰了她四姐一会儿，虞念也就跟她四姐道别了。
    她跟她四姐的院子不是一个方向，是以并不同路。
    这个时代没有钟表，无法准确判断时间，但看日头的话，现在大概是在上午九点钟左右。
    “姑娘，算算日子，大概还有一个来月就是清明了呢。”虞念走着走着便听琥珀带着笑意道。
    “清明？”
    虞念听了琥珀的话思绪不由飘远，一提到清明，记忆中便是外公外婆在这一天格外沉默的样子。
    虞念知道，一到清明，外公外婆便会想起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她的妈妈。
    她妈妈是独生女，是外公外婆唯一的孩子。
    有时候虞念都在想，若不是她妈还留下了她，若不是外公外婆担心她无人照料，估计可能都撑不到她成年的时候。
    再后来，清明便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记忆流转，虞念无声叹了口气。
    一旁的琥珀没察觉出虞念话里的惆怅，还以为虞念只是疑问，当下不由带上了点兴奋点头道：“对啊姑娘，每年清明节这几天，街上、庙里都会举办蚕花会，可热闹了！”
    听琥珀这么说，虞念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想了想，也从原主小姑娘的记忆中找到了，是有这么回事儿。
    在临川，清明这几天的蚕花会可是一年之中难得的一个热闹节日。
    便是与除夕、元日、上元、端午，乞巧、中秋、重阳、腊八等节日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反而有其独有的特色。
    这大概是因为临川的百姓们善养蚕缫丝，对这祭拜蚕神的仪式也比旁地要重视上许多。
    每年清明开始前夜，便会进行设祭、襄白虎、斋蚕神等。
    待到了白日里，迎蚕神、摇快船、闹台阁、拜香凳、打拳、龙灯、翘高竿、唱戏文等等，更是热闹的很，也怪不得琥珀念念不忘了。
    想到这儿，虞念一笑，看向琥珀道：“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
    “奴婢是刚刚瞧见天上飞过去几只报春鸟，算了算日子，便想起也快到每年清明和蚕花会的日子了。”琥珀闻言，笑着给虞念指了指天空中已经快要飞远几个小黑点道。
    “每年清明这几天，可是难得能出去游玩的日子。”
    “对了，奴婢今年定要给姑娘做上七八个纸鸢备用，也省的跟去年一样，被五姑娘将线给故意弄断了。”一提起去年这事儿，琥珀便有些愤愤不平。
    自家姑娘一向温柔乖巧懂事，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在外撑着不好让人给瞧出来，她可是知道自家姑娘回来后因为这事儿偷偷哭了一场的。
    听琥珀这么一说，虞念也从原主记忆中翻出了这事儿。
    这时候的清明还不像现代那样只是作为一个传统节日，人们只知道这一天是祭祖、扫墓，缅怀先人的日子，这时候的清明除了祭祖扫墓，更是老百姓们踏青，郊外游乐的好日子。
    每年蚕花会结束，便是清明祭祖踏青的时候，城郊洛水边更是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