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朦胧,水汽氤氲。
“骤雨突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先去假山避雨。”
萧承稷抿唇,将柳姝妤拦腰抱起,不顾她的反抗,往那荒废的假山走去。
余光落到她白皙的脚踝上,他道:“这蛇恐是有毒,蛇毒需要及时吸出来。”
女子脚踝细白,两枚蛇咬出的小点泛着血珠。
萧承稷悄然间喉结微动,挪开盯着她脚踝的视线,再看下去,他对自己可没有十足的把握。
柳姝妤埋首在他胸膛,还未走到假山,女子的一滴泪砸落在他下颌,混着雨水滑落他脖子。
眼泪温热,雨水却是凉的,两人的衣裳被大雨打湿,带着凉意。
怀里的女子轻颤,低低的啜泣声传入他耳中,萧承稷步子微顿,心仿佛被人剜了一刀一样,很疼很疼。
“混蛋。你混蛋。”
女子谩骂的声音细弱蚊蝇,瓮声瓮气带着浓浓的哭腔,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后山中相见,柳姝妤从头到尾只对他说了这几个字,大抵是无缘无故被骂,萧承稷面色不佳脚步未曾停留,抱着柳姝妤去了假山避雨。
*
青砖绿瓦淌着牵连不断的水珠,从屋檐落到,汇入一个个浅水洼,地上的水泡破了一个又生出一个,接连不断。
烟雨朦胧的山庄被水汽萦绕,仿佛入画江南。
廊檐下,崔皇后赏着骤雨,沁凉降了暑热,好不舒服,“新雨过后,明日又是个晴天。”
萧承泽伴在景帝崔皇后左右,附和道:“许久没下雨了,这场骤雨刚好解了京畿佃户的燃眉之急,庄稼在这场雨后长势定然喜人。”
萧承泽虽没萧承稷受景帝喜爱,但借着这场大雨,说些吉利话,也能让景帝欣慰。
果真,望着檐下的瓢泼大雨,景帝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就在此时,一个侍女的身影出现在三人视线中。
紫檀撑伞冒雨前来,雨水打湿她衣衫,狼狈不堪。
“陛下,皇后娘娘,昌王殿下,”紫檀匆匆行礼,“殿下,王妃不见了。”
“什么?!”
崔皇后惊异,也是第一个说话的人。
萧承泽急于在崔皇后面前表现,紧接着问道:“怎么回事?紫檀你慢慢说,姝儿怎会不见?”
“午后,王妃乏了,打算午眠,奴婢便去了房间外守着。适才打雷闪电,怪渗人的,但王妃屋子里安静,奴婢觉得奇怪,便擅自推门进去,哪知王妃根本不在房间!”紫檀长话短说,她知晓崔皇后比萧承泽更在意她家主子,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崔皇后,“皇后娘娘,这滂沱大雨,王妃不知去了何处。雨天路滑,奴婢怕王妃脚滑摔倒,又或是淋雨受凉。”
崔皇后惴惴不安,唯恐柳姝妤有个闪失,“山庄重地,没人敢行劫持之事,廿廿肯定是睡不着出去散散步,哪知被大雨困住了。陛下,派人去寻寻吧。”
景帝安抚崔皇后,道:“好,朕让羽林军去。”
“陛下,娘娘,奴婢不久前看见昌王妃去了后山。”
一内侍将看到的事情如实说道。
闻言,景帝舒展的眉渐渐拢起,“她去后山作甚?”
后山鲜少有人去,而那后山中的假山,他已下令不得任何人靠近。
萧承泽将事情揽下来,面色焦急,道:“父皇,姝儿是儿臣的妻子,要寻也是儿臣去寻。儿臣即刻动身。”
“砰——”
随行侍女中有人不慎摔了个果盘。
崔皇后回头之前那摔了果盘的侍女面色煞白,她警觉,刹那间觉得不对劲,厉眼扫过,问道:“你知道实情?”
侍女忙跪地,声音颤抖,“奴婢、奴婢端果盘经过后山小道时,瞧见翊王殿下往里去。”
“何时?”萧承泽问道。
侍女颤颤巍巍回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约莫……半个时辰前,那时尚未下雨,只是天色阴沉。”
柳姝妤和萧承稷,都去了后山。
再结合崔皇后适才的话,倒显得柳姝妤的偷偷摸摸了。
耐人寻味。
此时,闪电乍现,狂风大作,雨势不减……
第19章
天地昏暗,大雨如注,树叶随着雨珠哗啦落地,山景朦胧,被一层水汽笼罩。
假山起了凉意,阒寂无声。
萧承稷一路抱着柳姝妤往假山去。
女子蜷缩,埋首在他胸脯,低低的啜泣声随之而来,听得他心疼。
她哭了一路,也骂了他一路,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而那罪魁祸首是他一样。
萧承稷一股无名火撒不出来,将人放在干燥的地上,他说话很不好听,“早知我是混蛋,适才便不该救你。”
柳姝妤梨花带雨,委屈巴巴地伸手摸了摸眼泪,不想和萧承稷争论。
左右她也争不过他。
假山之中光线暗,疾风骤雨下便显得更加昏暗。
萧承稷的面庞在昏暗的假山中看不明朗,“既然你都骂我混蛋了,那我便坐实混蛋这词。”
柳姝妤愣忡。
下一刻,萧承稷撩起她裙摆。柳姝妤惊呼,探身按住萧承稷放在她右腿的手。
萧承稷语气谈不上多好,淡淡看她一眼,道:“蛇毒在你体内多待一刻,你便多一分危险。你想今日命丧于此?”
柳姝妤抿唇,心中摇摆不定。
她抬眼望了眼假山外面。
雨珠坠落,如断线珍珠,牵连不断。
她何其幸运才能重活一世,如今大仇未报,中道殒命,她不甘心。
柳姝妤犹豫片刻,就在此时,萧承稷欲收回手,大有几分坐视不管之态。
她急忙握住萧承稷手腕。
萧承稷凝眸,任由手腕被她握住,“怎么?想清楚了?”
柳姝妤抿唇不言,大抵是因为她没说话,萧承稷默认她回绝了,欲收回手。
就在这时,她急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扣住男子手腕。
萧承稷看向柳姝妤,平静且冷漠,一动不动问道:“作甚?”
柳姝妤耳根子红到面颊,柳叶弯眉拧成一团,他是非逼着她说出求助的话才肯罢休么?
脚上伤口疼痛让柳姝妤担惊受怕,担心被萧承稷的乌鸦嘴说中,再不将蛇毒吸出来她便丢了这条性命。
顾不得其他,柳姝妤朝萧承稷投去求助的目光,唇瓣轻咬,艰难地说出口,“求翊王殿下救我。”
“如何?怎么救?”
萧承稷伸手,指腹覆在女子娇艳的唇上,幽暗的目光中藏不住的汹意,“说清楚。”
唇瓣温热,鼻尖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柳姝妤却是心惊肉跳。
“这个。”
纤白手指落到萧承稷唇上,一如他指腹落在的位置,柳姝妤面颊已然如火烧云一般,心脏用狂跳,喉咙也开始发发紧。
萧承稷别过头去,唇上的手指自然而然落了下去,大有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可就是这副清冷模样,倒让柳姝妤心里没底。
萧承稷凝眸,看着她道:“不是我逼你?”
“不是,”柳姝妤摇头,“翊王殿下从未逼过我。”她抿唇,豁出去道:“是我自愿的。”
萧承稷不言,并没有要帮柳姝妤的迹象。
柳姝妤手指曲了又伸,心里做了一番小小的斗争,过了有一阵才撩开裙摆,将被蛇咬伤的右腿伸到萧承稷面前。
面颊滚烫,她不用想也知晓此刻脸上定是红透了。
萧承稷俯身,伸手脱掉她右脚的白绫袜。
脚踝纤细,肤若凝脂,因是害羞,女子玉足不自觉往后缩了缩,脚趾蜷缩,显然是有抵触情绪,不想被男子触碰。
萧承稷指尖触及她脚踝,便察觉她身子变得僵.硬,梗着脖子一动不动。
萧承稷淡淡一瞥,随后低首,吮.吸伤口。
酥酥麻麻的感觉漫上心头,柳姝妤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紧张又羞赧下涨红了脸,十根手指不自觉攥紧衣裙。
她喉咙越发干涩,大气也不敢出,看着萧承稷吮出一口又一口血。
假山外面雨滴嗒嗒,凉风四起。
柳姝妤只觉时光过得极慢,不知过了多久,萧承稷才停下。在此期间,她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背脊紧绷地堪比拉满的弓。
直到那唇离开,柳姝妤才卸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胡乱行地上抓起白绫袜,但被萧承稷按住手。
“等等。”萧承稷抬起另一只手,擦干净唇边的血迹。
“嘶啦”一声,萧承稷从衣角撕下来一段。
目光落到她脚踝,萧承稷拿着布条的手悬在空中。
女子脚踝细白,一圈淡淡的齿印泛着粉色,仿佛凛冬厚雪被压弯的枝条上露出的一点红梅花瓣,惹眼醒目。
缱绻旖旎。
萧承稷喉结滚动,眉心压了压,也压住心绪,然而如墨的眸底却是藏不尽的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