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目光死死盯住她,胸口急剧起伏。
傅归荑笑意不减,慢声道:“疯给你看。”
她的笑像一根针,轻而易举地把裴璟胸膛里聚着的那团怒气砰地一下戳漏了。
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眸,忽然觉得头有点痛。
作者有话说:
傅归荑:软的你不吃,别怪我来硬的。
傅归宜:[拍手.jpg]、[撒花.jpg]、[放鞭炮.jpg]
裴璟:……我把你当兄弟,你这样对我?
傅归宜:是谁说我死了比较好的。
等哥哥回来就差不多了,毕竟他失忆了,回到熟悉的地方然后需要一个契机。
大家猜一猜,谁最先发现他们两个是兄妹。
妹妹,太子,还是哥哥本人。
第44章 游戏 现在你要做的,是立刻求饶。
傅归荑完好无损走了出去, 徒留裴璟一个人在厅堂散发寒气。
赵清取了东西后急忙往回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动静,进来一看, 发现满地狼籍。
太子殿下皱眉坐在圆凳上揉着额角,底下跪了一圈人。
他凑到跟前, 小心翼翼道:“殿下, 东西送来了, 现在怎么办?”
如今的场景跟赵清预料的完全不一样,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裴璟倏地睁开双眼, 眸色冰冷,扫了眼赵清手上的东西,恶狠狠道:“送过去, 就说是孤赏赐的,看她敢不要。”
说罢一挥宽袖, 面目阴沉地走去书房。
赵清看着手里的东西, 叹了口气,先吩咐宫人将东西收拾了, 自己转身往寝殿去送东西。
刚刚他打听了下, 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不禁发紧, 傅世子今天未免太大胆了,上一个敢在殿下面前如此猖狂的人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转念一想,她跟其他人能一样吗?
就在刚才,太子殿下一听见东西做好了, 心情大好,特意吩咐他去山庄外候着取东西, 自己又巴巴地赶过来邀功。
谁曾想, 最后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赵清又重重叹了口气, 愁得头发都要秃,也不知道傅世子会不会收下。
傅归荑进了寝殿,拿起没看完的书斜斜依靠在临床的罗汉榻上,她的心很平静。
今日敢这样当面顶撞裴璟,她自然不是意气用事,更不是冲动泄愤。
傅归荑在裴璟一进来的时候就明显察觉到他有示好的倾向,又用那碗汤试探他。
裴璟不喜欢别人违抗他,但他今天没有强迫自己喝下去,说明他现在对她是一种纵容的态度。
她猜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内心一阵冷笑。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他的宠妃,侍妾亦或者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暖床工具。折磨她后以为随便做点什么,自己就要感恩戴德,对他的所作所为一笔勾销?
他做梦。
她没办法正面与裴璟对抗,只能另辟蹊径。
傅归荑在测试裴璟到底能对自己容忍到什么程度。
她的目光落在书册上,上面记载的是南陵吞并北蛮后的东部舆图详解,里面有官道小道,山川河流,峡谷溪涧,甚是详实。
也不知道是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攥写而成,看落款日期还是去年编写完的。
这东西都能够得上一国机密,裴璟也任由她随意浏览。
是对她不设防,还是笃定她看了也无关紧要。
傅归荑把目光落在前方金漆浮雕云纹红木箱里,里面还有南方、西方、北方的舆图,加在一起就是整个南陵,亦是天下。
这次来避暑山庄,除了机密的舆图,还有南陵各式的武器图谱,经史传记,民间杂谈话本通通带了过来,恨不得搬空整座藏书楼,裴璟的意思是给傅归荑解闷看。
傅归荑翻过一页书,内心默默记下从南陵回苍云九州的无数条路线。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贵人,太子殿下有赏。”赵清尖着嗓音。
傅归荑眼底流露出一丝精光,看来裴璟比她想象中更能容忍她。
起身打开门,赵清躬身双手递上一把弓。
傅归荑垂眸扫了眼,是那日在御书房裴璟没送出的逐月弓。
“太子殿下吩咐工部的能工巧匠,特地为您定制的弓,贵人瞧瞧趁不趁手,如果哪里不合适奴才叫人马上改。”
看外表好像没什么不同,银色的弓身泛着冷寒的光。
她吸了口气蓄力双手去拿,没料到东西比想象中的轻,一下子就举起来。
用力过猛,害得她往后推了几步,差点摔倒。
赵清看得心惊胆战,连忙过去扶着她。
“怎么这样轻?”傅归荑站稳后换成单手提着,有些诧异。
“这弓采用了南陵一种特殊镂空浇筑之法重铸而成,在不影响其他功能的基础上减少重量。”赵清顿了顿,笑道:“新的逐月弓与您惯用的那把木弓重量一样。”
傅归荑掂量了下手里的弓,在心里对比,发现它们确实差不多,难怪她一拿手上便觉得手感很熟悉。
赵清见傅归荑没有拒绝的意思,连忙又送上几筒箭,他知道自家殿下拉不下脸面示弱,于是替裴璟说好话:“殿下怕您看书累了,特地送来这副弓箭让您消遣,院子里已经给您搭好靶子,您要是坐僵了身子,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
傅归荑垂眸了片刻,握住弓侧身让开个空位。
赵清知道她这是收下了,笑容比花还灿烂,屁颠屁颠地把几大筒弓箭挪到里面墙角,脚步不停退了下去,想着赶紧回去告诉殿下这个好消息。
裴璟在书房批阅奏折,听到赵清的回话脸色不变,手中移动的笔不经意间慢了一拍。
赵清继续喋喋不休:“贵人看上去很喜欢殿下送的礼物,拿起来后迫不及待地比划了一下,弓弦声在空中清脆悦耳,她眼角都在笑。”
裴璟扔了张刚批复的奏折,声音沉冷:“你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
赵清听后大惊失色,连忙跪下认罪:“奴才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太子殿下。”
明亮的烛火也照不透裴璟寒凉的黑眸,他冷笑了声,接着批折子,只是笔下的字迹开始潦草。
赵清摸不透裴璟的心思,住了嘴默默站在一旁。
月上中天,裴璟批复完最后一本的时候已经子时过半,外面的蝉鸣声聒噪扰人。
他放下笔,起身往寝殿走。
裴璟走得比平日快了许多,顷刻间到了寝殿门口,朝里看发现屋内黑漆漆一片,他示意赵清上前去看看人睡了没有。
赵清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到门上听了片刻,示意没有声音。
裴璟假咳一声,挥挥手让他走开。
赵清贴心地悄悄推开一条刚好侧身容人通过的缝隙,裴璟迅速钻进去。
他将门轻轻关上,刚一转身,耳边忽然听见空气撕裂的声音。
砰!
一支冷箭贴着他的耳畔飞了过去,直直钉入门框,箭尾晃荡发出铮铮之声,周围的空气跟着一起震动。
听声音就知道射箭之人所用力道之大。
裴璟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目视前方。
寝殿内的窗户大开,硕大的圆月挂在半空,月华倾泄在傅归荑身上,将她此刻拉弓的姿势完全映入裴璟眼中。
她站在窗边一手举弓,另一只搭弦的手还没来及放下。明明腰肢纤细易折,却背脊笔直,目光坚毅清冷,像极了在战场上英姿飒爽的武神。
裴璟吼头微动,眼底划过一抹沉色,脚步不停朝傅归荑走过去,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刺杀南陵太子。”
傅归荑缓缓放下弓,盯着他淡淡道:“射中了才叫刺杀,没射中,叫游戏。”
裴璟步子迈得很快,呼吸间便走到傅归荑跟前,他想夺下逐月弓,被傅归荑反手躲开。
她高举弓过胸,猛地向前一推怼上裴璟。
细冷的弓弦压在裴璟的脖颈上,给予他微微的窒息感,裴璟的心底竟然燃起一丝兴奋。
他面如常色,垂眸看向傅归荑。
凉白的月光洒满她的全身,清丽绝尘,眸光中泛着冷意,明显是在不高兴。
看来昨晚上他把人惹得不轻。
裴璟想到今天她对自己发脾气,刚开始他是震惊的,震惊傅归荑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之前她也不是没有过拒绝和抗拒,但大多数是温和的,隐忍的,如果他不同意,她便不再提。
震惊过后他也愤怒了瞬间,他应该要她尝尝反抗他的下场,但是一对上傅归荑如星子般闪烁的双眸,忽然就不那么气了。
他拂袖离开回到书房处理政务时心不在焉的,眼前一直浮现傅归荑发火的骄纵样,分外灵动。
裴璟当时有些失神地想,尤其是她嘴里模仿自己说出“疯给你看”的样子,张牙舞爪的,像一只逞强的小兽,挠得他心痒难耐,便是有再大的火气也散了。
心里反而没由来地生出几分暗喜,傅归荑愿意对他展露真实情绪总比将他推得远远的,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要强。
“你想杀我?”裴璟往前凑了凑,傅归荑寸步不让,绷直的弓弦又陷入颈肉一分,不消片刻勒出一道深痕。
“不敢,是殿下自己靠近我的。”傅归荑从容不迫,裴璟冷峻的脸并没有吓到她。
裴璟哂笑一声,“是我主动的,你又能如何?”
话音刚落,他抬手三两下就制住傅归荑,擒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捏,手中的弓顿时被迫松开。
眼看就要掉落在地,裴璟眼疾手快用脚尖一勾,逐月弓在须臾间易主。
裴璟学着傅归荑的样子,将弓抵住她的脖颈,只不过用的是弓身而非弓弦。
她前面是窗框,背后贴着裴璟胸口,双手被他一臂箍在腰的两侧,脖子上的皮肤一片凉意,逐月弓冰冷坚硬的质感压得她的喉咙微痒。
傅归荑被禁锢在方寸之地没办法转头,她眼珠向后转,企图辨别裴璟此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