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汽车发出气体喷出的声音,紧接着旁边的玻璃门开始打开。
奇异的是,湖绿色的水仍然在车子外面流动,车子打开的门口像是有着一个屏障,阻挡水进入。
余清韵有些惊奇,试探性地把一边手伸出去,感受到湖水之间的流动和冰冷。
她做好准备,先是在车子门口处用腿发力,一个跳高,跳出车门,进入水中,游出了两三米。
有小气泡从余清韵鼻子中冒出。
她的双腿慢慢摆动,整个人的身子有规律地游动着,一边往上游去,一边回头,睁着眼睛看向自己的下方。
下方被鬼火簇拥环绕着的公交车车门正在缓缓关闭,整辆车被鬼火照耀着,车身线条流畅,静静地躺在水底下,像是在目送祝福着她。
余清韵不再犹豫,更是憋足了劲往上游。
周围的水面入目一片幽绿,周围还能看到一些颜色,往里面再看深,就只有无尽的黑了。
游着游着,余清韵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变得更亮了,自己的头顶,抬起头的面庞,飘散在四周墨黑的头发仿佛被上方的微光镀了一层金。
其实她离水面还有一段距离,低头仍然能看到底下那点鬼火发出的亮光。
余清韵没有加快速度往上游动,她讲求平稳,不到最后关头,必须留有余力应对突发情况,就比如那个一直没有再出面过的水鬼。
余清韵匀速朝上游去,肌肉规律机械地摆动着,同时注意着周围水流的流动。
这潭死水是真的非常冷,冷到余清韵外层皮肤已经没有知觉,只能感受着水流划过皮肤绒毛的流动。
余清韵一直往上游,差不多还有三四米的距离就能够上岸了。
只剩下这点距离了,余清韵不再保留,使出最后一点力气用力往上游。
红衣女人的裙摆顺着水流不断游摆,像一条鱼尾,摇曳后拖。
一只苍白的手在女人裙摆下出现。
那只手五指张开呈爪,好几次往上靠近,每一次快要抓到那片红色的裙角时,裙角又会滑走。
于是那只手一点一点往上靠近女人。
快了,快了。
就差一点,余清韵就能够破水上岸,呼吸空气。
就在她手伸出水面的那一刻,腰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重力往下狠狠拽去。
余清韵的手再次落回水中,只在这潭死水的水面上泛起一点小小的涟漪,连一点水花也不曾溅起,就好像她的下落是那么的渺小,无人在意。
余清韵再次不断下沉,这一次她没有再坐以待毙,而是拿出匕首,快速把自己的裙摆割断,看也不看那个水鬼一眼,重新游上去。
她没有低头去看那个水鬼,只是能感觉到脚下面水流的流动速度越来越快,自己的身下有一个东西在追着自己。
为了快速游动,余清韵把匕首重新放回手臂的绷带上,掩藏在袖子中。
余清韵用力摆动,最后两边手伸出水面,抓到了栈桥的木板。
这个时候她的心才落定,低头往下看,脚下不知何时冒出了许多的鬼火。
鬼火的光芒映照出女人的面庞。
那群蓝色的鬼火之中时不时冒出一团团黑色的黑发,是那个水鬼。
水鬼被鬼火不断阻挡,眼睁睁地看着余清韵慢慢爬上了栈桥。
余清韵终于回到了陆地,整个人急促呼吸着,浑身湿漉漉的,血红头帕早已经消失不见。
贴着栈桥木板上的裙摆脱出长长的几道水痕,像是鲜血一般。余清韵惊魂未定,看着不断翻滚的水面,黑浓浓的如同墨汁一般的发丝在地下氤氲流动。
水鬼没有上岸,甚至没有露头,水面翻滚最后恢复平静。
微风再次吹动,余清韵被冷得一个哆嗦,汗毛竖起。
“颐小姐对这门亲事如此不满意,竟要闹到跳湖的地步?”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男声。
余清韵坐在栈桥上,转身仰头,青年的身影落在了她的身上,挡住了太阳的光,似要将她整个人笼罩住。
这股熟悉的怨气和压迫感让余清韵非常不舒服,她皱起了眉头,看向这个背对着光的青年。
背光的他面庞并不清晰,只能看到那点身形和一双永远含笑的双眸。
青年先是看了看这个水面,眼珠慢慢移动,落在地上的红衣女人。
余清韵没有理他,双手撑地从地上站起来,水珠从头上慢慢划过眉骨,鼻梁,下颌,没入衣襟。
面前的青年在她起身之后就转身背对余清韵。
余清韵眼睛一眯,明知故问:“你怎么又来这里?”
“当然是来寻你的。颐小姐消失这么久,府上所有人可都急坏了。”
这话一说出来,余清韵就知道那群邪祟全都在找自己了。
“你为什么要背对我?”看着他背对自己,搞得余清韵自己也不敢往后转了,就怕一回头看到乌泱泱一大群邪祟在背后盯着自己。
她现在没有血红头帕,不能见邪祟。
至于这个青年,他比较特殊。
谁知面前的青年,轻轻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颐小姐好歹也是要出嫁的人,刚才进了水,在下见到了恐怕不太好,有损小姐清誉。”
这几句不紧不慢的话成功让余清韵拳头硬了。
自己的失忆都是他造成的,他还想要从自己手上拿走一个东西,现在双方都有点心知肚明了,还在这里和她玩角色扮演。
余清韵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说:“风霁月。光风霁月的风霁月。”
人模狗样。
得到了他的名字,余清韵转身就走,一路上用袖子掩饰住自己的脸部,竖起耳朵仔细注意着四周的声音。
有好几次她都听见了周围的脚步声,这些脚步声有好几道,交叉繁乱,人数很多,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交谈。
她一路上要么躲在花园的草丛里,要么躲在假山身后做掩体,有惊无险回到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后,地上被打翻的粥和一地的碗碎片已经消失,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群邪祟打扫干净的。
余清韵看向自己的圆桌。
红木圆桌上,五个盘子仍旧摆放在上面,罗琦丽死死看着圆桌旁边的女人。
不同的是,这五个盘子被摆在了余清韵的对面,另一边的圆桌上不知何时放着一个湿漉漉的血红头帕。
是余清韵原本落水以后消失不见的血红头帕。
看来是那群帮手在自己回来之前就把血红头帕放回来了。
头帕还湿漉漉的,有不少的水在圆桌上堆积着,要是余清韵早来一点或许就能跟他们碰上面了,余清韵有点可惜。
不过他们不跟自己碰面肯定是有疑虑的,毕竟风霁月一直在盯着自己。
余清韵用手把血红头帕拧了拧,放在一边,看到了屏风后面出现了一点东西。
她心下开始变得凝重。
这屋子里还有人?
匕首拿在手中,余清韵轻手轻脚地慢慢靠近这个五人屏风。
走近之后她才发现屏风上面五个人影变了。
原先是三个人影站在屏风中央,下面两边的角落各自藏着两个人影在暗中注视。现在屏风中间只站了一个人影,四个人影分别站在四个角落里。
这是什么意思?
余清韵绕过屏风,喉头不由自主地滑动了一下。
快速绕过屏风,举起匕首,结果看到了屏风后面的东西。
余清韵一愣,匕首放了下来。
面前放着一个木桶,木桶放在红艳艳的毯子上,里面盛满了水,滚烫的热气不断蒸腾向上。
余清韵脱下了那身湿漉漉的红色嫁衣,进入木桶洗了个澡。
之后她□□着想要直接用床上的被子擦拭身体,一拿起杯子就看到被子下的黑色衣物。
贴身衣物,黑色的短袖,长裤,还有包裹着手臂的黑色护腕。
余清韵把这些衣服全部穿了上去,又去圆桌拿回自己的血红头帕,头帕刚一拿走,离开桌面,桌面上又重新浮现出了熟悉的血渍。
【午夜出嫁,拿镜探轿】
【亲朋闹喜,不哭不叫】
【红帘撩开,喜鞋要娇】
【一定要记住!】
这几个血渍一一浮现,随后消失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提醒自己今晚出嫁的注意事项吗?余清韵感觉到这些跟她今晚要面对的杀机有关。
看来今晚的出嫁并不顺利。
余清韵心上的压力更加大了,桌上的罗琦丽似笑非笑地一直看着她,已经放置了一段时间的皮肉似乎腐烂得更加严重了。
她在屋上等到了天黑。
没有火源,余清韵没有点上屋里唯一一根白色蜡烛。
漆黑的房屋最后是被屋外的一点火光给照亮的。
余清韵早就戴好了血红头帕,穿着自己的一声黑色衣服,坐在圆桌上,面对着罗琦丽。
她听到了房屋外的一个个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血红头帕低端微微被照亮的圆桌边沿。
“扣扣扣”
门外响起敲门声,邪祟已经在外头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