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米。
二米。
一米。
与此同时,他们离湖面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越近,他们也就越绝望。
余清韵想要恢复记忆,那就必须进入湖底。
这片湖非常的大,像一面镜子,完美的照应着天上的月色。
湖面泼澜不惊,月色流光,美极了。
但是湖面不动。
不动,说明有两种情况。
一是余清韵早已经恢复记忆,从湖底出来。
二是余清韵还没有彻底恢复记忆,仍然在湖底呆着。
不管现在是哪一种情况,对于周逢和周式两兄弟来说都并不是好消息。
后有黑雾,前无余清韵。
难道他们也要跳湖?
可是谁也不能保证风霁月这个大邪祟能不能进入湖中,湖中是否又有其他的水鬼作祟。
他们没能找到余清韵。
他们是不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周逢和周式的步子越来越缓慢。
脚踝处开始掀起一阵冷意,黑气已经缠上了脚踝。
周逢和周式再也不能跑动,连带着莫立鹤,三人一起重重摔在湖边的湿软泥土上。
身后的黑雾慢慢侵袭,小腿,大腿,胸口。
冰冷感随着黑雾的侵袭而覆盖在身上。
清醒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地步入死亡是一件最为痛苦的事情。
余清韵人呢?
周逢和周式的心里一阵苦涩。
“噗嗤”
巨大的水声在耳边响起。
湖里的水被飞跃的庞然巨物带起,有不少洒在了周逢,周式和莫立鹤身上。
周逢抬起眼皮,头顶上的月色被一个巨大到看不清完全形态的巨物遮蔽,一片黑暗。
“轰隆隆”
带着属于工业文明气息的轰鸣声,温暖的尾气。
有什么东西从这片湖底破水而出,跃过他们头顶,没入黑雾之中。
黑雾之中出现了晶蓝色的鬼火,鬼火在周围不断跳跃闪烁,像是有生命一般,追逐环绕在一个东西身边。
鬼火破开了一点点黑雾,周逢和周式能动了,连忙扶起莫立鹤。
他们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看到了那扇车门。
还有透明玻璃车门里的余清韵。
“呼”
车门处发出气流流动的声音,车门被打开。
“快上车。”余清韵言简意赅。
两人不再迟疑,扶着莫立鹤,在鬼火的簇拥下直接上了车。
周逢和周式带着莫立鹤上车后,环顾四周,发现这辆车就是公交车的内饰。
“这是思源让我交给你的东西。”周逢把递给余清韵。
只有一句话,但余清韵知道,周力和思源没了。
余清韵接过包裹,直接拉开拉链,看到了熟悉的骨灰罐子还有那块红布包着的东西。
红布里是洞窟找到的肢体,骨灰罐里是之前在鬼父母家里得到的肢体。
周逢和周式没有多问余清韵关于这辆鬼车的事情,识趣地找了一排座位,带着还在昏迷的莫立鹤坐了下来。
余清韵把自己的包和思源给的包都放在了座位上,心念一动,想要驱车前行,开出周府。
黑雾中的车子发动机发出响声,但是却没有走动。
鬼车在脑中给予余清韵反馈。
黑雾不让它移动。
余清韵想了想,决定把两个包,周逢,周式,和莫立鹤全都留在车上,然后只身出去。
这是有原因的。
余清韵打开车门,用鬼火照明,让鬼火指引周式和周逢的时候,藏在黑雾中的风霁月是有机会对周逢和周式下手的。
但是周逢和周式并没有出事,反而安安稳稳上了车子。
之后,鬼车不能移动。
风霁月不攻击,却不让离开,他想干什么?
余清韵必须要下车查看情况。
一下车,她背后贴住已经关闭的车门,站在原地,开启【口不能张,眼不能开】模式。
黑雾犹如实质的流动带起了风。
风吹过余清韵的脸颊,身子,和手指。
风吹过鬼车,吹过周围的花卉植被。
余清韵按照风,描摹出了黑暗里的一切。
她在隐藏自己,她在寻找风霁月。
随着风的移动,余清韵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风在告诉余清韵。
风霁月就站在她面前。
余清韵睁开眼睛,看到了面前的青年。
鬼火在周围流转,却没有之前那么活跃,反而有些平静,温顺,甚至是畏惧。
蓝色的光照在风霁月身上,这张如水墨画般的脸染上了蓝色颜料,更加的美丽了。
他的脸跟人完全不一样。
他的脸和他这个人完全是两个极端。
城府高深莫测,揣着一肚子如墨般漆黑的坏水。
脸庞却是带着神性般的俊雅高洁,气质出尘翩然。
风霁月比余清韵高出了一截,余清韵想要和他对视,只能微微抬头。
余清韵本可以后退几步与他平视,奈何自己下车为了防止后背被偷袭,直接贴住玻璃车门,导致没有退路。
“把我的身体还我,我就把你的心脏还你。可好?”风霁月笑意吟吟,那双剔透的眼眸被鬼火点亮,注视着余清韵。
在光线的晕染的迷惑下,竟有几分深情的意味。
余清韵的眼睛不像风霁月那般透亮,反而跟她整个人很像。
墨黑,漆黑,就连鬼火也点不亮那双眼。
因为深沉,所以很少有人能从眼睛里看出余清韵的情绪,更别提现在缺失了心脏,余清韵的喜怒哀乐更是没有。
“我的心脏早在被掏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烂了。”
余清韵说的是事实。
心脏不能完好的保存起来,失了活性,就只是一块烂肉死肉而已。
“你忘了吗?你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了。你的心脏不会那么快就死掉。”
余清韵说:“你在和我谈条件?”
风霁月说:“你的心脏比不得我的身体吗?我可是觉得你的心脏很好。柔软,温热,鲜活,还会跳动。”
余清韵说:“不像你。即使还活着的时候,恐怕血都是冷的。”
风霁月说:“激怒我并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什么易事,并且没有意义。”
“想好了吗?”风霁月从衣袖底下拿出那一个肉色的东西,“再过一阵子,你的心脏可就真的冷了。”
他的手指修长,如同一件极为精美的,只有上天才有资格馈赠般的礼物。
现在,这只如同艺术品的手正触碰着她的心脏。
“我有一件事不清楚,”余清韵说,“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你现在杀了我,车上的东西就全都是你的了。”
“如果杀了你,车上的东西我也拿不下来,”风霁月索性直接说,“我的黑雾根本不能对这辆鬼车起作用。”
“这么说,我上车,你就不能奈我何了。”余清韵故意说。
“可是你的车也被黑雾笼罩,动弹不得,不是吗?”风霁月嘴角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