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呢。”许司昂道,“你不知道这里离市区有多远,点个外卖都要提前预约,我早上八点点的外卖,可以中午十一二点到。”
“那确实有点惨了。”贺炀看了眼候机厅的显示屏,距离登机没多久了,周围陆陆续续地有人起身排队,“给我发个地址吧。”我来找你。
“你帮我点外卖?”
“……”贺炀在想,就许司昂这浪漫过敏的体质,长这么大一路上到底伤害过多少人,他一定不是那唯一的受害者。
贺炀决定直白点:“不是,等我从英国回来找你。”
“真的假的?”许司昂垂死病中惊坐起。
“真的。”听出了那边的惊叹,贺炀笑笑,“差不多五天后就回来。”
“我靠,贺炀你真够朋友!”许司昂在电话那头欢呼。
“……还行吧。”神特么的朋友,贺炀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道。
两人的跨服对话没持续多久,随着贺炀那边要登机,便结束了这通电话。
许司昂本来对这个年没什么期待的,反正这几年他一个人也过过来了。但贺炀说他来陪他,这就像一个他从未期待的礼物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是惊喜,也是小确幸,哪怕对方是年后才来,他也心满意足。
然而他的好心情在第二天被一通电话打散了。
来电是他两年,不,准确说是三年没有联系的亲姐,许娇。
许司昂烦躁地挂了电话,顺便把人拖进黑名单。没多久,又有一个陌生电话打来,许司昂如法炮制。但许娇也不怕他拉黑,坚持不懈地打了十几个电话,后来许司昂实在扛不住她的电话轰炸,接了。怪他,他忘了他这个亲姐向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
“喂,谁?”接了电话,许司昂故意气她道。
“你祖宗。”他亲姐也毫不客气道。
“……”许司昂甘拜下风,“什么事?”
“回家过年。”许娇在他面前素来说一不二,根本懒得讲什么情理,直接下命令道。
“不回。”许司昂声音冷峭。
“三年了,闹也闹够了吧。”许娇不耐道,“你看看你现在混成什么样?!当初是谁说要追逐梦想跑到日本,呵,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梦想是成为爱豆?!”
许司昂冷嗤,气她:“你不知道的多了去,我还是个gay你怎么不知道?”
“……”许娇诡异地沉默了几秒,他以为许娇被他“出柜”吓到了,也生了点悔意,赌气归赌气,他不该拿性向搞事,正想解释,蓦地,就听到他亲姐一副幡然醒悟的口气道,“我他妈是说你怎么小时候老是盯着隔壁家的那个哥哥!”
“我警告你!许司昂!”许娇严肃道,“那个小哥哥是我看上的人,你不准抢!”
“操。”许司昂骂了声,“谁他妈稀罕了!人是我哥!许娇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不是你说你是gay吗!我合理推测怎么了?”
“你住嘴吧!”
“少给我打岔,差点被你糊弄过去了!今年给我老老实实回来过年!”许娇说。
“许忠平和向茹都没发话,你说个什么劲儿?”许司昂说。
许娇:“少在我面前狂,你有本事直呼爸妈的名字,你有本事回家啊。”
“我没本事。”许司昂用最硬气的口气说最软的话,“所以我不回去。”
“你信不信我这就到你现在住的地方?”许娇威胁道。
“你信不信我立马买机票飞国外?”许司昂不吃她那套,论遁地他更会。
姐弟俩谁也不让谁。
“我就想不明白了,家里三年没管我,你抽什么疯非要我回去?”许司昂自暴自弃道,“你非要看我回去挨顿骂才开心吗?老头子多讨厌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回去讨嫌做什么?”
许娇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再开口时,她语气疲软了许多,妥协了:“随便你吧。”
许司昂也沉默了一会儿:“他们知道我成爱豆了吗?”
许娇没好气:“哪敢啊。你当时扛着电吉他出走的时候,就把爸妈气得半死,你现在成了爱豆,我们哪敢让他知道。
“‘有辱门风’这个词知道吧。”许娇自嘲地笑了笑,“古典乐泰斗的小儿子成了不入流的伎子……这事要被人知道,你这辈子别想回许家。”
“还伎子,”许司昂嗤之以鼻,“醒醒,大清已经亡了。”
“跟你说不通。”许娇懒得和这个混不吝说这个,“好好捂好你的身份,我可不想传出和你的消息。”
“是是是,尊贵的古典音乐人。”
许娇啪的挂了他的电话。
房间安静下来,许司昂神色莫辨地望着黑屏的手机,目光渐渐幽深,陷入沉思。他不明白,出生在古典音乐世家就必须接受父母的衣钵,成为一名优秀的古典音乐人吗?他连选择流行音乐的权利都没资格拥有是吗?
明明只是音乐取向不同的小事罢了,为什么在他们家反而成了大逆不道的事?只因为他爹妈是古典乐的泰斗?
只因为要守着那可笑的“古典音乐世家”名号?
他不明白。
非常地不明白。
……
四天后,贺炀从伦敦飞回三亚。
许司昂提前在航站楼候着,一身简单的白色休闲装,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即便有意戴了个口罩遮住容貌,但优越的肩线腰身、颀长利落的身材,还是引得不少路人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