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崖底的铁链挣扎一阵后,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此地大家也看过了,鹿呦鸣招呼大家返回,众人几乎都动身了,唯独站在山崖边的庾庆不知在走什么神,静静盯着深渊上面飘荡的灵气或雾气。
没人看到他眼中闪过的惊疑。
他的观字诀看到了一点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在别人看来,那飘荡的灵气或雾气是被风吹动了,事实上大部分也确实是如此,是被天地间的自然风吹动了,但此时并非全部。
他根据雾气的搅动看出了点别的左右力量,虚空中好像有看不见的裂缝,裂缝中好像也有风力溢出,没有根源,断层似的凭空出现的风力。
这种无形之力,哪怕是百里心的眼力也看不出,但他却能看出。
说实话,若不是有心前来,若不是打着仔细观察的目的而来,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就能留心到。
虚空中的莫名来风,在他心中吹出了巨大的波澜,令其内心如惊涛骇浪般涌动,暗暗问自己,难道真的是这里?难道真的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无论是之前找小云间还是金墟,或是去冥海找丽娘,都没这么容易过,他有点不敢相信。
也确实是无法确定。
一只手突然拍在了庾庆的肩头,是南竹,“发什么愣,走了。”
庾庆沉默着转身,不知在默默思索什么,目光闪烁不停,静静跟在一行人的后面,醒神后骤然抬眼看向了山上,再次搜索颜药的身形,发现其人还在那里后,当即伸手勾了南竹的脖子,并回头朝形影不离的百里心嘿嘿一笑,示意其回避一下。
第555章 盗图
百里心懂了,人家要说悄悄话,当即快步上前,和两人拉开了些距离。
庾庆又给了牧傲铁一个眼色,会意的牧傲铁立刻往前走,跟在了众人后面,竖起耳朵仔细听,看能不能听到老七和老十五的谈话,若能听到就会立马咳嗽提醒。
庾庆扫了眼四周,这才跟南竹微声咬耳朵,“邋遢老头那房间里,墙上挂了几幅画,其中右侧墙壁上有一幅昆灵山境内全图,我要借用一下,待会儿看眼色行事,你和老九掩护我。”
说是“借用”,实则就是盗取。
南竹眼睛蹭一下瞪圆了,暗咬了牙根发声,“你屁股一撅,就知道你拉什么屎,之前看你在那门口瞎扯,就知道你没憋好事。有病吧,灵谷已经进来了,现在还偷人家地图干什么?”
庾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先配合,回头再慢慢说。”
南竹目光迅速四周瞟了瞟,“不是不配合你,而是没办法配合,人家瞪大了眼睛看着,在人家眼前偷东西,你脑子怎么想的,生怕人家看不见还是怎的?一来人家宗门禁地,就盗窃人家的东西,当天下第一灵植大派是泥捏的吗?”
庾庆:“我们目前好歹是‘龙光宗弟子’,虽说被逐出了门派,但大箭师的身份,进军方还是很容易的,山不转水转,以后还不知道谁找谁的麻烦。抓了我,你们三个就去求情,就一幅地图,被发现了,自有说法,就说拿来看看,能怎样?”
要不是怕万一惹出动静会引起怀疑,或者怕人家会有不好的联想,他甚至都想直接开口借地图了。
听这么一说,南竹想了想,好像也是,只要敢不要脸,好像还真不算什么,但还是咬牙道:“你听不懂人话吗?人家眼前,人家看着呢,怎么偷?”
庾庆朝山上颜药的身影努了努嘴示意,“之前过来的时候你没看到吗?那边冷清的很,没人当回事。”
南竹:“万一现在有人在怎么办?”
庾庆:“我又不傻,有人自然就算了。”
南竹还是担心,“人家挂在墙上的画,少了一幅,能发现不了?”
庾庆:“凭什么说是我们拿的?行了,没有比死活更大的事,不用你操心这个,你去陪你的美人吧,让老九过来。”
“唉。”南竹叹了声,不过还是听话过去了,换了牧傲铁过来。
牧傲铁则没那么多废话,一听说要让他见机行事配合,直接点头就答应了,只问了该怎么做。
暗中把事情敲妥了后,正准备行事,庾庆忽又发现了不对劲,发现计划中有漏洞,发现百里心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确实总亦步亦趋在他身边的感觉,让其回避说几句悄悄话可以,自己若单独离开的话,这女人恐怕又会跟上来。
关键是他们师兄弟三人又管不了她,还要防着她,此时的行事连解释都不好对她解释,犯不着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不得已之下,庾庆走近南竹时,扯了南竹袖子,对其示意了跟着的百里心好麻烦,然后手指戳了戳他,指了指出口方向,微微嘀咕出两个字,“你去。”
南竹会意,打量了一下后面跟着的百里心,也有点头疼,但还是点了点头。
庾庆当即很特别地干咳了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伸手指向了较远处几棵挂满了红果的树,问道:“鹿先生,那是什么树,能过去看看吗?”
他要拖延时间,不比来的时候,大家返回的速度较快,这样下去,怕会不够偷盗的时间。
鹿呦鸣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还是笑着点了头,抬手示意大家,“请跟我来。”
大家刚走到一座小山坡前,牧傲铁突然加快了步伐,追上了全程陪客的展云器,对其随行弟子道:“我不想逛了,你先带我出去吧,我们在外面等他们。”
众人立马盯向了这位特立独行的家伙,不过也不算奇怪,牧傲铁表面看起来就像那种清高的人,能说出这种话倒也很符合他的形象。
那位弟子则看向了展云器,他又不好做主。
展云器也不好勉强客人,略点头,“你陪他去吧。”
那弟子遵命,当即领了牧傲铁离开,两人先走了。
南竹则当场向众人拱手躬身赔罪,“我这师弟扰了诸位的雅兴,诸位见谅啊!”
大家发现这胖子还挺有礼貌的。
萧长道:“朱兄言重了,无妨的。”
南竹嘴上再三赔罪几句,得了大家伙的一致谅解,眼角余光也瞥到牧傲铁两人的身形绕过了那座小山坡,当即又对展云器拱手道:“我这师弟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我去看看。我先跟他们过去,诸位慢慢看,不要受我们影响。”
现场没人勉强,南竹当即撤离,转身快步跑了过去,去追那两位,身形很快也消失在了小山坡后面。
鹿呦鸣和展云器稍作目送,倒也没有多想,毕竟有弟子陪同,转身又继续陪客人游览。
殊不知南竹的身形一绕过小山坡就立马停下了,待牧傲铁和那位弟子走远了,才走走停停貌似游逛似的跟在两人后面,背个手慢慢走,偶有谷中忙碌的昆灵山弟子见到,也没把他当坏人。
但南竹自己却暗暗憋着一口气不敢松懈,外松内紧着,提心吊胆着,他还得尽量借助各种灵植的掩饰,尽量避免被山上的颜药特别注意到。
负责拖延时间的庾庆继续跟着大队人马游逛,貌似没事人似的。
其他人不以为意,唯独手上拎着弓的百里心不时偷偷打量庾庆,目中有狐疑神色。
师兄弟几人暗中的交流行为刻意让她回避了,所以她知道不是扯闲话,加上三人现在的异常反应,她心里想不嘀咕都难,但又搞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师兄弟三人中,牧傲铁此时要做的事情是最轻松、最简单的,就是一路走人。
同行的昆灵山弟子登上出口夹道的台阶后,转身回头,面对灵谷内的旖旎风光道:“我们就在这等吧。”
牧傲铁立刻拒绝了,“还是出去在门口等吧。”
压根没商量的意思,边说边朝外走去。
那昆灵山弟子无语,只好转身跟上了他。
两人一直通过了夹道,在大门外两名守卫的注视下走下了第一层的台阶,再走过一块平地后,牧傲铁就不走了,走累了一般,在石牌坊下的台阶上坐下了。
一名守卫问陪同出来的昆灵山弟子怎么回事,后者无奈,将大致情况解释了一下。
于是门口守卫也就没再干预什么,让他们在这里等着。
而此时的南竹也从灵谷内的台阶上冒头了,往夹道瞄了一眼,没看到人影,知道老九已经成功把人给调开了,立马快步上去了,快步行走在夹道中,走到了之前登记时的那间房间门口骤然止步。
止步静听了一阵,扭头到处看了看,才迈步上了门口台阶,在门口喊了声,“有人吗?在下有事相求。”
连喊几声,等了会儿,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夹道内还是无人,其它房屋内也没任何反应,他立即伸头到门内朝屋里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才迅速溜了进去。
到了屋里快速打量墙上挂的几幅字画,一眼就锁定了老十五说的那幅地图,蹿了过去,确定是昆灵山全境地图,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直接取了下来。
东西到手,刚想卷起地图塞进裤腿里走人,目光瞥到屋内一角的瓷缸里还插有几卷字画,动作停顿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墙上的空缺,感觉确实太显眼了一些,当即快步走到瓷缸前,将几卷字画拨拉了下,找了幅大小差不多的山水画,给挂到了之前挂地图的位置填补了空白。
退后几步看了看,好像没那么碍眼了,才抖开手上的地图,唰唰两下,竟直接将地图从卷轴上撕了下来,将地图折小了塞进了衣服里面。这样做确实好携带多了,也不容易被发现。
剩下两根卷轴棒子,他直接扔进了装字画的瓷缸里,并施法运功将其给拧成了齑粉,让其化作了瓷缸底下的沉尘。
转身快步到了门口,伸头小心往外看了看,确认夹道中无人,赶紧溜了出去,刚往大门出口方向走了几步,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又快速退回了灵谷那边上来的台阶上,如此之后才忽地高声喊,“师弟,师弟,你去哪了?”
很快,夹道出口的大门外出现了守卫观望的身影,随即牧傲铁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外的台阶上,遥遥呼应“师兄,这里。”
南竹这才大步飞快地走了过去,在守卫的注视下快速出了大门。
之前陪客出来的那位昆灵山弟子,也走回了大门口的台阶上,看看里面空空如也的夹道,又看向他,疑惑地问:“你这是?他们呢?”
南竹嗨了声,“他们还在里面游逛。”抬手指了下牧傲铁,“我放心不下他,他们让我先出来找你们了。”旋即就拉着牧傲铁走下台阶,厉声训斥道:“你怎么回事?大家还在游玩的兴头上,你嚷什么不想逛了,知不知道什么叫扫兴,还有没有点礼数?”
任由他骂,牧傲铁默不吭声,受了。
大门外守卫走下台阶归位,陪客弟子也默默走了下来,人家同门师兄弟之间的训斥,他也不好干预什么,听之任之,陪在两名守卫跟前静候。
他们安静,南竹却不安静,嘴里噼里啪啦骂个不停,骂牧傲铁骂出了花,骂了好久,骂得门口三名昆灵山弟子都另眼相看了,发现这位真能说。
好一阵之后,南竹那张嘴才消停了下来,师兄弟两人一起等候在了石牌坊下。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牧傲铁抖了一个询问的眼神给南竹。
南竹若无其事的样子抬右手摸了摸左边的咯吱窝下的胸肋,貌似挠痒,实则在告诉对方已经得手了,在这里。
第556章 得手
先出来的也并未在灵谷外面等太久,其他游逛者不多时也出来了,庾庆拖延时间也不好太过拖延,做得太过就反常了,反常就会惹人怀疑,疑则对后事不利。
鹿呦鸣在大门外欠身送客,群客谢过,穿过牌坊顺长阶而下。
师兄弟三人再次碰面在一起,无需言语,南竹一个点头示意,庾庆便知得手了,也就更没必要多说什么了,一切待回去了再说也不迟。
东西虽然得手了,三人内心里其实还有些悬着,毕竟是人家挂在墙上的画,就这样拿走了,少了一样摆设的东西,说一点都不担心会被发现,那是假的。
庾庆此举本就有赌的成分在里面,那个房间里的摆设并不整齐,还老是没人在,说明那里面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加之那个房间的主人也是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赌其应该不是什么会注意小节的人。
回头再发现,一副地图而已,鬼知道是丢了还是被拿哪去了。
总之只要不被捉赃,谁也不能肯定是他们干的。
紧跟三人的百里心一直在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他们,似乎想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接一行来的马车依旧在等着,这次,走下台阶的众人好好观察了一下拉车的马匹,发现比一般马匹更高大更雄壮,也显得更神骏,但区区一骑能拉着一车厢的人在山路上驰骋的风风火火,连上坡也如履平地,这脚力还是让大家感觉不可思议。
走到了一匹马正对面的禅少庭忽发出惊呼,“这不是马,这是‘月雚疏’!”
闻听此名,众人当即纷纷走到了马首位置观望,才发现三匹马的额头原来应该是长有独角的,但明显被锯断了,这才令众人没看出其与普通马匹的区别。
月雚疏,大家也都听说过,据说和马长的很像,额头长有独角,是极为罕见的灵兽,驰骋速度快,且真正能日行千里,大多人还是头次见到本尊。
而这锯断了角的月雚疏,他们不经提醒的话,就算看到了也未必会做联想,说到底还是禅少庭的见识更高一些,不愧是名门子弟,算是见多识广。
展云器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