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抵在他后背上,顾莞宁‘嗯’一声。
听着她的声音闷闷不乐,程砚洲问:“很疼?”
顾莞宁摇头。
好半天,她小声道:“你不许笑。”
“也不能这件事告诉别人。”
程砚洲答应得好好的。
结果转头到了程严慧家,他就秃噜嘴说了出来。
程严慧快到生的时候,跟供销社请假在家待产,这会儿挺着个大肚子去外头接水,“这天也不热喝凉水坏肚子。”
顾莞宁坐在沙发上,围巾下的脸颊发烫。
她也不能说是自己吃东西囫囵个给烫着了,那也太丢人了。
程砚洲顺嘴就说道:“莞宁舌头烫着了。”
顾莞宁不敢置信瞪大眼睛,他明明答应得好好的?
对上她谴责的视线,程砚洲:“……”
他面不改色跟程严慧说:“我也烫着了。”
“喝水烫的,水壶太保温。”
是的,都怪水壶质量太好。
程严慧:“……”
她狐疑的眼神在两个小对象身上来回,“喝水烫的?”
顾莞宁和程砚洲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越发觉得有猫腻,程严慧半眯着眼睛,“不是咬的?”
什么意思,两个人两双眼睛都透着茫然。
程严慧意识到自己想岔了,她咳嗽一声,转移话题,“老三跟莞宁中午在家吃,你姐夫带孩子去我婆婆家了,不知道今天你俩来。”
“也正好,咱们一家吃口饭。”
程严慧爱人江荣明是县城家具厂的的木工,工资比一般工人还高,加上程严慧是供销社的售货员,两口子就是双职工,目前就养了一个孩子。
程严慧怀孕之后,家里伙食还都不错,几乎顿顿都能见着肉腥。
顾莞宁和程砚洲上门,都不需要再准备什么,程严慧取出腊肉、猪蹄和一条咸鱼。
“老三你烧饭,二姐去跟莞宁聊天。”
离开厨房前,程严慧指了指柜橱,“那里头还有鸡蛋,别的你看着准备。”
程严慧家住在家具厂的家属院,家具厂是大厂,倍儿有钱,家属楼也不是别厂的筒子楼,而是类似后世两室一厅的格局。
厨房设在阳台上,但是厕所和用水还得去外头。
程严慧坐下来,给顾莞宁削个苹果,“老三说你们俩来之前给家里打了电话,你家里人咋说?”
捧着苹果咬一口,脆脆甜甜的,顾莞宁道:“我大姨说,让我二哥过来瞧瞧。”
程严慧对顾莞宁的了解都是从亲娘冯秀芝那里听来的,可问题是冯秀芝对顾莞宁家里的情况也不怎么了解。
她问:“你二哥能来?”
顾莞宁挠挠头,“我也不清楚。”
程严慧继续打探,“你二哥是做什么工作的?他来是不是得从海市过来,那少说半个月才能到吧?”
顾莞宁啃苹果的速度慢下来,“他在阳市当兵。”
程严慧身子往后仰,震惊道:“哟,老三也在阳市当兵,那保不齐就认识呢?”
认识那就好说了。
老三这人还是不错的,帮扶战友,努力训练,勤出任务。
程砚洲从厨房探出头,“二姐,家里有蒜苗吗?”
程严慧扶着腰要站起来,“有,我去给你拿。”
顾莞宁忙道:“严慧姐我去吧,你怀孕不方便。”
说着,顾莞宁转身就进了厨房。
程严慧:“……”
这姑娘,她都没说蒜苗在哪儿呢?
她挪了挪身子,喊道:“蒜苗在另一个橱柜里,那橱柜上头还有碗油渣,老三你待会儿炒菜记得放。”
厨房里,程砚洲小声问:“怎么不在外面?”
顾莞宁闷声啃苹果,啃完才出声,“我二哥真的要来吗?”
一刀拍一颗蒜,程砚洲道:“不一定。”
“你二哥也是营长的话,我之前没见过,许是刚从别的军区转过来。他刚转来没有假,不好请。”
扭头看顾莞宁,程砚洲问:“你不想他来?”
顾莞宁相当诚实,摇头:“不想。”
“那……”程砚洲苦恼起来,咔咔咔切完菜,把刀一放,“有他在阳市,我们结婚以后你是不是就不想随军了。”
顾莞宁:“……”
瞥他一眼,顾莞宁心里没好气道,程砚洲这是把催婚当成每日任务来做的吗?
饭桌上有肉有鱼有蛋,别的不想,顾莞宁吃得很满足。
大厨同学给的那盒肉丸也让程砚洲加进菜里,做了一锅炖菜。
离开程严慧家,两人又去了供销社。
程严慧请假,代班的是个梳着两个黑溜溜大辫子的年轻姑娘,浓眉大眼。
见程砚洲进来,她两眼一亮,“程三哥!”
顾莞宁在身后进来,闻言连忙看程砚洲。
哇哦,这就是冯大娘提过的那个,严慧姐介绍的售货员姑娘,她还不介意程砚洲冷脸。
程砚洲身形一顿,“你是?”
售货员姑娘嘴角的笑容僵在脸上,“程三哥你忘了,我们前两个月相过亲的!”
程砚洲忙看顾莞宁的反应,本来还怕看到她吃醋生气,结果吃醋根本没有,反倒兴冲冲眼睛里满是八卦。
程砚洲:“……”
顾莞宁同志,请别忘了你的身份。
他一侧身,露出了顾莞宁,也让售货员姑娘看到后头还有个漂亮的女同志。
她脸一拉,视线在程砚洲和顾莞宁身上转悠一圈,沉声问:“程营长这是你对象?”
有机会解释,程砚洲回得迅速,“我对象,顾莞宁。”
售货员姑娘当即收敛表情,端正起来,“要买什么?新上了鸡蛋糕和枣糕,还有栗子饼。”
顾莞宁眼睛一亮,顾不得八卦,拉着程砚洲到柜台跟前去,冲那姑娘笑笑,“一样来两斤。”
售货员姑娘也眼睛一亮,这位女同志也太漂亮了。她愤愤瞪了眼程砚洲,可惜了,搭上这么根梆硬的木头桩子。
程砚洲:“……”
扭头她扬起笑容,亲热地跟顾莞宁介绍,“过会儿还有热乎的绿豆饼送过来,是国营饭店刚蒸出来的。”
顾莞宁连忙点头,“我要两斤!”
售货员姑娘动作快,把东西装好,抓了把瓜子给顾莞宁,“这不过阵子就是端午节了么,虽说不兴过,但都想借着由头吃点好的。这两天国营饭店还送新货来,有豆沙馅的糯米糕,也有盖红枣的黄米糕,你想要我帮你留着。”
顾莞宁从没听过,也没吃过这种小吃,但又是豆沙又是红枣的,听着就好吃。
顾莞宁递了快栗子糕过去,“那我要……要……”她看向程砚洲,眼神询问。
看这俩一见面就聊上,程砚洲:“……”
他道:“一样来半斤就行,我过来拿。”
有新客人进来,程砚洲被挤到一边去,那姑娘动作利索,很快把人送走,又拉着顾莞宁说话。
她余光瞧一眼程砚洲,撇撇嘴,小声问顾莞宁:“姑娘,你看上程营长啥了?”
顾莞宁:“?”
这话其实她更想问,她盯着售货员姑娘,眼神里充满求知欲。
把人看得挺不自在的。
那姑娘竖起手掌挡住声音,小声跟顾莞宁解释,“我也没看上他,相亲前我就听人说程老三八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跟他结婚那就自等着一个月说不了三句话把自己憋死。”
‘咔——’顾莞宁磕掉最后一颗瓜子,问:“那你为啥后来还托人去问啊?”
她听大娘说,这姑娘是最有可能跟程砚洲相亲成功的。
售货员姑娘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听说程老三在阳市当兵嘛,阳市可是大地方,结婚以后去随军,我也能在大城市生活了。”
顾莞宁:“……”
她也不知道该咋评价。
但是就记忆里这个年代京市和海市的模样,她对阳市不抱什么期待。
跟绿豆饼一起送来的还有豆沙糯米糕,趁热乎一起来了半斤。
拎着一堆点心离开供销社。
门口,程砚洲仔细给顾莞宁又裹了一遍围巾,“天快黑了,路上有风,待会儿躲在我后面。”
顾莞宁仰头,眼神亮晶晶地盯着程砚洲。
程砚洲抿着唇角,忍住不上扬,“看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