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什么会陷于不幸呢?明明一直努力过好生活,却不断遭遇不想发生的事。对乔橣来说,日子像蹚混水,瞎过罢了。
「美女,要不要看看铃兰?今天刚进的新货,买回家摆,可漂亮了。」花艺店老闆每逢客人光顾便招呼着同句话,殷勤到让人怀疑进货日期。乔橣瞅了一眼,她虽然不喜欢油腻的行销方式,仍打着兴趣停下脚。
「你说这花叫什么?」
「铃兰,很少见吧!美女,要不要??」
一听见那两字,乔橣立即打岔,她扯了嘴角,「花语是什么?」
「花语?呃、这个??」老闆挠了挠头,原来卖花也需要知道花语吗?这可是他头次听说。
眼看气氛变僵,尷尬感而升,乔橣装作不在乎般,「没关係,谢谢。」
离开花艺店,乔橣依旧在路上漫无目走动,她就像每位行人,走得自然,走得像赶着去下个地方,互相揣测对方想法,其实什么也没想。週末都会区人来人往,好不容易放假,大家似乎显得愉快。
乔橣没有待在家,她并非倾向出门透气,对她来说,那不是个家,只是供她暂时居住、洗睡之处,如果住处没了,她想都不想,果断结束人生。当然了,乔橣不是个乐观的人,连开朗都称不上,若不是必须社交,她没有力气微笑,就算是讨好自己也不愿意。
她有朋友,是相处多年的朋友,寥寥无几,不过,也仅维持偶尔问候的关係,朋友们不懂她,她也不要求她们懂,钓鱼时,若放出鱼鉤鱼儿不吃,就该收手了,然而换不换海域就成个人选择,乔橣就当自己运气差吧。
下週一新人就会来公司报到,她在同一职场待了四年,看着身边同事一个个升职不感到特别在意,她的目标不是赚大钱,只是餬口饭吃,不因现阶段尚未找到能让她放弃一切的事,该说有自虐倾向吗?她还想在这残缺的人生里呼吸几口气,体会折磨极限为何。
听说最近流行乾燥花,她于是上花艺市场绕绕,虽没有记忆中市场那般吵闹,也许是假日缘故,人潮还是不小,她讨厌去菜市场,讨厌人多地方,这已然是她可忍受的范围,再加上今日心情倒无特别不悦。只要出了门,她尽量不在街道上停下,只要一停,人群的身影就会把她包围,形成一座座高墙使她动弹不得,天空将呈暗红色,魔音环脑,恶梦重演。
乔橣使劲拉回思绪,她守秩序排队上公车,刷了卡,找了后边靠窗位子坐下。好笑,能是什么恶梦?她不让任何人知道,别人只会当笑话。佳靖曾哭着问她,她的家庭没有支离破碎,不受班上排挤,有什么资格怨叹人生的不公平?
乔橣静静的看着她,原来在佳靖眼里,她的人生一路顺遂,无风无雨。她忍住了,本以为能藉此让朋友感到被理解,却反而被曲解。她不再多言,她的处境不需他人明白,没什么好开口的,她不相信有人为此心疼。
「凭什么?你活得好好的还要抱怨?」
凭什么?别人都觉得她凭什么了,她怎还需大肆诉苦?自己知道就好。
还未升小学五年级,佳靖转了学,乔橣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至今杳无踪跡。
在末班车驶向终点前一站,乔橣按了下车铃,她的头早已习惯市区公车摇晃时碰撞至玻璃窗的疼痛,司机冷漠是常理,后脚甫踏至地面,公车们迅速关起。管理员专注滑着手机,反正他只是以最低时薪应徵进的,交差了事便罢。
钥匙转开门锁,她等瞳孔适应,管不了灯直直走去浴室盥洗,洗好澡后乔橣没有吹头发,而是热水冲热泡麵,吃完刷牙后就直接躺床睡去。何必照顾好自己?乔橣闔眼在心里叹,她的人生被阴霾笼罩,不见天日,无论停住抑或后退,她都不可能再往前,别人认为她很好是他们的事,即便水从曾淹过眸子退至她上唇,那也都是来来回回,更何况不是乾净大雨,而是混浊污水。
算了吧,她配不上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