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厂长的眉头不由自主地又皱了起来，这两人真的只是同乡关系吗？
    刘欣雨并不给别人探察自己与张洪亮关系的机会，从包里拿出之前与盛华服装厂签订的合约，手指在利润分配条款处轻轻划过，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这份合约签订的时候，盛华服装厂虽然尚能维持，但是已经出现内忧外困的窘境，她的设计正好给了盛华一根救命的稻草，所以方厂长压下厂里所有的反对意见，几乎全盘接下了刘欣雨提出的要求，双方签下了这份协议。
    只是随着厂里的效益越来越好，利润也越来越高，人心渐渐地就变了，加之这个年代还不有能够保护合同当事人合法权益的合同法，缺少契约精神，最终只能由刘欣雨做出让步。
    不过刘欣雨心里早已有了对策，既然不能以利润分成来合作，那就以当幅设计收费，总之她不会让自己太吃亏。
    磋商开始的时候，刘欣雨只是安静地听方厂长和管副厂长侃侃而谈他们的难处，并不插嘴，直到方厂长提出盛华方面继续合作的方案，这才轻轻一笑道：“这么说来，盛华方面不但不打算支付六月份以后的利润分成，还打算让我白给盛华设计新款，你们盛华是不是觉得厂名里有个盛字就能欺人太盛？！”
    方厂长的脸色红了青。青了又红，说真的提出这样的方案，他也感到脸红，可是厂部办公会议的决定就是这样的。
    之前几个月刘欣雨从盛华分走的利润在厂里已经彻底曝光了，这几天方厂长的日子也很不好过，所以的矛头都对向他，因为当初是他一意孤行坚持按刘欣雨提的要求与刘欣雨签订的合作协议。
    面对刘欣雨的市诘问，方厂长无言以对，管副厂长也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有事先被刘欣雨禁言的乔秘书一付跃跃欲试地想要开口说话，偏偏今天他没权利发言。
    张洪亮坐在刘欣雨身后，脸色也十分难看，他万万没想到盛华服装厂居然如此地异想天开，他很想拉着刘欣雨直接离开。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京城又不只有盛华一个服装厂！
    就算京城的服装厂与刘欣雨合作，不是还有江南机械厂的服装厂嘛，人家巴不得刘欣雨多设计几套新款呢！
    只是连乔秘书都被刘欣雨禁言了，他就更不能随意插嘴，还是静观其变，别给刘欣雨惹麻烦。
    刘欣雨气场全开，仿佛又回到了辛雨时代，只听她说道：“之前就算我不满盛华服装厂的出尔反尔，我今天依然怀着十分的诚意前来磋商。没想到盛华不但没有契约精神，还拿我开涮！既然如此，那就一拍两散，盛华走盛华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从此各不相干！”
    说着刘欣雨将手上的那份合约往桌上一拍，站起来想与顾锦洲说声抱歉，回头一看却发现顾锦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这个房间。
    刘欣雨的眉头紧了紧，顾锦洲不在，她还真的不好就这样走了，只能重新坐下，回头与张洪亮小声说话。
    早知这样的情况，今天就不该让张洪亮赔好一起来，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先从银行取点钱出来给张洪亮救个急。
    第175章 找个地洞钻进去
    顾锦洲在是方厂长说出盛华服装厂要求刘欣雨无偿为盛华提供新款设计的时候，匆匆离开房间的。
    万没想到盛华服装厂居然因为之前刘欣雨的高分红，就打算白嫖刘欣雨整整三年！
    刘欣雨肯同意才怪！
    顾锦洲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会有结果。不对结果肯定还是会有的，却不是两位区长想要的结果，他只是个区里的一个小干事，说出的话没什么分量，还是赶紧找两位区长汇报。
    听了顾锦洲的汇报，刘逼区长怒了，但是林区长在，他也只能将怒气压在心底，默默地看向林区长。
    盛华服装厂虽然只是区里一个街道办的服装厂，却能给区里带来不小的利益。
    倒不是利润有多大，而是安置了不少回城的知青，为区里的治安和平稳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林区长对盛华服装厂寄与了厚望，还丰收年着借刘欣雨的设计继续扩大盛华服装厂的生产规模，可以为区里安置更多的回城知青。
    结果这才过了几个月的好日子，盛华服装厂从上到下就开始膨胀了。
    当然林区长也知道当初签订的协议存在很大的问题，有问题解决问题，却不能让刘欣雨这个有功之人彻底寒心。
    如果刘欣雨不愿意谈，那是刘欣雨的不是。
    现在的情况，明摆着刘欣雨是愿意做出让步的，否则就没必要与盛华厂坐下来进行磋商。
    反倒是盛华厂，红眼病太严重，严重到看不到盛华存在的隐患。
    盛华厂自有的设计能力有限，据说已经有几年没有新的设计了，在这种状况下，一旦失去刘欣雨设计的新款，盛华厂的效益必将一落千丈。
    如果其他服装厂取得刘欣雨的新款设计，后果将会是如何？
    林区长都有些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只见他猛地一拍桌子道：“方朝阳真是瞎胡闹！明知盛华服装厂目前离不开刘欣雨设计的新款，却放任红眼病和不满情绪在厂里泛滥，居然异想天开地想让刘欣雨白给盛华设计新款？他怎么不上天呢！人家凭什么白给盛华设计新款，是盛华送她学的设计，还是觉得人家是神仙不用吃不用喝？”
    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走，他得赶在双方彻底谈崩之前起到招待所。
    刘副区长和顾锦洲连忙跟上。
    两位区长起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方厂长和管副厂长脸色难堪地呆坐在房间里，乔秘书对着刘欣雨怒目而视。
    刘欣雨则背对着盛华厂的几个人正与张洪亮小声说话。
    看到顾锦洲与刘副区长还有另外一位一看就是领导的中年男人走进房间，刘欣雨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这位中年男子应该是顾锦洲曾经提过的林区长了。
    刘欣雨与张洪亮连忙站了起来。
    看到区长副区长都来了，方厂长三人已经先刘欣雨二人站起来了，方厂长更是一脸羞窘地喊了声区长。
    “坐，大家坐下说话。”林区长示意大家重新落坐，房间里椅子不够，林区长直接往床铺上一坐，倒是不见一丝架子。
    待大家重新落坐，林区长含笑看向刘欣雨。
    房间里只刘欣雨一个女性，实在不需要介绍了。
    “一张设计图就盘活了盛华，不但大大提高了盛华服装厂工人师傅们的收入，还为区里增加了近百个就业机会，不愧是高京大的高材生。”林区长不吝对刘欣雨的夸赞，倒是让刘欣雨有些不太好意思。
    刘欣雨不是个扭捏的人，虽然被林区长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依然落落大方地说道：“林区长谬赞了，我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学生，大概是女孩子爱美的天性吧，打小就比较喜欢美的事物，也爱写写画画，慢慢地就学着自己设计衣服。承蒙刘副区长看得起，我才有机会为盛华设计新款，能让工人师傅们增加收入，能为区里做一点贡献，都是我的荣幸。”
    刘欣雨不是很喜欢说这种场面话，可是事情皆如此，不喜欢也得想办法说，不能给人傲慢自骄的印象。
    “你们谈到哪里了？”林区长只当自己不知道磋商的情况，含笑看着刘欣雨问道。
    刘欣雨在心里叹了口气，林区长不问方厂长却来问她，摆明了想要她的一个态度。
    既然如此，那就说说自己的打算吧，能不能成不是她能决定的，但是该她的权益，她是一定要争取的。
    听完刘欣雨的提议，管厂长还好些，方厂长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刘欣雨开口的时候，林区长一边认真听一边拿出个本本时不时地写上几笔。
    待刘欣雨说完，林区长点了点面前的本子，扫了方厂长等人一眼道：“六月份以前的分配早已落地，当然不容更改。”
    林区长用了“不容”两个字，显然对于盛华之前的提议极不赞同。
    刘欣雨心里感觉好多了，之前有种在心头的那股子郁气散了不少。
    “方朝阳，六月以后的利润出来没有？”林区长问方厂长。
    方厂长连忙站起来回答：“七、八两个月的已经出来，九月份的利润的要到国庆节后才能进行核算。”
    林区长问了问七八两个月的利润情况，应该想到了协议上的分配比例，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了，又在本子上记了几笔，抬头继续盯着方厂长道：“接下来的利润如何分配，刘同学已经给出了她的方案，现在你来说说盛华服装厂的打算。”
    方厂长哪里还敢再提之前与刘欣雨说的那套方案，吱唔了许久才提了另外一套方案。
    虽然不同白嫖，在刘欣雨看来与白嫖也没有什么差别，甚至更可气！
    “按刘同学在厂的时间算报酬？”林区长猛地一拍放在腿上的本子眼睛盯着方厂长厉声问道。
    明知刘欣雨是在校生，需要完成繁重的学业，压根不可能去盛华坐班，居然要按在厂的时间算报酬，这比白嫖更可恶！
    张洪亮听了心里真的很替刘欣雨感到委屈。
    盛华厂开的条件，貌似十分合理，因为盛华服装厂给刘欣雨开的是厂里最高的工资，却要按刘欣雨在厂的时间进行核算，那么刘欣雨一个月能拿几块钱？
    刘欣雨却要为这几块钱，每季至少要交给厂里男、女和童装各一款设计。
    第176章 不敢再造次
    刘欣雨发出一声轻笑，看了眼明显有些得意的乔秘书，尔后转向林区长道：“林区长，区里应该不止盛华一个服装厂吧。”
    林区长眉头一松，脸上难免带出些许喜色。
    对啊，区里又不是只有盛华一个服装厂。
    既然盛华无意与刘欣雨合作，那不如让刘欣雨带一带别的服装厂，同样能给区里带来收益。
    方厂长没想到刘欣雨居然会提出这样一个破釜沉舟的打算，眼见着林区长就要答应刘欣雨，顿时急了。
    盛华目前真是离不开刘欣雨的设计，如果就这样放刘欣雨去为别的服装厂设计，盛华的前程就毁了，到时他拿什么安扶上千工人？
    他绝不能做盛华的罪人！
    “哎呀，小刘啊，咱们好歹合作了半年多了，除了最近，咱们的合作还是挺愉快的。这样吧，咱们再商量商量。”方厂长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有些低声下气地看着刘欣雨道。
    可惜变次刘欣雨不打算再妥协，因为她的妥协从来不曾被盛华善待。
    她也不觉得以后的盛华会善待自己。
    说不定很快厂里就能把今天的磋商传得沸沸扬扬，甚至传得黑白颠倒。
    看看乔秘书的眼神，刘欣雨就能想像得到厂里那些红眼病的嘴脸。
    不过林区长很快就按下了心底的雀跃，因为他心里太明白如果刘欣雨不再为盛华设计新款，盛华肯定很快就会没落。
    虽然刘欣雨可以为区里别的服装厂提供新款设计，同样可以带动区里的经济，同样可以安置回城知青，但是盛华是区里规模最大的服装厂。
    上千职工的大厂，一旦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区里的长治久安，还是让刘欣雨为盛华服装厂提供设计比较合适。
    “既然盛华希望继续合作，那就拿出诚意来，我看刚才刘同学提的按幅收费就比较合理。”林区长不满地瞪了方厂长一眼，到底还是决定再给盛华一个机会，当然言辞之间也少了敲打一下方厂长。
    林区长开口，刘欣雨当然要给面子。
    她又不是真的只有十六七岁涉世不深的小姑娘，林区长脸上表情变化足够让她揣摩出些意思。
    盛华厂太大了些，如果只是几十个或者一两百工人，说不定林区长犹豫都不会犹豫就让她与盛华解除协议了，哪里还会让她再与盛华继续谈合作。
    方厂长和管副厂长被刘欣雨刚才的那个解约和为别的厂提供设计给吓了一大跳，如果真的让刘欣雨帮别的厂，后果真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既然不能承受刘欣雨离开的后果，当然眼光就要放长远些。
    有了林区长亲自坐阵，接下来的磋商自然顺利了许多。
    虽然依然有拉锯，倒是没再出现谈着谈着出现死胡同的现象。
    经过几轮磋商，双方最终达成一致。
    首先就是夏装和秋装的利润分成问题。
    分成方式不变，分成比例重新进行修订，就按之上次磋商时方厂长提的方案进行，也就是刘欣雨可以分得净利润的百分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