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老余,我今天特地过来,可就打算着跟你磨一磨价格,我是真喜欢,咱们可是二十多年的朋友,跟其他几个不一样,别的我也不看了,就这幅画,你随便开个价格。”
其他人不干了,笑骂,“你这人怎么耍无赖。老余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买画的事还得商量着来,价高者得。”
余驰光看好友们争夺一幅画的样子,高深莫测笑起来,“你们不想知道我是花多少钱把画买下来的?”
“多少?”
“20!”
“20万?划算的,再过几年,价格能翻好几倍。”几位好友都觉得余驰光捡到便宜了,要是这位画家坚持画画,不用几年就能成为炙手可热的新星。
余驰光眼中含笑摇了摇头:“是20元,这几副画是我去穷游路上,一个沿途流浪的画家卖给我的。他那时已经吃不上饭,一幅画只卖20元。他画画的时候,坐在黑绸般弯曲的马路边沿,身后是广袤无垠的大草原,牛羊惬意走着,我看着他像小孩子涂鸦随手画画,就跟工厂流水线一样,半小时出一副成品,真的惊讶到合不拢嘴。”
几位好友震惊了,真要是余驰光所说的,那个流浪画家所展露的才华,可不止是这个水平。
他知道自己画的价值吗?说实话,像他们这样喜欢收藏画的收藏家,挂在墙上那副画20万他们眼都不会眨一下收下,可那个画家只卖20元。
这跟白捡有什么区别?
他们仔细看着画放浪的线条,赞叹,“可能只有真正自由的灵魂,和无数生活的磨练,才能画出这样充满实现魔幻的画作。老余,你有那个画家的联系方式吗?给我一个。”
余驰光无奈摇头,即便真的有也不会把联系方式给他们,“这个真没有,我上次遇到他是在藏区,不过听说他要回b市看看,你们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出门就遇到他了,咱们还是说说画的事情,我家里那几副画,你们看了肯定喜欢...”
余驰光的几位好友这才作罢,心里暗骂这家伙真是财神附体,出去穷游一趟钱没花多少,回来还要赚他们的钱,这跟白捡钱没区别了,不过他们是目光老辣的收藏家,喜欢这画不单单出于自己的主观感受,而是可以断定这些画将来会升值。
要是那位流浪画家正经运作一下,说不定能赚个几倍。
b市繁华闹区,一辆老旧的几乎快散架的摩托车像飞鸟一般穿梭在各个街道上。
摩托上载满大大小小的包袱,一闪而过的飞车上也不是年轻恣意的小伙,而是一个胡子拉碴,面目沧桑的老人。
他的衣着破败,形象邋遢,不由让人怀疑,他是从哪个偏远山区来的农民。
飞车很快驶入一条老街,引擎的轰鸣声也远远甩开都市的繁华。
最终摩托车在一间二层小洋房停下。
看着门前依旧长得旺盛的花草,脸上高原红还没褪下的男人露齿一笑,他像个叛逆期的小孩,按响门铃。
陈复止宅在家中两天,尽情放任自己的懒惰,他看着卡中的余额,有选择性游览适合他旅游的城市。
终于,在这天深夜,他被暴躁的门铃声惊扰。
陈复止通过猫眼查看外面的情况,看到可能是一个流浪汉后,松了口气。
“您好,请不要按门铃了。”陈复止在门后出声警告,没想到现在b市还能遇到流浪汉,对于这样流动的不利因子,陈复止不打算跟他面对面接触。
二十年多的流浪生涯,早已让陈埕基本的社会认知模糊,他听到年轻的声音,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朗笑,“吴雪琴在不在?我来看我儿子,我是跟她女儿生了一个孩子的陈埕!”
他自由了一辈子,从来都是随心所欲。
他躺在天桥岩洞,睡在草原马路,陪伴他是简单的被褥行李,还有那辆时常发出悲鸣的摩托车。
自由的生活,让他灵魂得到了升华。
可惜,前阵子他明显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一场寒风就让他一病不起,花光了少得可怜的积蓄。
对他们追求心灵自由的流浪者来说,钱本来就只是一个工具,没了便没了。
但是一场重病后,陈埕想起了他年轻时还有一个孩子,或许是老了,他开始思念二十多年未见的孩子。
那孩子应该已经结婚生子了吧?
想到什么便做什么,自由的灵魂不需要束缚。
他病好后,一路骑行,走走停停,回到了阔别二十四年的b市。
他直奔目的地,吴雪琴是个讲道理的长辈,会让他见儿子的。
陈埕自信等着老太太开门。
“请在门口等一下。”之前那道年轻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埕放心蹲在地上等人开门,他报出了他跟吴雪琴的关系,应该很快就会被迎进家门。
他对吴雪琴的印象还停留在二十四年前,那位娴静,讲道理的女士。
即便不理解他的苦衷和对自由的向往,依旧不会对他恶语相向,维持着他们彼此体面的女士。
但足足几分钟,都不见有人给他看门。
两层楼的小洋房,爬也该爬到了门口了,陈埕正想站起来催促,这时候一辆闪着红光的警用摩托车停在他车边上。
只见两位英挺的警察小哥向他走来:“你好,你是陈埕?那个被起诉遗弃罪,失联二十四年的陈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