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章夫人怎么品，都觉得这话里有点咒她芳娘好不了的意味在。
    她不大高兴，却也维持了当家夫人的端重，只浅笑道：“我相信黛姐儿——只是可惜了，芙盈呀，你脸上的疤已经有些时日了。不然，我就再厚着脸皮管黛姐儿讨些膏药了。”
    吕芙盈的脸色倏地涨红了。
    王芳娘一片好心的来劝她，小声道：“芙盈，你下巴那疤其实颜色很浅了，几乎看不出来的。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吕芙盈恼怒反笑，甩开王芳娘的手：“敢情不是长在你脸上！”
    章夫人真是越看越生气，索性不理吕芙盈，只同庄云黛庄云彤聊了起来。
    吕芙盈气闷，起身便往外走。
    因着有亲戚关系在，平日里吕芙盈在王家的宅邸里也算是自由。
    章夫人只看了一眼，见吕芙盈的丫鬟也跟了上去，又是在自家宅邸，断然也出不了什么事，她便没搭理闹脾气的吕芙盈，继续问起了庄云彤先前同欧老爷子出去游学，都做了些什么。
    吕芙盈戴着面纱，气得在园子里乱转，看什么都不爽快，索性一脚踢在积雪的灌木上，纷纷摇落了一枝的雪，自己在那生着闷气。
    “表妹怎么独自在这？”
    一道声音响起，吕芙盈下意识先摸上自己的面纱，见面纱戴得好好的，这才有余暇转过身去，皱眉看向来人。
    是王家的一位庶兄。
    她素来不太爱搭理这些庶子，就连平时，来王家也大多只跟年龄相似又是嫡出的芳娘玩。
    吕芙盈扯了扯嘴角：“表兄……我还有事，就不打扰表兄赏雪了？”
    吕芙盈要走，名为王言才的王家庶子却伸出胳膊来拦住了吕芙盈，笑道：“表妹，先别急，跟你打听个事。”
    第357章 事在人为
    吕芙盈不太想搭理王言才。
    她脸上笑都快挂不住了，敷衍的意味很是明显：“王家表哥，我不过深闺一女子，你有什么事可跟我打听的？”
    手里帕子一甩便要走。
    王言才赶忙道：“表妹，表妹莫急。表妹可知道庄姑娘？”
    吕芙盈原本一听「庄」这个字就要发怒。但她想起什么，生生按捺下脾气来，带了点探究的意味斜斜的瞥向王言才：“庄姑娘？你打听的，可是那位冠绝四方的庄姑娘？”
    王言才激动的脸都涨红了：“对对对，就是她。庄姑娘……今儿好似也来了我家？”
    吕芙盈几乎要冷笑出声！
    看看这眼巴巴打听的模样，王言才到底是个什么心思，简直是傻子才看不出来！
    庄云黛，真真是好本事啊，看看把人勾得！
    突然间，一抹恶意涌上心头，吕芙盈顿了顿，一改先前那厌恶的态度，对王言才态度好了不是一星半点：“你说的没错，方才我从你母亲那出来的时候，那位庄姑娘，正跟你母亲相谈甚欢呢。”
    王言才激动坏了，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来：“表妹，你可知道那位庄姑娘，可曾许了人家？”
    早在刚落雪的时候，他头一次见那位庄大姑娘，便一见倾了心。
    当时他跟亲妹子透露了几分心思，他妹子便拍了胸膛打了包票，说是包在她身上。
    结果没多久，他妹子脸色发白的跟他说，庄大姑娘是官家之女，又因着弟弟妹妹拜入了帝师门下，门楣清贵，定然不会嫁给一个庶子，让他死了这条心。
    但心都动了，哪里能这么容易就死呢？
    王言才打那之后就犯上了相思病。
    后面王言才的妹子王茉娘因着触犯了主母，被罚去了家庙，王言才也只是稍稍担心了下。
    他也知道，既然已经进了家庙修行，那担心也没用，不如平时多去看看她，保她能在家庙里吃饱穿暖，那也足够了。
    他还是一日日的犯着他的相思病，茶不思饭不想的。
    今儿他是实在没忍住，恰逢又见着落单的吕芙盈，这才没忍住，把吕芙盈拦了下来。
    虽说见不着那姑娘的面，但从吕芙盈嘴里听到一星半点，也足够让他神魂颠倒了。
    吕芙盈见王言才那痴痴的模样，还问庄云黛许没许亲，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心下冷笑，面上却做出一副好似在回想什么的模样来：“应该是没许人的吧？”
    这一句，便让王言才更是激动不已。
    吕芙盈眼里闪过一抹莫测的光来，她故意放缓了语气：“不过，我看着表姨的架势，好像是有点想给庄姑娘说亲的。”
    王言才脸色便是一变，显然他也知道，以他一个祭酒府上庶子的身份，是断然娶不到庄云黛的。
    他脸上面白如纸。
    吕芙盈不着痕迹的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她又把语气放得更柔了些：“表哥呀，其实我也知道，你很好，只是身份上，可能欠缺了些，不过，事在人为嘛……”
    王言才不是个蠢的，他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吕芙盈的意思，眼神倏地亮了起来：“对啊，事在人为！”
    ……
    庄云黛正跟王芳娘头碰头，手把手的研究熏香配料的时候，吕芙盈从外头撩了帘子进来了。
    她笑盈盈的，丝毫看不出方才气闷而走的模样，还主动跟章夫人陪了不是：“表姨，先前是我一时着急了。你也知道，女子容貌有多重要，是我太过紧张，想左了。”
    章夫人听得吕芙盈这般说，也是微微点了点头——不管她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最起码这场面上是圆过来了。
    吕芙盈更是主动道：“表姨，我去跟庄姑娘道个歉。”
    章夫人乐见其成，连连点头：“好，去吧。”
    吕芙盈款款走到庄云黛面前，含笑道：“云黛，我听芳娘这般叫你，我便也这边叫你了——先前是我太过着急了，你别介意。”
    王芳娘见吕芙盈这般，不再故意针对庄云黛，还很是高兴。
    庄云黛抬头看了吕芙盈一眼。
    她虽说不会介意别人怎么称呼她，但依着她对吕芙盈的认识，这人这么容易改了态度，事有反常必有妖啊。
    她面上浅浅笑着应了一声「不介意」，心下却是没有放松警惕。
    吕芙盈见庄云黛说了不介意，一副「这我就放心了」的模样，笑着顺势就坐到了王芳娘的身边：“芳娘，你们方才在看什么？”
    王芳娘是个心思单纯的，她不加遮掩，兴高采烈道：“我先前总想调一味有些清冷的香，但中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方才云黛帮我加了一味香料，我正要试试呢。”
    “倒没想到，云黛还会这个。”这话吕芙盈说出口，难免就带上了一抹酸味，她似是也意识到了，赶忙遮掩：“云黛还真是厉害，又会调配膏药，又会制香，不知道能不能教教我啊？”
    庄云黛呵呵笑了笑：“我会的还多着，若是都要教你，教不过来的。”
    直接堵了回去。
    吕芙盈脸色一变，但她极快的压下了自己的脾气，很快就又变成了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笑盈盈的又同王芳娘说起了制香的事。
    庄云黛面上不显，心下却越发肯定了，这吕芙盈怕是憋着坏呢。
    只是接下来的小宴，吕芙盈的表现堪称是可圈可点，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只是越这样，庄云黛越是不动声色。
    宴罢，王芳娘意犹未尽，拉着庄云黛的手小声的约她：“我胳膊好得也差不多了，整日里待在家里烦闷的很。听说西街上那边的香料铺子，来了很多新货，后日你有空吗？要不陪我去挑些？”
    庄云黛便注意到了，吕芙盈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
    似是对这个邀约，期待已久了。
    庄云黛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笑着应了王芳娘的邀约。
    吕芙盈几乎是立时道：“芳娘，这几日我也闲着，后日我陪你们一道去吧？”
    王芳娘没有多想，还很是高兴，兴高采烈道：“好呀好呀，芙盈你也一起。”
    吕芙盈嘴角笑意越发深了。
    第358章 居心叵测
    到了约好一道去香料铺子的那日。
    庄云彤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她更想跟隔壁的妹妹在院子里一道堆雪人。庄云黛对这个乐见其成，她笑着嘱咐了几句翠玉，说是灶房的炉灰下头埋着烤红薯，等她们玩累了，便正好刨出来吃。
    嘱咐好翠玉照看好庄云彤，庄云黛这才带着碧柳出了门。
    因着路离着她们约好的地方不算远，庄云黛便也没有让元叔去送她们，穿了斗篷直接走过去了。
    王芳娘是个很守时的，她甚至来的比庄云黛这稍有提前的人还要更早些。
    她小脸冻得红扑扑的，站在路边，手里拿着一串丫鬟给她买的糖葫芦，正在那小口小口的啃。
    庄云黛看着喜欢，顺手掏了一把棒棒糖递过去。
    王芳娘先前从庄云黛那得过这个，知道这个叫棒棒糖，是庄云黛自己做的，很甜很好吃。
    她欢喜极了，又赶紧从袖里拿出个香囊来递给庄云黛：“云黛，里头是我自己做的两罐花油，你一罐彤彤一罐。冬日里手干，你拿这个擦手呀。”说完她又有些不大好意思，“云黛你的手又白又嫩，想来也不缺这个……”
    “怎么会？”庄云黛很是高兴的当场打开一罐，用香囊里附带的小银勺挑出些来，涂抹在手上。
    她闻了闻：“嗯，还挺好闻的。”
    王芳娘高兴得小脸红扑扑的。
    两人正说着，吕芙盈总算是到了。
    她今儿穿得素雅，脸上又蒙了轻纱，在冬日的大街上走来，难免有几分萧条之感。
    吕芙盈心情很好的模样，同王芳娘打了个招呼。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随口带了庄云黛一句，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王芳娘没有多想，她这会儿正兴奋着：“我打听过啦，西域那边的游商刚带来的几味新的香料，都在这香料铺子里。听说还有专门染指甲的香，好闻得很。”
    庄云黛也来了好奇，正好这会儿吕芙盈也到了，人便算齐了，三人带着丫鬟便进了这香料铺子。
    在香料铺子里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庄云黛跟王芳娘各买了不少香料，吕芙盈原本便对香料没什么太大研究，这次来也是别有目的，随随便便的买了几样充数。
    在王芳娘提议找个地方歇脚用饭的时候，吕芙盈眼神一亮，偏偏又要装出一副随意的模样来：“我听说，附近有家汇春楼，做的银丝鸡汤羹特别好吃，他家还有好多拿手菜，我们都可以试试。”
    王芳娘一听银丝鸡汤羹，耳朵都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