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永国公太夫人都不例外。
    陆太后的裙裾蜿蜒过宝殿，她不紧不慢的登上最上首的凤座。
    陆太后的嗓音温润：“起来吧。”
    众人谢了恩，这才从地上起了身，回了自己坐席，又对着凤座上的陆太后三行礼。
    这才算是礼仪周全了。
    陆太后嗓音依旧温润：“诸位入座吧。”
    庄云黛这才依照礼节，坐回了自己位置，借着大家都举杯敬酒的时候，飞快的看了陆太后一眼。
    出乎庄云黛的意料，陆太后生得眉眼温柔，一点都不像是整个大殷最大权在握的女人。
    只是，她在陆太后脸上，也看到了几分陆霁青的影子。
    庄云黛想，到底是姑侄，确实生得像。
    不知怎地，大概是因着这几分相像，庄云黛也忍不住唇边带上了浅浅的笑。
    ……
    宫里的宫宴其实真要说起来，也是又繁琐又无聊。
    舞姬们水袖宽曼，柳腰轻摆，歌舞升平。
    众人的神经便慢慢松弛下来，也开始轻声交谈了。
    陆太后就像个慈祥的长辈，她笑着问起了临近坐着几位王妃的家里事。
    问过了几位王妃，这才含笑问起了永国公太夫人一切可好。
    永国公太夫人也有些时候没见女儿了，她眼中湿润，却又是极欣慰：“劳太后娘娘牵挂，家中一切都好。就是……”
    永国公太夫人顿了顿。
    陆太后却是主动提了起来：“先前听说家中二丫头生辰宴上，出了些事？”
    众人都没料到陆太后会主动提这事，皆是一愣。
    陆太后却并不觉得这是不能提的家丑。她嗓音温柔，温柔中却又有着上位者那种独有的气势：“容沐郡主已经去了千佛寺带发修行，哀家也是借此事以警醒，咱们女子也当修身立世，切勿动了歪脑筋。”
    众人赶忙起身行礼：“是，谢太后娘娘教诲。”
    陆太后又笑着问道：“此事中，苦主庄姑娘似是也来了？是哪位？来，让哀家看看。”
    倏时，不少视线都齐刷刷的往庄云黛这边望了过来。
    赵静萱隐隐有些担忧的视线也望了过来。
    庄云黛倒是很稳得住，她起了身。
    顿时，几乎整座宝殿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永国公太夫人更是难掩神色中激动。
    旁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清楚，这就是她未来的孙媳妇！
    就是，到底是年纪大了，这距离又有些远，她着实是有些看不太清……
    庄云黛从容的走到宝殿中，对着陆太后行了标准的臣女礼：“臣女，见过太后娘娘。”
    陆太后嗓音含笑：“抬起头来。”
    庄云黛不急不躁的抬起了头，神色平静。
    这距离够近，足够陆太后与永国公太夫人看清庄云黛。
    第422章 小情侣之间的矫情，那叫情趣
    像是云破月来，雨后花绽。
    庄云黛抬头的那一瞬，永国公太夫人只觉得眼前好似盈盈绽开了一朵明艳的娇花。
    饶是在皇宫中见惯了绝色美人的陆太后，也忍不住怔了那么一怔。
    不过，陆太后很快回过神来，笑盈盈道：“庄姑娘生得一副好样貌。”
    庄云黛从容行礼道谢：“多谢太后娘娘夸赞。”
    陆太后眼中笑意更深了几分。
    果然就如同先前嬷嬷观察的那样，是个很沉得住气的聪明小姑娘。
    想也是，若不是这样的小姑娘，她那侄儿又怎会动心？
    永国公太夫人没说话，眼中神色却也是极满意的。
    陆太后没有多夸庄云黛什么，免得太招人眼，只夸了一句表示看重后，便又笑着问起了先前那绿梅宴上，她帮着缉拿贼首的事。
    庄云黛倒也没多提，笑着一笔带过：“侥幸而已，想来是我们大殷国运昌隆，老天庇佑。”
    陆太后眼中笑意更甚几分。
    倒不是说庄云黛这回答取悦了她。
    而是她发现，这个姓庄的小姑娘，除了生得好看，大气沉稳，还是个聪明的。
    陆太后喜欢聪明人。
    尤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子，娶个聪明人，可要比娶个脑袋空空的花瓶好太多。
    陆太后眼中的笑意更真心实意了几分。
    永国公太夫人也对庄云黛满意的很。
    她原本觉着，只要孙子愿意娶妻便是。
    后来孙子真愿意娶妻了，她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心不安，生怕孙子喜欢上一个不那么好的女子。
    再后来孙子告诉她，他看上的是那位庄家姑娘。她稍稍一查，总算是放下了心。
    这庄姑娘除了喜欢经商，出身有些低，旁的是真没有半点可挑剔的。
    眼下再一见，永国公太夫人那颗心更是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生得漂亮，举止大方，聪明沉稳。
    永国公太夫人眼下就像是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丈母娘，她看着庄云黛，只觉得喜欢得紧。
    陆太后不愿让太多注意力聚在庄云黛身上，她又问了几句旁的，便笑着赏了件首饰，让庄云黛退下了。
    庄云黛从容的回了自己坐席。
    陆太后又叫了另外一位闺秀上去，笑着询问了些事，甚至还给了那闺秀一个展现才艺的机会。
    四下里望过来打量庄云黛的视线少了不少。
    庄云黛笑意深深。
    宝殿中间，那被陆太后叫上去的闺秀，给大家弹奏了一曲小桥流水般音韵长留的《游春》，引得叫好声无数。
    陆太后笑着夸赞一番，又给了赏赐。
    宝殿里的气氛骤然高涨起来。
    不少闺秀都暗搓搓的想在陆太后面前露番脸，不乏自荐者。
    陆太后都微微笑着看完，实在是技艺一般的，她也柔声勉励了几句旁的，让人如沐春风。
    宴会氛围相当之好。
    陆太后比想象中的要更会拉拢内眷，这一番下来，明显大家都放松了不少。
    陆太后中途便离席了。
    这宫宴本就是犒劳内眷的，陆太后也知道，若是自己在场，她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完全放开。
    在陆太后离席后，宫宴氛围确实轻快了不少。
    宝殿中依然歌舞升平，舞姬们开始和着乐曲跳起了最近流行的胡旋舞。
    不少夫人都知道自家爷们喜欢看这个，她们往往视这个为「不正经的玩意」。但今日这胡旋舞的舞姬带着小巧银铃的赤足踩在宝殿之上，和着乐曲，轻旋而舞。这些夫人们一边有些赧然，一边又忍不住偷偷的看这旋转间的绮梦，恍惚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正经的，哪里是这漂亮靡丽的胡旋舞，分明是她们家那些臭男人！
    赵静萱被缠得脱不开身，几位武将家的夫人，拉着赵静萱聊了起来，看样子还喝起了酒。
    庄云黛轻咳一声，示意赵虞音上前拦一拦。
    有赵虞音这孩子在，几位武将家的夫人，总不会不管不顾的灌赵静萱的酒。
    倒不曾想，武将家的夫人们本就豪放一些，这会儿见着了赵虞音，竟俱是热情的很。
    其中一位夫人更是抱着赵虞音，一迭声的骂起了先前的淮阳侯夫人。
    “先前，不管什么时候，往淮阳侯府递帖子，想去拜访一二，见见咱们音音，传回来的话音总是音音有事，见不着人！”
    “眼下可算好啦！”
    “就是，淮阳侯夫人也不带音音出来交际，想见一面也难得紧！”
    “我看看，这都多少年没见音音了？”
    几位夫人一边说，一边从自己手腕上撸镯子的撸镯子，摘玉佩的摘玉佩，热闹的很。
    赵虞音都被这架势给惊得不敢说话了，赵静萱有些无奈，又不好推辞，只好教赵虞音跟几位武将家的夫人们道谢。
    庄云黛原本在一旁看着，就见着康王妃身边的嬷嬷悄悄的过来，说康王妃请她过去。
    庄云黛想了下，跟赵静萱说了一声，便跟着嬷嬷出去了。
    康王妃这是避到了外头，她素日里虽说因着脾气直爽，经常当场给人下脸色以至于不少夫人都有些怕她。但这种宫宴时候，应酬是难免的，康王妃也不好都冷着脸把人赶走。
    她索性躲了出来。
    嬷嬷把庄云黛带过去的时候，康王妃正撑在宝殿外头一处较为偏僻的石头围栏那看着花灯。
    康王妃听得动静，见着庄云黛过来，忍不住就在晚风中泛起笑来：“黛姐儿来了。”
    她见庄云黛没带手炉，不分由说的把自己手上的手炉直接塞到了庄云黛手里：“咱们在外头说会儿话。我是实在烦里头的应酬，就是劳你陪我一起吹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