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挽住黄芩的胳膊,把她往外带。
这次黄芩没有非要留下,不过还是有些犹豫。
“妈,你就别心软了。不管你做得多好,她也不会为你着想,她……”朱茱说着说着,对上陈青崖目光,眼神提醒她说话不要太直白。
朱茱就不由得停了停,改口:“舅舅已经去喊别人来了,这里有人帮忙的,你跟我回家去吧。今天是我回门呢!出嫁后第一次回门!”
黄芩叹气:“行。走吧。”
身后,黄外婆还在骂骂咧咧,可碍于陈青崖在,也不敢怎样。
这外孙女婿的个儿太高了,刚刚猛一下到了近前,目光扫来,又冷又利。
三人回到家,朱杨立刻上来问。
黄芩没什么心情,赶他出去玩。
陈青崖看出她们母女二人有话要说,主动领着小舅子走开了。
“我要拿多少帛金?”朱茱问。
黄芩:“你拿21就好。”
这个数朱茱可以接受。
黄芩叹息:“就是,那边是不会回了。”
“没关系。”朱茱看她有些疲惫的面色,“后面几天你都要过去吗?”
“去。送他最后一程……”黄芩又说:“你也不用去送了。”
朱茱:“要不我跟青崖留下来?”
黄芩:“不用。大过年的,又不是什么喜事。要是你婆婆有问怎么不来,你就说是我说不用的。”
朱茱怕她之后去了会被为难。今天她和陈青崖一块跟去情况都没好多少,何况后面黄芩一个人去。
黄芩看出了她的担忧,说:
“没事的。后面几天人多,他们也是要脸的。”
“那你真要拿两百啊?你身上有吗?”
“有的有的。”
两百对他们来说不是小钱了。而且黄芩主要靠务农为生,平时朱茱孝敬一点,还有偶尔卖卖鸡蛋什么的,她的存款肯定也不多。
但朱茱也不好劝她不要拿,那是她的父亲。
朱茱说:“妈,过完年,你就搬到我那里吧。我跟青崖打算放手工,到时候肯定有得忙,你也可以帮帮我。弟弟可以去村里的学校,更近,环境也更好。”
黄芩不出意外地拒绝了,又警告她:“你就在我面前说说,别去问青崖还有你婆婆,知道吗?”
“我偏要问!”朱茱说:“他娶了我,他家就是我家了,你怎么不能去女儿家了?”
“不一样的。”黄芩转移话题,“你说你们要放手工?放什么?”
朱茱跟她简单说了下,而后又兜了回来:“一样的。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女婿和我婆婆,他们人真的不错。如果他们是很精明,又斤斤计较的人,怎么可能娶我。”
“就我奶奶爷爷这对老东西,够劝退很多人了。”
黄芩敷衍她:“以后再说。先搞点东西吃。”
说老半天没说动,朱茱气闷。
出了屋子,发现陈青崖和朱杨没走远。朱杨在院子里玩自行车,陈青崖在一旁跟着。
朱茱过去,直接问他:“要是我妈和我弟去你家住,你会怎样?”
跟在她后面出来的黄芩:……
这死孩子!!
可也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听女婿会怎么回答。
陈青崖怔了下,但并不是因为反感,而是她问的太突然了。
他说:“我自然是欢迎的。他们也是我的家人。”
朱茱观察他表情,“真的?”
“真的。”
“长住也能接受?”
“能。”陈青崖说:“那也是你家,你有权利决定。”
他神情放松,冷静地回视她,不闪烁、也不刻意。
他是真的这么觉得。
朱茱回头,高兴地对黄芩说:“听到没!你女婿说没问题!”
黄芩干笑两声,咬牙:“听到了!”
这死孩子!
回家后,陈茹知道了黄外公走了的消息,感慨了下生命的脆弱,又安慰她:“你外公也不算吃太多苦,有的人躺个好几年才走,那才是真的受折磨。你也别太伤心。”
朱茱很想说她真的不伤心,一点都不。
“我妈说来回不方便,我和青崖也不用去了,把帛金给了就行。”
陈茹:“这样会不会不好?也没多远。”
朱茱迟疑了下:“那等他出殡那天,我跟青崖再去送吧。”
陈青崖突然说:“妈,等这阵子忙完,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下身体吧。”
今天近距离接触了人的遗体,其实他是恐惧的,但恐惧的不是尸体,而是人的死亡。
如果是他的母亲,他无法想象,也不能接受。
陈茹张口就要拒绝,可对上了儿子无声恳求的眼神,便说不出口了。
算了,孩子的一番心意。
她点头,“好。”
黄外公出殡那日,朱茱和陈青崖还是去了,现场挺冷清的。
黄家人开口要那么多帛金,说要把葬礼办得风风光光的,可实际上连个做超度的道士都不请,也没有请敲锣打鼓的殡仪队。
好在亲朋好友凑一起,还不算太难看。
因为有其他人在,黄家人没有太在意他们,所以一结束朱茱就把黄芩带走了。
朱茱:“过几天青崖要带我婆婆去大医院检查身体,有些报告当天拿不到,所以他们会在外面歇一晚。”
黄芩:“那就剩你一个人在家?”
朱茱:“你和弟弟过去陪我啊。”
其实一个人在家待两天她不觉得有问题,可陈茹和陈青崖不肯,说要不她跟着去,要不就回朱家村。
朱茱不想跟着去,两天内奔波几百公里,又不是出去玩,她懒得折腾自己。回朱家村也不是不行,但黄芩从没去过陈青崖家,她想借此机会让她出来。
黄芩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答应下来了。
正月十一,天还没亮,朱茱他们就醒了。
陈青崖吃着早饭,交代她:“妈过来前你别出门了,要是有什么事就去前面叫熊子,我昨天有跟他说了。”
朱茱打着呵欠,嫌他啰嗦。“你跟我说过了。”
“怕你忘记。”他说。
难得他也有这么婆婆妈妈的时候,朱茱好笑地说:“知道啦,我都记住了,我也不是孩子。快吃吧,等下面凉了。”
他吃饭,朱茱就看着他。
他的头发长了点,细细碎碎的刘海盖过了眉毛,一眼看去比他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跟个十七八的少年郎似的。
朱茱反倒担心他这副样子跟陈茹出去会不会被人盯上,太嫩了,很不靠谱。
“有话说?”
他问。
朱茱摇头,问他:“重要东西有放好么?”
陈青崖撩开外套,露出内里的口袋,“证件和钱都在这里。”
他身上这套黑色衣服是她之前让陈茹给他做的,中间试穿几次,又改了几次,出来的效果十分合身好看。
朱茱很满意,他也是,但就初二那天穿了一次,后面便收起来了,直到今天要出门才又拿出来。
这套衣服成了他压箱底的战袍,只要重要日子才舍得穿上。
“钱够吗?”朱茱反过来说他:“住宿钱别省着,别想着找个什么地方窝一晚,你可以,妈可不行。”
“知道。”
“吃的也是,难得出去一趟,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就去尝一尝。”
“好。”陈青崖说:“以后钱还你。”
朱茱无语:“……我虽然喜欢钱,但还不至于这样!”
陈青崖现在身无分文,工作没了,之前的私房钱又都给她买金手镯了。这次要带陈茹出去总不能让她动自己的老人钱,朱茱就主动给了他几百大洋。
陈青崖意味深长地说:“让老婆管钱,才会发财。”
“……闭嘴。”
吃过早饭,陈青崖和陈茹就出发了。
黄芩和朱杨没那么快到,朱茱就回去补觉了。睡得正好,旺财突然狂吠不止,把她惊醒了。
朱茱以为是黄芩他们,急忙跑出去开门,却发现是于晓芝。
半个“妈”字卡在喉咙里,朱茱呆滞了:“……啊。”
“你家怎么养狗了?这么凶。”于晓芝有点怕狗。
朱茱赶了下旺财,“你怎么这么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