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一个巨大的玩具熊脑袋以投影的方式出现在等候空间的上方。
    它神色严肃，开口说道：“黑珍珠是我跟我的爱人在十年前拍卖场买下的，她已经离开十年了，这颗珍珠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价值不菲的宝物，更是我对亡妻的念想。我不管你们是谁拿了这颗珍珠，只要在今晚归还，我概不追究。”
    又是一阵雪花浮动。
    等候空间重新回归白色，铺天盖地的直播弹幕黑字已经被清除，只有副本玩家们的信息漂浮半空。
    但也就是转眼间的功夫。
    条条弹幕飞快浮现，像是怕副本玩家看不清似的，每一个都特意放大出现。
    ‘黑珍珠！居然是黑珍珠！’
    ‘这场我压他们全死！’
    ‘上一次黑珍珠副本启动活着的有几个？第五天就全死了！’
    ‘能撑到第五天就不错了，我记得有一场，第三天就杀疯了，就连排行榜的大佬都死在里头。’
    ‘这个没有npc的副本可实在太毒了。’
    ‘呵，难道不是人心更毒吗？’
    ……
    才不到半句话的时间，黑色字体再次把等候空间挤满。
    新人们也意识到不对劲，纷纷将视线投向两位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的指导者。
    没等开口问些什么。
    林浩广就猛地看向周清行，开口说道：“我用三张技能卡跟你换警察身份牌，一张高级攻击两张中级防守！”
    听到这话的文晴雪想说些什么，但是她身上的技能卡并不多，如果全换完，在副本里就算拿着警察身份牌也无济于事。
    况且…警察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周清行翻转着手上的身份牌，边猜测边开口道：“警察身份牌有什么特殊？”
    “无辜。”文晴雪垂眸继续说道：“在大多天数命名的副本中，警察都代表着中立与无辜，”
    她没有解释太多。
    有时候，太过无辜，也是致命的关键，拥有警察身份牌对于新人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林浩广可没有那么多没必要的想法，神色急切的他直接开口说道：“在黑珍珠里，警察第一夜不会被选上，第一夜之后可以救下一个被选中的人。但是这也并不是绝对安全，如果第二夜就被选中，警察会直接死亡。人心叵测，第二夜是怎么样，谁都不清楚。”
    黑珍珠中的警察就没几个活过第二夜。
    毕竟，无尽中的幸运都是带着渗人剧毒。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周清行手上的身份牌。
    只有轮椅上坐着的‘少女’，张着牙，咬向限制自己动作还不给小番茄的男人，尖尖的牙齿碰上那结实的手臂，左右磨了磨。
    周清行视线转了一周，他松开对嫌疑犯的钳制，走到轮椅上的少女身前，见游无肆神色柔和的纵容着少女的举动，将身份牌递出，开口说道：“也许她更需要这张牌。”
    在能力范围内保护更弱小的人已经刻在了他的本能里。
    “谢谢警察同志，但我觉得这张身份牌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游无肆边说，边伸出空着的手摸了摸姜时时的小脑袋，他的视线落在专心磨牙的小僵尸身上，继续说道：“况且家庭医生的身份牌应该能给时时更好的照顾。”
    ……
    这一幕又一幕极具戏剧性。
    没有玩家想到居然会有人主动在如此危险的副本中将珍贵的身份牌赠与陌生人，更不会猜到，居然有人会拒绝这桩好事！
    直播观众擅长的就是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心。
    不少人觉得这个叫做游无肆的玩家就是在嫉妒自己的妻子能拥有警察牌。
    “不如再考虑考虑我的交易，这几张技能牌……”
    林浩广急切的声音才刚说到半，白色的等候空间就从边缘褪去颜色，他三两步走到周清行身前，继续说道：“技能牌的效果可远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强！”
    说完，指尖夹着的香烟轻轻划转，变幻出带着层层烈焰的长刀。
    双眼微红，死死盯着那张代表着警察的身份牌。
    还没等周清行回答，整个等候空间已经彻底褪去所有的颜色。
    也就恍神的功夫。
    玩家们出现在富贵非凡的大客厅，一只等人高的布偶熊站在客厅的楼梯前，全身僵硬的林祁月挽着布偶熊的胳膊，陈荣和文晴雪则是跟在布偶熊身后。
    而游无肆则是推着轮椅在入门处，除了去向不明的周清行外，其他人都在客厅沙发上坐着。
    “安安，你可算回来了。”
    大玩具熊抽出被林祁月挽着的手，三两步走到坐着轮椅的姜时时身前，蹲下身，伸出圆鼓鼓的双手，连带着轮椅一起将人抱住。
    它语气中带着思念与些许歉意，开口说道：“海边度假玩得开心吗？爸爸也是生意忙，抽不开身，不然肯定陪你去。”
    被禁锢在铁疙瘩上的姜时时心情本来就不好，忽然又被这么个大东西紧紧压住，吃不到番茄的他彻底愤怒了。
    他伸出描着郁金香的尖尖手指。
    十指轻轻一按。
    纤细手指就把漂亮的美甲戳进大玩具熊的胸口两侧，大概是太久没能成功使用笨重僵硬的手指，戳了一次不够，他还抽出来，再戳第二次，第三次。
    进进出出的尖尖指甲还带出了点棉花絮。
    ……
    顿时间，不管是直面这一幕的两个新人指导者，还是暂时不能发表弹幕的观众，都倒吸一口冷气。
    至于新玩家。
    实际上，他们暂时还不觉得这头大玩具熊有什么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
    大玩具熊：请玩家尊重一次性npc。
    姜时时：（戳戳戳）
    新玩家：看起来还挺温馨的啊。
    老玩家：新人恐怖如斯，我压他必死无疑。
    游无肆：时时真聪明，还会玩玩具了。
    **
    第5章 九天九夜
    大玩具熊察觉到姜时时的动作，圆鼓鼓的脑袋缓缓下垂，视线触及自己身体上那十个已经被勾出棉花絮的小破口，整个熊都僵硬了。
    两只黑色玻璃球构成的眼珠子渐渐带上红光。
    它语气阴沉开口道：“安安怎么这么调皮！不听话的孩子，可是要接受惩罚的……”
    随着大玩具熊威胁的声音回荡客厅，整个屋子像是脱去光鲜伪装般，一切都迅速蒙上泛黄老旧的色彩。
    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屋子里每件摆设，包括脚下所踩的地砖、周围的墙壁全以及桌椅家居，都是由人骨拼嵌而成。
    具具尸骸全被打散，零碎的骨头相互拼凑，以诡异的姿势呈现出各种物件的模样。
    而那些布匹制成的窗帘、沙发以及此时正紧紧拥抱着姜时时的玩具熊，全都披着层层质感细腻、白中泛着青的…人皮。
    那大玩具熊的人皮上更是有着大片大片暗红的血渍。
    这转换出现得太快太快，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在整座白骨屋中，就连玩家们的呼吸都微不可闻。
    大玩具熊那双冒着红光的圆溜溜眼珠子直直盯着轮椅上的姜时时，它那一条线组成的嘴角微微扬起，语气不再阴沉，就像是平常家长般，用略带歉意的声音缓缓开口。
    “让大家笑话了，我家安安实在是太调皮……”
    “确实有些调皮，该罚。”
    游无肆不等大玩具熊把话说完，直接打断对方的话，同时伸手抓起玩具熊那有着大片红到发黑血渍的圆爪，又按住姜时时那正打算再戳戳人皮的不听话小爪子。
    ‘啪啪’两下。
    他轻轻用玩具熊的圆爪拍了拍姜时时的手背。
    做完这些，游无肆才笑着继续开口：“好了，现在安安小姐已经接受过您的惩罚，安安小姐身体不太好，受不了刺激，更何况有这么多客人在，先生还是给她几分面子吧。客人们好像已经来了很久了，似乎有很多话想跟您说，我就先带安安小姐回房间了。”
    ……
    不管是游无肆的大胆，还是他这招祸水东引，都令副本内外的玩家惊叹不已。
    跟披着人皮npc讨价还价的玩家并不是不存在。
    只可惜，他们的坟头连草都不会长，毕竟尸骨都找不到了，哪里还会有坟！
    游无肆可不管玩家们怎么想，笑容不改的他直接把大玩具熊抱在轮椅上的爪子拿开，也不理会半蹲着的大玩具熊，绕过对方，推着轮椅就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脚步从容，却也不失速度。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推着轮椅到电梯前，并且手指按在电梯的图标上。
    “许医生等一下。”
    大玩具熊圆圆眼珠子重新归于黑色，整座屋子也重新变回原来的富丽堂皇，什么骨架什么人皮全都消失。
    仿佛不久前的一切都是妄想错觉。
    它语气带笑，开口说道：“许医生也一起留下来鉴赏我所收藏的那颗黑珍珠吧，还有安安，安安也很久没见到这颗她母亲最后拍下的藏品了。一晃眼十年都过去了，物是人非。”
    大玩具熊摇头晃脑的叹着气。
    站起身的它用那双漆黑玻璃的眼珠子遥遥看向正飘着细雨的窗外，仿佛在怀念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