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汐媛不说话，只是沉默。
    外头却喧闹了起来，里屋的门被踹开。
    方二进来对着芙蓉就是一脚。
    芙蓉正起身呢，猝不及防手里的热汤泼了一地，人也跪坐在地上。
    “你做什么？”沈汐媛撑着身子起来，可她小产三天，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贱妇！你敢堕胎！”方二一巴掌扇在沈汐媛脸上。
    她本就无力，这会子被一巴掌打的跌回去，眼前一片黑，耳朵嗡嗡的响，许久也没能回神。
    “真是个贱妇！你以为你是谁？嫁给我免得你在沈家受罪，你还敢拿乔？你要是不肯好好活着，你就死了算了。”方二怒骂半晌后甩手走了。
    可后头的话，沈汐媛没听见，她晕的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才被芙蓉和碧桃叫醒。
    “少夫人？”芙蓉哭着：“您怎么样？奴婢这就去沈家，怎么能对您动手……”
    “去……去做什么？谁能管我死活？”沈汐媛眼前还是一阵一阵发黑：“回去报信……不过派来个婆子看了一眼，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如今这事，怎么说？怎么开口？”
    “那也不能由着他们磋磨……”芙蓉也是哭着，真不知怎么办了。
    自家姑娘姨娘死了，二老爷不关事。
    二夫人更是恨不得姑娘自生自灭去。
    老太太何曾关心过六姑娘？
    如今竟是求告们，尤其是这事龌龊，怎么说？
    “怕是如今，想说也出不去。”碧桃抹泪：“咱们都出不去。”
    芙蓉大惊：“姑娘是国公府孙女，方家敢？”
    “出了这种事，怎么不敢？他们不怕丢人？”碧桃恨道：“要我说，姑娘，您不能这么忍着。您就是叫害死了，外头不知道。您活的多委屈憋屈？”
    第0194章 我只想活
    六姑娘眼泪顺着脸颊下来：“可是怎么办？我能求谁？我是方家媳妇，谁敢把我带走？”
    “求四姑娘！”碧桃忽然道：“求她！”
    “四姑娘……怎么会管？”芙蓉不解。
    碧桃往外看了一圈后小声道：“奴婢就说实话吧。”
    都到了这一步，要是姑娘死了，她俩也活不成。
    “四姑娘恨二房这事你们也知道的。平白无故求人救命自然不成。要是姑娘能做些事有利于她呢？”碧桃咬牙：“姑娘，您都叫糟践成这样了，还怕什么？我要是姑娘，就是要死，也拉着他方家一起死！”
    六姑娘死撑着：“你只管说！我不怕。我只是脑子笨想不到生路，你说来我便听你的。”
    她眼中迸发出求生的光，她这么艰难的离开沈家，拼着后半辈子名誉不要嫁给这么一个人，不就求一个活？
    要不是被逼迫至此，她怎么会放弃？
    “姑娘这婚事……到时候就说是生不由己。就说是嫡母强迫。就说是他韩家为了拉拢方家。只管闹大了。您别怕丢了面子。这事解决后，您索性就不要这个身份。咱们这种日子过不出头的。做什么沈家的六姑娘啊？”
    碧桃的话说的太大胆，可六姑娘反倒是没多想：“好！”
    她是怯懦，可她就是想活。
    如今就该琢磨，如何跟四姑娘说。
    “沈家既然派人来看，那么想来过后大姑娘和四姑娘也会派人来的。”碧桃想着：“只是说不定要年后。所以您不能这么放弃。一定好好等着。咱们不能这时候放弃啊？您受的这些苦，这些冤枉，不能就这么咽下去。”
    六姑娘哭着点头。
    事实上，倒也没等到年后。大姑娘是腊月二十二派人去的。
    沈昳就紧跟着，二十五的时候派人去的。
    沈昳是叫白露去的，白露是沈家出来的嘛。再带上两个婆子，拿着礼物去就是了。
    方家也防备着，这事闹的着实难看。所以白露来的时候，屋子里也有方家的婆子们。
    白露其实看出来了，但是想着与自家无关。
    可碧桃拉着白露的手跟她说话。
    虽然婆子盯着，可碧桃也没说什么过分的。倒是白露感觉到了手里的东西，很机灵的收下了。
    等她回府，就将那纸条递给了沈昳：“奴婢瞧着，六姑娘精神是不好。憔悴的厉害，还有方家的人守着。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纸条她没敢看。
    沈昳展开，是团成一团的纸条，上头字数不多。
    ‘四姐救我，愿意为四姐扳倒韩家。’
    沈昳挑眉：“不是说小产，怎么还闹的要我救人？”
    众人都是摇头，并不知道。
    沈昳又看了看那纸条：“扳倒韩家，这倒是可以考虑。韩臣风精明，我如今还没法子对他出手。要是六妹妹愿意，那可是好事。”
    “这定是出了事，还不是小事。六姑娘要是这么做，那可没后路了。”繁星道。
    “要是有后路，她不至于这么求我。”沈昳轻笑：“真是挺好。她帮我，我就帮她，公平。”
    “那您只怕是还得去方家呢，不然……六姑娘如今肯定出不来。”繁星道。
    “先过年吧。年后再说，要是如今就去，方家势必防备。至于她，要是年都熬不住，那我还能指望什么呢？”沈昳道。
    “您说的是。”
    方家，碧桃也是这么劝的：“四姑娘是要进宫过年的，这年前她事儿不少。婆家娘家都要操心。而且，您这事也不是小事，她反倒不能急切。年后，势必能有结果的。您别急。”
    六姑娘点头：“我不急。”
    事已至此，只有这么一条路了。
    这方家的日子，是怎么都熬不住了。
    她攥着手，犹豫再三才问：“那个人呢？”
    “那畜生！二公子护着，老爷打了二公子一顿，可那人……也不过送去庄子上，二公子天天出去……”碧桃恶心又愤怒。
    六姑娘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冲到脑子上。之前只顾着伤心难过了，今日才感受到那种恶心。
    “我……我一定要做成这件事。没人瞧得起我，都觉得我多余。姨娘在的时候，我们娘俩就活的小心翼翼。姨娘死了，她们更是不当我是一回事。方家……方家该死。”
    “您别露出什么，千万要稳住。咱们能豁出去，就什么都不怕了。”碧桃道。
    六姑娘点头，拉着碧桃的手，许久都没说话。这一回，她一定要挣脱。
    今年的年，比去年也没什么变化。
    到了过年时候，皇帝也不会死盯着太子如何了。毕竟打压了许久，也是时候叫太子缓一口气。
    尤其是太子妃还有孕在身，自然也要夸几句的。
    虽然北狄那边灾情不断，但是眼下还没对大秦出手。
    东陵的战火也没能烧到大秦的土地上，所以眼下这个年过的依旧歌舞升平。
    六姑娘这件事，沈昳没有瞒着阮英招。
    俩人自有计划。
    可以说，碧桃真是个极度聪明的姑娘。
    她的计划真的很合适。
    而六姑娘经过这件事之后，什么都不要了，她只要活着。人一旦豁出去了，那是真的什么都不怕的。
    方家的夫人劝过几次，沈汐媛也痛哭过几次后，就渐渐‘想开’了。她婆婆也承诺，过两年，就过继一个孩子给她。不再强求她生孩子了。
    沈汐媛答应了，方夫人送来不少东西，一个劲儿拉着她的手夸。
    沈汐媛一向就是好拿捏的，尤其是这种事，方夫人也觉得她不敢说出去，多丢人？
    所以这事，眼见就过了。
    所以，沈汐媛不可能过年也不回娘家。
    这不初九的时候就预备了东西回了沈家。
    回到沈家，自然就能见着沈昳。
    姐妹两个在沈家说话不便，可出来沈家后，就有机会。
    六姑娘上了沈昳的马车，马车不急着走，就慢慢的动。
    车里只有繁星陪着沈昳，六姑娘这头也只带了一个碧桃。这一看就是要说心里话了。
    “四姐姐救我。”六姑娘跪下。
    说完这话，已经泣不成声。
    碧桃实在聪明，怕沈昳烦，简短将这段时间的事说了。
    第0195章 六妹妹的龌龊事
    原来，之前方夫人要求方二说什么都要生下嫡子。
    他是应了，可来了几次正院后，都没能做成。
    他是对女子真不行。
    可没有孩子，他也觉得终究是不妥的。
    所以，他就想了个他觉得万无一失的办法。
    他身边那个戏子姓宋的，那可是方二公子心头肉啊。他对女子不成，那个戏子竟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