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还没死。”韩青禹听见人还在痛苦的喘息。
“但是……应该也差不多了。”他想到。
同一时间,韩青禹也终于完全确定了,背金属匣子的那群,真的是人。
因为他终于清楚听到他们说话了,当场同时好几声音因为刚才这一幕而冲着他这边方向叫了一声,“劳队”,语气里夹杂焦急、担忧和愤怒。
一阵惊呼声中,韩青禹抬头。
战场中,一个损伤略显严重的机器人正对着他这边,抬起它没有握剑的一边手臂。
这是……要补一枪吗?不会是激光炮吧?袖箭,飞刀?机械手臂脱离?
韩青禹扭头看了一眼,发现躺在灌木下面那家伙……正睁着眼,眼神虚弱地看着自己。
既然这样子,他不做点什么,好像说不太过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朴实的农村少年韩青禹伸手把人往自己趴地坑里拉了一把。
还好,因为有一点坡度的关系,这并不费力。
而另一边,背着金属匣子的那些人,也迅速地不计危险一股脑儿扑了上去,阻止了机器人试图“补枪”的举动。
灌木遮挡,没人看清这边的情况,似乎一时也无法分人救援,他们加紧了攻势……激烈的战斗还在继续。
“好像晕过去了……嗯。可是,他刚才看见我了啊!糟。”
“所以,要掐死他吗?然后再推出去。”
“再然后呢,继续趴着,还是拼一把找机会爬走?”
韩青禹看着身边这个嘴角渗血,不能动弹,但是显然还活着的家伙,默默思考着。
第3章 没有选择的选择
韩青禹也许思考了三分钟,又或者得有个五六分钟。场面如此混乱,他的心情也是,决心很难下定。
终于……
“散。”
伴随着这一声突然传来的低喝,战斗,似乎终于要结束了。
背着金属匣子的人群在战斗的最后主动跳散。
这番动作明显并不是逃跑。
完全出乎韩青禹的意料,在惨烈的战斗过后,他们最终要赢了。一波又一波,不畏死伤,无间歇的攻势,让两具机器人渐渐迟滞,满身损伤,无法再战。
随后,一阵连绵的令人牙酸的低响传来,不远处那艘圆锥状的“ufo”突然在没有任何爆发式火光情况下,开始慢慢胀裂、破碎……黑色铁片四处横飞。
几乎同时,两具已经伤痕破口满身的“铁甲”里,也各陡然蒸腾起了一阵黑色的气雾,然后,就在同样的低响声中,逐渐破碎,胀裂。
在这个过程中,所有人都埋身地上躲避。虽然这回四射的破片看起来似乎远没有刚刚战斗中那块那么强劲有力。
韩青禹自然也一样。
“还好有个坑啊。”
他想着,然后身上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来自那艘“自爆”的ufo,夹在纷飞的铁片当中,一块暗金色,约蚕豆大小的金属物,先是落在了地上,然后,骨碌碌滚进了韩青禹趴的土坑里。
它比看起来要有份量些,整体就像是铁块在高温里熔炼了一段时间,变得扭曲不规则,但是,并不烫人……因为,韩青禹确实被它砸中了。
除了一点轻微的撞击感,真的不烫。
韩青禹别扭的稍微挺起身体,扭头看了一眼,铁片嗖嗖地从他头顶上方飞过,他连忙又把整个人埋回土坑里。
隔一会儿,终于,破片雨最后零星的溅射也平息了。几个焦急的声音纷乱喊着,“劳队”,“劳队”,四向的脚步声急促而凌乱。
再没有给韩青禹任何时间去做思考和抉择。林间破片雨完全停止的第一时间,好几个背着金属匣子的人,就已经冲到他的面前。
他们显然是来找那个伤员的,然后,自然也发现了韩青禹。
目光交接。
“你……”
韩青禹缓缓坐起来,“你们好,我……刚救了他。”
“……”
“真的。”韩青禹诚恳道。
……
接近40对2的情况下,四死九伤。小伤不算,还能爬得起来的都不算。
韩青禹人生第一次直面这样惨烈,这样血腥可怕的场景。
现场有人在收敛尸体、残肢,有人救护伤员,还有人负责打扫痕迹。剩下的,多数都手拿着一个小型的仪器,在四周仔细寻找,然后捡回来每一块哪怕最小的铁片,归拢在一起。
他们在打扫战场,把破片当作战利品。
“都找过了?”
“找完了。不过有件事很奇怪,这回的源能块,没有找到。”
“啊?!没有吗?!”冷汗瞬时间从这位的额头上滑落下来。
对面那个也很急,以至于说话都有些磕巴,“嗯,怎,怎么都找不到……不会是,正好耗完了吧?”
“这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不过,怎么会这么巧啊?!”这一句最后甚至带着一点儿沮丧和委屈过度的哭腔。
说话的人想了想,突然把头转向韩青禹,厉声问:“小子,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暗金色的金属块?大概这么大……也可能比这小,很小……也可能不成块,是个疙瘩。”
冷静,冷静。要像捉蛇的时候那样,冷静下来。韩青禹像个俘虏站在那里,一边仍是止不住地颤抖,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韩家祖辈传下来,有捉蛇的手艺,韩青禹曾经也会,十岁出头就会,只是在爷爷去世后,家里老妈就给他们父子俩都禁止了。
现在,在一个已经不得不直面的生死关头,韩青禹终于想起来,回忆那种感觉。
刚才的整个过程,连同现在,所有发生在眼前的事情都是他无法理解,甚至无法去思考的,但是他很清楚一点,自己现在必须冷静下来。
因为这显然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也许是惊天隐秘,或者军事机密,国家间明面下的战争……总之,不论如何都不是他应该看到的。
他看见的,知道的,都太多了。
面色苍白,韩青禹神情茫然,但是用力地摇头。
那东西很珍贵。
他有看见。
并没有拿。
但是,他现在不能据实说。韩青禹刚才是清楚看见那些人拿着仪器仔细翻找过那个土坑的,找了好几遍。
既然他们没找到,那么,如果他说自己看见过,最后就解释不通。
现在的情况,任何一个细小的差错或误会都可能致命。
“哦?”对方冷眼看了他一眼,转头对身边人示意说:“搜一下。”
“不太可能吧?”旁边的这个一边嘀咕着,大概意思在说,这农村小孩哪来那么大胆子私藏咱们的东西,一边还是走过来,仔仔细细搜了几遍身,然后失望回报说:“没有。”
“……那,就真的只能是正好耗尽了。”
“大概吧。不管怎么样,再仔细找几遍。”
“是……那,这小子呢?怎么处理?”
看似是干部的几个人讨论结束。除了重新投入寻找的那些人,剩下的十几道目光,都重新落回到韩青禹身上。
包括刚醒来,嘴角血迹都还没擦干净的那个“劳队”。
这家伙刚才明明就晕了的,竟然这么快又活过来了,而且伤势看起来并没到韩青禹以为的那么严重。
受伤的劳队背靠着一棵大松树,坐着,手抚胸口,低头啐了口血水,抬头看看韩青禹,似乎很费力,说:“你,过来。”
他的嗓音有些低沉。
韩青禹不能不过去。
“你刚刚是想救我,对吧?谢谢啊,我叫劳简,是这里的头。”样貌年纪大概三十七八岁的劳简这次开口语气温和。
但是,不等韩青禹回答,他就又已经顾自遗憾地接着说道:“可是,对不起啊……”
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四周,劳简最后解释:“你刚看见的,是现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隐秘,人类社会安定和生存相关的最高机密。”
“我个人很抱歉,但是没有办法。”他最后说道。
劳简说话同时,韩青禹发现对面他的身后,有人表情狰狞笑了笑,抬手,对他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接着,劳简挣扎着站了起来,把手下人递过来的刀接在手里,指到韩青禹喉间。
韩青禹:“我不会说出去。”
劳简面无表情,“没用的。”
一秒,两秒,三秒……五秒,十秒。
刀在眼前,韩青禹看着劳简,沉默着。这期间他有一种感觉,对方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等他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所以,他暂时什么都没说,也没做。没有方向、判断,他怕主动,会犯错。
劳简似乎有些意外和好奇,“你,不哭么?或者,不准备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试着跪下哀求我?”
韩青禹认真说:“……有用么?有用的话,我求。”
劳简愣了愣,目光变化,看一眼韩青禹,“没有。”
“嗯,我在想怎么再试试说服你……一下没想出来。”
韩青禹说完,旁边有几人有些想笑,因为这听着很像是一句逗趣的话,但是他依然说的认真诚恳。
劳简显而易见地刻意控制了一下神情。他又哪里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老实、胆怯的农村孩子,其实正在摸他的脾性。
抓蛇最关键的操作环节,是让蛇平静下来,高手甚至可以做到轻松自然拿蛇在手里耍。至于与人交锋,最关键自然是捋清楚对方的脾气、性格,然后再顺势而为。
还有,很关键的一点,韩青禹记得刚才那个人提起他的时候,跟其他人说的是:那这小子呢?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