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坐实?
拖上几日他又能干什么?
盛明麟悚然一惊。
总不可能是……转移尸体吧?
可转移尸体的前提是,尸体此刻在一个没法言说的地方,比如,他家里。
盛明麟这一下子是真的头皮发麻了。
他这会儿连冒犯身后事什么的全都想不到,满脑子就是……不可能吧,不可能吧……齐王爷应该不会这么变态吧!
再是深情,跟白骨共处一室什么的,真的不会头皮发麻?
他勉强忍着寒毛竖起的感觉,又把事情从头到尾地捋了一遍,还是觉得,只有这样才最合理。
盛明麟搓了搓胳膊,站起来就去找他爹了。
两人简单一商议,盛明麟回帖,态度略强硬的,直接把见面订到了明日,反正他年少气盛,这么做很合理。
齐王府没有再回帖。
当夜,子时已过,齐王府的后门,悄悄打开了。
数人抬着棺材出来,避开了巡夜的人,迅速往外走,一路遮遮掩掩,进了一间院子。
院子里,坑已经挖好了,墓碑也已经刻好了,看着下人整理墓室,齐王爷提袖不住拭泪,哽咽出声,大晚上的,这压抑的哭声还有些瘆人。
盛明麟藏身暗中,沈凌绝和霍沉昭陪着他过来,三人眼睁睁看着,也都忍不住想要搓搓胳膊。
然后盛明麟站了出来,道:“齐王叔。”
齐王爷吓的大呼一声,几个下人也吓的连声尖叫,有人差点跌进坑里,也有人不住的后退。
盛明麟慢慢走过去,又叫了一声:“齐王叔。”
齐王爷好一会儿,才慢慢回神,牙齿打战:“是,是明麟啊!”
盛明麟点了点头,问他:“请问王叔,这棺材里是谁?”
齐王爷默然不答,盛明麟慢慢走过去,伸手抚摸石棺,这一摸,他又是一阵子心惊肉跳!
因为这石棺表面居然十分光滑,好像经常被人抚摸似地。
他不觉得做戏能做得这么细致,主要是也来不及,没人能料到,陈氏棺材丢失会被人发现,没有必要提前做戏。
匠人打磨出来的感觉,跟手摸包浆般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可是,得多深情才能长年累月地把一具棺材盘包浆啊!!这种深情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齐王爷最终哽咽道:“先让她入土,我,我们找地方说话。
盛明麟道:“不急,都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天半天了。”
齐王爷猛然抬头,盛明麟一言不发也半步不退,最终齐王爷道:“好,你们都退下吧,我们进去坐坐。”
下人们忙不迭地退下。
盛明麟跟着他进去,好在这间院子里,桌椅都是齐备的,点起蜡烛之后,下人甚至还送上茶来。
齐王爷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盛明麟一声不吭。
齐王爷破罐破摔地道:“行!我怕了你了!我说!我与你母亲本来就认识!在你爹之前就认识!我们都已经商量好要成亲了!是你爹不知道被谁下了药,却害她失身又背负恶名,不得不下嫁给他!你爹居然还不知道珍惜!对她不好,你知道她的日子有多难受吗?”
“你如今贪图王府富贵,在你爹跟前当孝顺好儿子,拿那个贱女人生的孩子当祖宗哄,却不顾你娘当年受的苦!你也不过是个没良心的东西,没继承你娘亲半分善良,你不配当她的儿子!!你居然还有脸追查你娘亲的尸身!?你娘亲与我期于来世,我拿走她的尸身又有什么错……”
盛明麟冷笑道:“你既然这么深情,为什么不跟她一起死?是没有刀吗?没有绳吗?没有鸩酒吗?你这么爱她怎么忍心她在黄泉路上孤独几年几十年?你应该听说她死了立马就陪她一起死,然后跟她埋到一起,生不能同室死却同穴了,省得来世找不到人啊!而不是一边把棺材挖回家,一边左一个右一个地娶一堆大老婆小老婆,你知道她泉下的日子有多孤单吗,你知道她看着你这样心有多痛吗?!”
不就是恶心人么,跟谁不会似地。
齐王爷大怒:“你知道什么!我,我根本不是……我与善娘之间的事情,外人无权置喙!”
“谁是外人?”盛明麟哧笑一声:“我是她儿子,而你?充其量跟她说过几句话,倒是挺会给自己加戏的。”
齐王爷气得站了起来:“你怎么敢!”
盛明麟动都不动:“我不敢什么?我又为何不敢?你盗走我娘的尸身,藏在家中,一藏好几年,你做出这种事情,足以遗臭万年,你又是怎么敢的??”
齐王爷咬牙切齿:“我,我是情难自禁!”
盛明麟冷笑:“谁管你为了什么!你觉得皇伯伯会不会体谅你的深情而不加罪?”
齐王爷僵立片刻,终于还是服了软:“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也不想事过几年,你娘又被人拿出来嚼舌根子吧?这对你也不好,你也是帝前红人呢!我不过是一团烂泥,怎么配玷污你娘的身后名?”
盛明麟一窒。
他这话说的,倒好像是一心为陈善考虑似的,难道最离谱的反而是真相,他是真深情?
盛明麟缓缓地道:“你恨我爹?”
就在这时,霍沉昭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鞋碰到了椅子上,发出一声轻响。
~?~
对不起今天还是没空补,明天一定补……食言胖三斤!
第249章 你真不像你娘
盛明麟暗暗挑眉。
来之前他们商议过,因为霍沉昭耳朵灵又是大夫,所以就由他来留意齐王爷,并警惕四周。
从齐王爷的呼吸心跳,判断他说的很可能是真话时,就什么也不做,盛明麟就会顺着这个路子往下走。
若是发现他说假话,就略微走动一下。
若是发现有别的情况,比如说外人接近,就用鞋碰一下东西。
所以,有外人来了?
会不会跟端王爷说的“大事”有关?
齐王爷并没注意,他激动反问:“难道我不该恨你爹吗?恨你爹的人多的是!他得到了我们心爱的姑娘,却不珍惜,让她郁郁寡欢,甚至决绝而死……”他情绪上头,眼都红了,滔滔不绝。
盛明麟听得直皱眉头。
齐王爷这番话中,充满了……咋说呢,一种难以言说的,与陈善相似的爱情至上的味道,他觉得这是演不出来的,齐王爷估计是真的很爱陈善,都腌入味了。
盛明麟心里迅速考虑了一下。
齐王爷的表现,有点打乱他的计划,好在也无所谓,见机行事就成。
他就道:“你这么爱我娘,这么恨我爹,那这么多年你又做了什么?”
齐王爷一顿。
盛明麟一字一句地道:“你什么也没做!你眼睁睁看着她自缢而死,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偷偷摸摸偷走尸骨,然后躲在人后守着棺材掉眼泪!你这样的废物,幸亏我娘当初没有选你,不然只怕死得比现在还惨!你简直不配为男儿!”
齐王爷大吼:“放肆!”
盛明麟冷笑一声:“我说的哪里不对?就你这样的也配自诩深情?我娘生前过得不好,却没想到,死后过得比生前还憋屈!你怎么说也是堂堂皇子,居然是这样的窝囊废……就你这样的,也好意思取名叫武胜标,我看你该叫怂似狗才对!”
这个名字彻底刺激到他了,齐王爷跳起来,指着他,大怒道:“你……”
他明显是中途硬生生改了口:“你恨你爹!”
盛明麟暗暗遗憾。
看他的神情,他刚才想说的很可能是,你怎知我什么也没做?或者类似的话,但是却中途意识到什么,改了口……真是可惜。
但齐王爷却好像抓到他什么把柄一样,大笑道:“我没说错吧,你恨你爹!你恨你爹把你扔在你外公家,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你恨你明明是男儿身,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压在头上!我早就知道,你不可能这么大度的,那小丫头的娘害死了你娘,抢走了属于你的一切,你明明是王府唯一的男丁,却过得跟个没人要的野孩子一样,你不可能不恨,没人能不恨的……你果然所图者大!”
盛明麟一副被戳中心事的样子,语速略微加快,道:“你胡说什么!我……我在外公家是为了求学的!我爹待我极好!珠珠也待我极好!你休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绝不会上你的当的!”
齐王爷哈哈大笑,自觉得扳回了胜场。
沈凌绝在外人面前,很能撑得住场子,自始至终,冷着一张俊脸岿然不动,内心却不由得连番尖叫!!
啊啊!
盛明麟你演得也太像了我心里都发毛了!!
啊啊啊!
齐老狗他得意了,明麟快快,快去打击他!刺激他!
而霍沉昭却十分沉静。
他坐在那儿,一半的心思在屋中,一半的心思,却关注着那个方才靠近的人。
那是刚才抬棺的下人中的一个,却明显不是真正的下人,绝对是会功夫且通内息的,他此时正站在后窗处,耳朵贴在墙上,偷听着屋里的动静。
盛明麟等着齐王笑了好几声,才慢慢地道:“你怎么好意思笑的?”
齐王爷一愣。
盛明麟道:“我身上流着生母的血,是她人间的羁绊,最亲的亲人,你可曾私下照应过我半分?”
齐王爷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回。
盛明麟续道:“我娘当年,美名满京城,有多少人私下爱慕于她,我与外公在府中,也偶尔会有人暗中照应。刘师叔逢年过节必来探望,有一次惩治恶仆时,也有一位冯大人暗中相助……可你又做过什么?”
齐王爷冷笑道:“本王为何要照应你?你这个认贼做父,没有良心的东西!”
盛明麟亦冷笑道:“可我那时还未回府!我跟着我娘一起离开端王府,便一直没有回府!何来认贼做父?难不成齐王叔你,还能未卜先知,提前知道我会没良心认贼做父?”
他哧笑一声:“所以,齐王叔,承认了吧,你就是怂,就是窝囊,我娘活着的时候你不敢争,偷偷摸摸,我娘死了你仍旧什么都不敢做,还是偷偷摸摸,只敢躲在你自己的狗窝里哭,连照顾我都不敢,因为你害怕,你怕我爹!”
“闭嘴!”齐王爷大怒:“我用得着怕他!我待你娘怎样,用不着跟你说!你管不着!”
盛明麟道:“那你盗走我娘的尸身,我管不管得着?”
齐王爷耍无赖:“你有证据吗?我倒要说你娘的棺木,本来就被你扔在这儿了呢!”
盛明麟道:“要什么证据,反正皇伯伯会向着我。”
齐王爷又是一窒,冷哼了一声。
盛明麟眼瞳幽幽。
虽然齐王爷什么也没说,可这一声哼,可真是底气十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