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语毕,沈勿归看着常恩泽的那抹蓝色背影消失在院子尽头,莫名觉得对方有些落魄,但具体的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发觉出这奇怪的一点。
    高于走到池子的另一头,伸手碰了碰池子里的荷叶,拨开挤在一起的碧绿荷叶,拨开之后里面居然藏着一个小小的荷花苞,他小心翼翼扒拉开那些挡住花苞视野的荷叶,将它露出来。
    他迟疑问:“这鱼能吃吗?”
    沈勿归不太确定要不要听信常恩泽的话,对方在他心里的信誉基本为零,回头看到绛还是一副嘴馋的样子,干脆推翻了要在迷境里谨慎的想法。
    “他既然说能吃,那就把它煮了。”
    绛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反倒是高于对沈勿归迟疑变果断的态度感到震惊,再次刷新他哥的变脸程度居然可以那么快,心里出现一丝不满。
    鲫鱼是沈勿归一手处理的,他们两个就蹲在旁边看,绛嘴里还时不时发出赞叹,这腻歪的属实是没谁了,高于转身想走,余光却瞥到沈勿归短发下悄悄红透的耳朵,而他的脸上却还保持着冷静。
    高于:!!!
    惊天大发现!要知道害羞这种词放在沈勿归身上可谓是仅此一见,绝无仅有啊,他也不走了,悄悄蹲下变为隐形人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绛问:“这个鱼头能吃吗?”
    沈勿归答:“可以,鱼头可以熬汤。”
    高于心里波澜不惊,小人人在脑海里挣扎,道出不满。
    他哥可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过话!
    绛还在问:“红烧鱼可以做吗?”
    沈勿归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答道:“可以,清蒸红烧,你想怎么吃?”
    高于憋不住了,好他娘憋屈!什么时候他哥能对他有这么好的耐心,他都能感恩戴德。
    谁知还没完,绛似乎是真的一点也不懂,在棺材里守了那么多年,有一种与这个世界完全脱节的状态,嘴里问的都是一些高于不用脑子都能想出答案的问题。
    绛:“它有刺吗?我不想挑刺。”
    这次轮到沈勿归手上处理鱼的动作停住了,不过片刻,他便把这句话接下去,语气顺其自然,甚至嘴角还微微挑起弧度,“我帮你挑。”
    高于内心一万匹脱了缰绳的马奔过,表情逐渐扭曲起来。
    两人如胶似漆的氛围把高于严严实实堵在外面,一句话也插不上,他想找常恩泽了,自己和他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沈勿归动作麻利,清理完了鱼,转去院子里找厨房,原以为府里会没有做饭的佐料,他都想好要怎么应对,来到厨房才发现,这里的配置居然都很齐全。
    财米油盐,应有尽有。
    绛跟在后面把高于挤在一边,在沈勿归配好配料准备生火的时候,他却回过头来看被挤在一旁充当空气的高于。
    “来生火。”
    高于:“??……”
    心里虽有埋怨,但看在对方是两个人并且下命令还是他哥的份上,他必须把这个不满强压下去。
    用习惯了煤气和电磁炉,头一次接触到土灶,沈勿归有些不习惯,好在厨艺精深,换个环境也能立马适应,不一会他颠勺的动作就熟练起来,火候把握的也非常好,一点也没有第一次接触不熟练的感觉。
    “离远一些,别靠太近。”沈勿归用干净的那只手盖住绛探头去看锅里鱼的动作,拢好他的衣摆,防止被火星溅到,指了指远处放着的矮凳子,“去那边坐着,马上就好了。”
    他还想再坚持一阵,沈勿归的态度不容反抗,半推半就坐了下来。
    锅里逐渐飘出鲜香,沈勿归不知从哪里找来几把葱花,都切好段了,准备等鱼做好撒上去,就在他抓起一把葱花要放下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问绛:“吃葱吗?”
    烧火烧得正兴奋的高于从灶头下面拉长脖子抬起来头来,神情扭曲。
    绛在远处立刻摇头,沈勿归接收到,没把手上的葱花撒下去。
    高于:“哥,你都不问我吗?”
    沈勿归斜睨他一眼:“你要葱花我也不撒。”
    高于:“???”
    三人直接在厨房里收拾出一张桌子,桌子和灶台一样使用痕迹很明显,没怎么打扫便能用,位置靠窗可以刚好看到园里的风景。
    热气腾腾的红烧鱼盛了出来,绛立马走过来,咽了好几次口水,沈勿归收拾碗筷顺道清洗了一下手。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红木簪子,绕过绛的后面,拢了拢他的白发,问他:“要把头发挽起来吗?”
    绛握住木筷端着碗的身体一僵,迟迟没回过头来。
    沈勿归以为他没听见,再次问:“散着头发不太好行动,我帮你挽起来怎么样?”
    他自嘲的笑笑:“可能挽的不怎么好,但好比散着方便许多,你看……”
    要不要试试……
    绛打断了他的话,回过身来,一双冰凉的手轻搭在他握着簪子的手上,暗红的瞳孔里带着涟漪,珍重地说:“好。”
    沈勿归的手比绛大一圈,他扣住肩膀把对方重新转回去背对着自己,撩起两边的白发虚虚聚在一起,白发在他手里似乎隐隐发出淡淡的银光,发质顺滑清凉一片,他指尖摩挲片刻依依不舍,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用簪子轻轻挽起来。
    像对一个珍宝,他微微弯着腰,对外界的环境全然屏蔽,只余下手中的触感和鼻尖的冰雪气息,那道气息化为丝丝缕缕顺着他的神经流淌在四肢百骸,经过体温的沸腾那道气息终于变得燥热起来重新填满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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